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二夫妻还算讲理,虽然很担心丰绅殷德的病情会出现反复,可是因为知道事情的罪魁祸首并不是刘安云,和二夫妻还是没有责备刘安云那怕一句话,仅仅只是要求刘安云尽快给丰绅殷德用药。

    也还好,在劣质青霉素与高浓度大蒜素的双重加持下,丰绅殷德的病情也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康复,不仅没有再次发烧,还连口腔里的白膜都明显消退,弄得几个太医都在刘安云面前作揖鞠躬,恳请刘安云传授他们如何治疗白喉。

    确认了丰绅殷德没有出现过敏反应后,刘安云抽空回到临时用为药房的房间,想看看昨天的大蒜能否继续使用,跟来帮忙的老刘全则好奇指住了那十几瓶青霉素培养液,问道:“刘公子,这是什么药?为什么你没用?”

    “那种药至少得七天后才能用,不过看这情况,和公子应该用不着这种药了。”

    刘安云随口解释了一句,又说道:“预防万一,这药还是暂时别动,就算和公子用不上,也可以给别人治病。”

    “那这种药还能治什么病?”老刘全追问道。

    “专门治重症,比方说什么丹毒,缠腰蛇,还有背疽和伤口严重化脓这些。”

    刘安云的话刚说完,门外就进来了一个和府下人,点头哈腰的向刘安云说道:“刘公子,福长安福大人来了,老爷请你去和他见上一面,解释之前的误会。”

    料定福长安肯定不会为难自己,刘安云当然很坦然的接受了和二的邀请,结果和刘安云预料的一样。见面后,福长安开门见山就说道:“刘公子,情况我都知道了,是我管教不严,家里出了瞿老三这个狗奴才,弄出了这么多事。”

    说到这,福长安还明显有些咬牙切齿,说道:“不过你放心,那个狗东西再没机会为难你了,我已经派人去全城找他,逮住了就把他活埋!”

    “怎么?你那个奴才跑了?”和二听出不对。

    福长安点头,恨恨说道:“那个狗东西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刚出了大兴县衙就找由头跑了,贺老六和王吉保也是猪脑子,居然就没想到拦着他。”

    “那你可要小心了,你的事他知道得太多,他如果把你卖了,就是主子也不好护着你。”和二警告道。

    福长安的表情明显有些难看,但迟疑了一下后,福长安还是冷哼道:“借他两个胆子!而且就算他有这个胆子,这京城里也没人敢和我们富察家做对!”

    …………

    福长安这话说得太过自信了,两代四军机的傅恒一家是在京城里只手遮天,几乎没人敢和他的家族做对确实不假,但非常可惜,随着乾矮子的年事渐高,这样的人却已经悄悄开始出现,他的心腹奴才瞿老三还找到了这样的人。

    熟知福长安的为人秉性,这次闯了大祸的瞿老三就是用脚指头分析,也明白福长安为了讨好政治盟友和二,不但肯定不会放过自己,还极有可能把自己杀人灭口,自己要想活命,惟一的办法就是赶紧改投门庭,找一个福长安也惹不起的新靠山。

    这样的靠山当然不好找,然而非常凑巧的是,就在出事前的头一天,瞿老三恰好无意中发现了时泰也盯上了刘安云,还早早就猜到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十有八九就是嘉庆,否则时泰这么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员,绝对不敢出面要挟背景异常复杂的刘安云。

    如此一来,在走投无路之下,瞿老三为了活命,当然生出了投靠嘉庆寻求保护的念头,所以瞿老三把心一横之后,干脆主动找到了同样在暗中盯着刘安云的时泰,提出以交代一切真相为条件,换取嘉庆一党给自己留下一条生路。

    做梦都想把女婿扶上皇位,时泰当然不会拒绝这么一个主动送上门来的大礼,所以还没有等福长安离开和二家,时泰就已经把瞿老三带到了嘉庆的住处,向嘉庆说明原委,然后还奸笑着说道:

    “……那个狗东西说了,只要阿哥你给他一条生路,不管我们要他做什么都行,福长安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他都知道,有一些事他手里还有证据,抖出来绝对可以让福长安好好喝上一壶。”

    嘉庆的为人远比他老丈人之一的时泰冷静,仔细盘算了一番才说道:“马上封锁消息,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个瞿老三在我这里!还有,派人去请朱师傅和王副宪他们过来商量,看看他们是什么意思。”

    很快的,朱珪、王杰与和尔经额等几个嘉庆党的重要成员就先后应邀而来,知道了情况,又大概了解了瞿老三所掌握的福长安罪证,和尔经额顿时就大喜过望,忙向王杰问道:“王副宪,这些东西够不够扮倒福长安?”

