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凤京伤口的血虽止住了,但流失的血没补回来,加上饥寒交迫,脸色白得跟纸一样。
他躺在草堆中,因寒冷而微微发抖。
屠五刚进来,他就冷声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连堂堂都尉,都要卖你几分薄面?”
屠五把火棍插进墙洞里,找了个小破凳子随便坐下。
“我们当然是……”屠五故意停顿,卖了个关子,又拖长尾调说,“是好人啊。”
郭凤京无语地别开视线。
屠五接着说,“外面雨停了,我再给你买些吃的来,你挪到那边屋里去,有火堆,至少今晚不会冷。”
郭凤京闭上眼睛,“不用你多管闲事,跟我这种小偷混在一起,对你没好处。”
屠五摸摸下巴,困惑道:“你真是千蛛女?”
不是说,那千蛛女成名已久,数十年前就已名动江州了吗?
难不成,郭凤京这张脸,依旧是伪装,并非真实面目?
他不会戴了人皮面具,底下其实是一张老态龙钟的沧桑脸吧?
屠五蠢蠢欲动地想去撕扯郭凤京脸上的“面具”,然而郭凤京偏着头,又昏睡过去了。
他无奈一叹,越发发现,做好事真的很不简单,把好事做到底,更是相当麻烦。
要把郭凤京挪到火堆边上去,又要到夜市上买些食物回来放着,最后,屠五才匆匆离开废弃老街。
“完了完了,这么晚回去,最好别被爹娘他们发现,要不然我的皮都得被扒掉!”
屠五从夜市上奔走而过,一路低头思索,万一被逮个正着,该用什么借口逃脱家里的毒打。
他没注意到,身后街角处,一顶轿子停在那,里面的人掀开轿帘,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
费连山刚从青楼里出来,偶遇屠五,但屠五没发现他。
“那青年,可是屠记的人?”
管家忙道:“是老五,人年轻,没什么心眼,不比那几个老人精难对付。”
费连山捻着胡须,爽快地笑出声来。
“还是你了解老夫,哈哈哈。”
管家谄媚道:“老爷想报复屠记,从这屠五身上开刀最合适不过。只是不知道老爷,打算用什么法子?”
费连山思索片刻,问,“这屠五,有没有什么习惯性的事情做,或者经常从什么地方路过?”
管家说道:“小的听说,屠记以水产为营生,这屠五,有时候会去城外的鱼塘,拉些鱼虾蟹回来。又或者,要去米行买米,盐行买盐等。”
虽然屠记有很多伙计,但这些事,屠五习惯亲力亲为。
比起外人,他更信任自家人,如果钟迟屠沉他们没空,他怎么也要挤出时间亲自去。
费连山更舒心地笑起来,“你让人多留意这屠五的行动,他每日要经过什么地方,大概时间,还有他本身性格如何,都要详细记下来。”
“是,老爷!”
才下过雨,巷道里全是水坑,屠五一路磕磕绊绊地到了院子前,不敢叩门,翻墙而入。
然而墙根下都是稀泥,屠五脚一滑,摔了个屁股墩。
他鬼鬼祟祟地爬起来,正想蹑手蹑脚地摸黑回房,却陡然见前面一米处,有一双脚。
霎时,屠五汗毛直立,豆大的冷汗沁出来,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全往脑子里钻。
好在下一刻,樊梨梨柔软的声线在他头顶响起:“老五,你去哪了?让你去找樵夫买柴火,你是迷路了不成?”
屠五咽了一下口水,顺着那双脚往上看,樊梨梨正弯着腰,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跟他对视。
“我的娘啊!四嫂,你吓死人了!”
屠五如释重负,狂拍胸口。
樊梨梨好笑地说,“这是咱们自己家,你那么害怕干嘛?”
“租的,又不是祖宅,谁知道以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凶残的命案?”
像他刚刚离开的那条老街,就因为一场灭门惨案,整条街的邻里都搬走了,可见有多吓人。
稳定心神,屠五突然反应过来。
“四嫂,你不是住樊老爷那边吗,怎么半夜还在这边晃?”
虽然两家相隔不远,但是樊梨梨跟屠沉很少涉足这边的院落。
樊梨梨笑眯眯地指指天空,“睡不着,来看星星啊。”
屠五茫然抬头,只看见一片漆黑。
莫非梨花仙子的眼睛跟常人不同,能够透过密布的阴云,看穿天际的星辰?
抹了把脸,屠五道:“四嫂,你慢慢看星星吧,我先去睡了,明天见。”
樊梨梨笑盈盈地朝他挥挥手,“宝,祝你好运。”
屠五刚走进院子,还没想通樊梨梨什么意思,就看屠沉跟黑煞神一样,静静立在廊下,两眼却如蛰伏的恶狼,内敛中带着势在必得的凶光。
屠五的心脏霎时跳到了嗓子眼。
屠沉双手负在身后,凉声问,“去哪了?”
屠五差点给他跪下,道:“四哥啊,雨,雨下得太大,我找地方躲了躲!”
屠二从另一边长廊走过来,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雨停了至少一个时辰,你怎么没及时回来?”
“我,我睡过头了!”
话音刚落,屠郁也大步走来,不由分说地给他一通好揍。
“你小子,又去青楼了是不是?跟你说过多少次,要洁身自好,不该去的地方不许去!”
屠五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也不可能说,他好像心血来潮下,救了那个什么大盗千蛛女。
相较之下,还不如承认去青楼呢。
被几个哥哥联手揍了一通,屠五欲哭无泪。
四嫂看的什么星星?
怕不是他被打以后,眼睛里冒出来的星星吧!
最后,屠五又被五花大绑,并被钟迟扛到堂屋里扔掉。
屠大娘夫妻两个也没睡,虽然生气得很,但看平日里最不省心的小儿子平安回来了,多少放心了些。
屠老爹气恼道:“你说你,午时出门,子时才回!平时你娘张罗着给你找姑娘,叫你安定下来,你死活不听!那青楼里的风尘女子,是你这个年纪该沾惹的吗?”
“不该,爹,绝对不该!”
屠五利落地说完,又赶紧转移话题,对旁边闭目养神的屠沉喊道:“四哥,就以前那个跟在你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的梁司一,你还记得吗?他现在是江州州府的都尉,我今天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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