“就是随便说说,你这么就吓成这个样子?”杜真真看贺酩脸色苍白,额上汗珠簌簌而下。
“不是我怕,是这个问题太敏感了!若是陛下知道了,你觉得他会怎么想?”贺酩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心胆俱寒。
“怎么想?”杜真真歪着头想了想说道:“第一呢,就是拿世家大族开刀,让他们把占多的土地都吐出来!”
贺酩苦笑连连,“你觉得可能吗?”
“自然是不可能的!”杜真真笑道:“这土地,是世家大族的命根子。别的东西都能舍弃,估计都不会舍弃土地。再说了,陛下就算是想开刀,那也开不动啊!这天下拥有极多土地的,除了文武百官,还有勋贵宗室。甚至皇家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地主。”
“他怎么开刀?总不能拿自己开刀吧?”杜真真摇头道:“所以这事,想想也就是了。别说不能动,就算是动了,要不了多久,就会给群情鼎沸的时事给压下来,不了了之!”
“那就没救了!”贺酩两眼发直,一副迷茫的神情。难道自己眼前的一切,将会在几十年后,化作废墟,化为瓦砾,化为虚无。
如今这片满是耕牛与农人的土地,将燃起熊熊烈火。无数举着刀枪棍棒的流民,踏过满地的青苗,冲向前方的城池,繁华的定州毁于一旦。
杜真真看自己只是随便发个感慨,却把人贺酩给搞成这个样子。本来人家小伙正满心期待的要搞事业,却被自己告诉人家说你再努力也白费,过几十年都会变成一片虚无。
这个打击,确实有点大哦!
看贺酩似乎钻了牛角尖,杜真真有点后悔。赶忙道:“别瞎想啊,又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了!”
贺酩哀叹一声,无力的摇了摇头,“没法子,没法子,都是死路一条。”他痛苦的蹲在地上,双手抓扯着自己的头发。
“我说有办法那就是有办法!”杜真真看自己好像闯了祸了。后世多少男人不喝酒都能把天吹破,天上地下没有他不操心的。世界大战都打了两遭了,也没见把哪个人给整抑郁了。
贺酩抬起头看着她,眼睛里满是希冀,“真的有希望?”
杜真真知道,自己要是不给他一个有信服力的说法,只怕这个关他是过不去了。遂收起笑脸,沉声说道:“自然是有办法的。虽说不一定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但至少可以把这个期限延续下去。”
贺酩咬着嘴唇看着她,“走,我们去那里坐着说吧!”他指了指不远处树下的一座茅草亭。
“走吧!”杜真真当先起步,往那边行去。
早有丫头给他们备了茶水点心。贺酩挥挥手,让她们都退下。
“此番无人,正好说话!”他给杜真真倒了一杯茶递了过来。
“那我就给你好好讲一下,不然回头贺伯母话还不说我妖言惑众,把她儿子都给弄傻了!”杜真真笑道。
贺酩不好意思起来。自己刚才的表现,一定差极了。
“其实,你有如此忧国忧民之心,实在是难得。古仁人之心,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你就是这样的人。”
贺酩赶紧摆手。自己什么人,敢跟古代贤人君子比?
“位卑未敢忘忧国!这有什么不能比的?”杜真真说道。
“好了,言归正传!”杜真真深吸一口气,“其实咱们今天做的,就是挽救这个局面的第一步!”
“啊!”贺酩愣住了。自己等人也是种地,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了?
“你想啊!”杜真真使出那股子循循善诱的劲头,使劲忽悠着。“咱们先前也说了,农民失地变成流民,才会造成这个情况嘛!”
“是啊!”贺酩点点头。
“那我们现在培育出良种来,让本来只有一两百几斤产量的地,变成一千斤,那是不是用更少的地,就能养活更多的人了?”
“对对对!”贺酩一听就激动起来。
“还有啊!土豆,红薯这些,也是能填饱肚子的。而且种这个都不需要好地。”杜真真笑道:“坡底沙地又卖不出钱,有钱人也不会稀罕。那农民就算把好地卖了,留两亩薄地,也能养活一家老小,这是不是又解决一个问题。”
贺酩眼里的光芒更加亮了起来。
“这不过是治标,也算不到厉害!”杜真真笑道:“真正厉害的在后面呢!”
“快说快说!”贺酩赶紧给她倒茶拿点心,又忍不住催促道。
“真正的问题,是农民只要出少数人,就能种出更多的粮食,那待在地里干活的人,是不是就不需要那么多了?”
“嗯!”
“那多出来的人呢,就可以进入工坊作工。咱们大周的商品,据说在海外可受欢迎了。多多做出来,驰销海外,赚钱就不用说了。”
“一旦人们发现,种地其实不赚多少钱。开一个工坊,比你种几百亩地都强的时候,那他们囤地的动力,是不是就小了?”
“啊?”贺酩没想到事情还可以从这方面来解决,“是啊是啊!”他忍不住鼓掌喝彩。
“所以呢,想要摆脱三百年历史定率,就要打破农业占主导的生活格局,让各行各业都活起来。只有这样,土地才能落到真正种地的人的手里,普通老百姓就不会再挨饿受冻。”
“要是大家都不发愁穿衣吃饭,那天下还会有造反的事吗?”杜真真笑着道:“谁会闲着没事干,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要跟着那些野心家去拼死拼活?又不是傻!”
“听真真一席话,真是令我茅塞顿开!”贺酩起身,深深一躬到底。“我贺酩,愿与真真一道,共同来实现这个宏大的远景。让天下人,从此吃饱穿暖,幸福安康!”
忽然之间,他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真真所吸引!不单单是她的美丽和才情,更是她的远见卓识和宽阔胸襟。
“我知道,这个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他意气风发的笑着道:“万事开头难,但事情总要有人去做。”
“我决定了,我要结婚。若是我这辈子完成不了,那就让我儿子继续做。子子孙孙,总有一天,这个愿望会实现的。”
这番豪言壮语,彻底把杜真真震惊了。想不到自己随便一个感慨,居然把贺酩的终身大事都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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