    “应该够了,贪赃纳贿,卖官鬻爵,指使家奴随意伤人杀人,这些事不管那一条都够他福长安喝一壶的!”王杰马上回答,语气还非常的兴奋。

    嘉庆听了也面露喜色,然而捋着胡须沉思的朱珪却突然开口,说道:“大错特错,这些还远远不够!”

    “远远不够?朱师傅,福长安无法无天到了这个地步,这些东西还扳不倒他?”嘉庆诧异问道。

    朱珪缓缓点头,神情平静的说道:“如果换成了其他人,这些东西随便有一份就足够了,但是这些东西对福长安来说,作用却肯定不会很大,因为皇上舍不得动他,和珅和福康安也肯定会全力保他,所以这些东西就算全部抖出来,最后的结果也只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顶天就是罚俸降级,革职留用。”

    “皇上就这么护着他?”和尔经额有些不服的问道。

    “一门三大帅,父子四军机,这样的恩宠,历朝历代你们几时听说过?皇上对富察家宠爱到了这个地步,会舍得对福长安下重手吗?”朱珪的笑容有些苦涩。

    想想发现确实是这个道理,和尔经额不得不闭上嘴巴,嘉庆则皱着眉头说道:“这么说来,这个瞿老三对我们来说岂不是毫无作用了?”

    “十五阿哥错了,这个人大大有用。”

    朱珪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说道:“皇上宠爱富察家,又宠爱和珅,但是对和珅的弟弟和琳却不是那么青睐有加,和琳昨天随意杀人,杀的还是福长安家里的奴才,福长安却没有追究,这事情如果被皇上知道了,你们说谁会倒霉?”

    “当然是和琳,他在皇阿玛的面前,分量与和珅、福长安差远了。”嘉庆马上答道。

    朱珪笑得更加神秘,说道:“如果和琳因为福长安家里的奴才倒霉,你们说和珅与福长安之间会不会生出隔阂?还有,看到我们明明已经拿到了他福长安把柄,却并没有大做文章,相反还帮他的奴才讨回公道,你们说福长安又会怎么想?”

    “朱师傅想离间和珅与福长安之间的关系?”王杰明白了朱珪的意思。

    朱珪笑笑,说道:“福长安与和珅在朝堂上互为倚靠,同气连枝,想把他们同时扳倒,几乎没有这个可能,但如果能把他们分而化之,甚至让他们反目成仇,再想除掉这两个巨贪大蠹,我们就可以容易许多了。”

    嘉庆盘算着慢慢点头,微笑道:“还是朱师傅老谋深算,我们是应该先争取分化和珅和福长安,然后再把他们各个击破。正好福康安目前也在京城里,他与和珅之间一向关系不睦,脾气又相对来说比较急噪,知道和琳随随便便就杀了他们富察家的奴才,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能给我们帮上大忙。”

    王杰点头,说道:“十五阿哥所言极是,在这件事上我们确实不能急,应该先挑最容易对付的和琳下手,乘机分化福长安与和珅,同时通过那个瞿老三暗中收集福长安的确凿罪证,待到时机成熟,再给他致命一击!”

    “十五阿哥,明天你最好告一个假别去上朝,以免出现意外惹火烧身。”

    朱珪确实是一个好老师,很是关心给嘉庆提出建议,嘉庆也很清楚福长安等人肯定知道自己是幕后主使,气急败坏下说不定会咬上自己,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说干就干,拿定了先收拾和琳的主意,手下也有一些御史的王杰当天就安排人写了一道弹劾和琳的奏章,第二天就带进了紫禁城准备动手,嘉庆则故意告假。结果让王杰与朱珪等人暗暗窃喜的是,因为儿子病重,和二这一天依然还是继续告假没有上朝,没办法在第一时间帮弟弟说话。

    更关键的还是乾隆今天的心情,这一天乾隆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心情明显非常不好,军机次辅梁国治只是奏报运河淤堵漕运不畅这种常见的事,乾隆就大发雷霆,颁布严令要求漕运总督限期解决,给的期限还相当苛刻。

    见此情景,金銮殿上的文武百官当然是个个小心,宁可耽误公事也赶紧打消了奏陈的念头,存心整人的王杰却是心中暗喜,抓住机会出列道:“皇上,御史曹锡宝上表弹劾正红旗副都统和琳随意杀人,三法司畏惧和琳权势,不敢追查。”

    “有这事?他亲侄子都快病死了,他还敢做这种事?”

    乾隆的心情确实无比恶劣,就好象装满了火药的木桶,一见火星就炸了,喝道:“赶紧呈上来!”

    再接着,匆匆看完了王杰指使手下赶写的弹劾奏章后,乾隆马上就把怒火倾泻到了福长安身上,拍着伪龙案吼道:“福长安,死的是你家里的奴才,这事你知不知道?”

    都知道和二与福长安同穿一条裤子,听到和琳杀的是福长安家里的奴才,在场官员当然一片哗然,福康安也马上疑惑扭头去看同母异父的弟弟,福长安则是心中叫苦,硬着头皮出列答道:“回禀主子,奴才知道这事?”

    “那你为什么不向县衙或者顺天府报案?难道你以为人命只是儿戏,可以随随便便拿来做人情?”乾隆的火气越来越大。

    “回禀主子,和将军虽然确实杀了微臣家里的奴才,可是事出有因,而且事后他也自己到衙门里自首了。不过微臣在这件事上也确实有罪,因为这件事的起因,和微臣家里的一个恶奴有关,微臣有管教不严之罪。”

    迫于无奈,福长安只能是硬着头皮先把所有责任推给了瞿老三,声称说是瞿老三为亲戚报仇故意整治刘安云,结果无意中遇到了刚好与刘安云在一起的和琳,又因为不认识和琳企图动用武力,结果被武艺娴熟的和琳轻松反杀。

    福长安的解释没有让乾隆怒气稍消,相反还让乾隆越听越是火大,怒道:“怎么又是这个叫刘安云的台湾百姓?三天两头折腾出事,他的能耐倒是不小啊?和琳吃错药了,怎么会和他搅在一起?还帮他动手杀人?”

    “回禀主子,和将军他急着救他侄子,所以才和那个刘安云在一起。”

    福长安赶紧回答道:“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因为刘安云能治和中堂的公子,可是治病的药在他的住处,和琳将军爱侄心切,就亲自送刘安云回去拿药,结果瞿老三那个恶奴安排的人就盯上了他们,还和他们起了武力冲突,然后就有了后来的事。”

    “厉害啊!为了救他侄子的命,就可以……。”

    愤怒的自语到这里,乾隆突然楞了一下,然后惊讶说道:“治和爱卿儿子的病?那个叫刘安云的台湾百姓,能治和爱卿儿子的锁喉风?”

    “回禀主子,他还真能治。”

    福长安如实回答道:“本来和中堂都已经在给他的公子准备后事了,宫里派去太医也都说救不了了,可是刘安云去用了药后,和中堂的公子很快烧就退了,还能勉强的说话和喝汤了,太医个个都说不可思议。”

    “快——!”

    乾隆的反应让金銮殿上的文武百官全都大吃一惊,竟然破天荒的从伪龙椅上跳了起来,红着眼睛口不择言的咆哮道:“马上派人去找那个刘安云,让他马上进宫!马上把他给朕抓进宫来!快!快————!”

    听到这话,福长安难免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心道:“刘安云那小子又闯什么祸了?这小子也太能折腾和闯祸了吧?能把主子都气成这样?”

    与此同时,深得乾隆信任的贴身侍卫安英也立即拱手应诺,道:“扎!”

    “你给朕亲自去!散朝散朝,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匆匆吩咐了这句话后,乾隆很难得的扔下群臣起身就走,弄得绝大部分官员都是莫名其妙,不知道乾隆为什么会盯上刘安云这么一个小小草民?

    事还没完,当着众多同僚的面,福康安倒是很给面子的没有冲福长安发飙,可是出了皇宫后,还没来得及上轿,福康安就当着家奴的面向福长安发出质问,说道:“究竟怎么回事?给我说实话,你的奴才怎么会和和琳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兄长,我在金銮殿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件事真是一个误会。”

    福长安苦笑着解释,一再强调自己不是怕了和家丢富察家的脸,只是误会才闹出了这么大的事,福康安听了将信将疑,忍不住又问道:“那皇上刚才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居然让安英亲自带着御前侍卫去抓那个刘安云?那小子又惹什么事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个叫刘安云的台湾百姓也确实能折腾,说不定又在那里犯了主子的忌讳,惹得主子这么发火。看着吧,说不定和琳都得被他连累。”

    福长安无奈的摊手回答,福康安身后的贺老六和王吉保听了却是眼睛同时一亮,然后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后,还心有灵犀的一起向福康安告了一个假,匆匆赶往了和二家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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