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块丝绢手帕,从外表看来没什么稀奇的,就是香了点,上头绣了一朵梅花。
樊梨梨顶着乌烟瘴气,小心翼翼地拿起手帕,问屠馨月,“三姐,这东西怎么了吗?”
屠馨月怒气冲冲地朝钟迟吼,“你问他!”
樊梨梨等人又望向钟迟,钟迟亦是满眼困惑。
“阿月,那手帕是什么意思?你给我绣的,我没发现?”
屠馨月心态要崩溃了,眼泪在眼眶里打滚,怒吼,“你还装蒜是吧?这玩意是我今早从你衣兜里摸出来的!”
钟迟还是满头雾水。
这时,屠二上前,看了那手帕一眼,笑道:“醉仙楼春绿姑娘的手艺,虽然比不上易家娘子,但也算翘楚了。”
樊梨梨看热闹不嫌事大,“二哥,你怎么知道这是醉仙楼姑娘的?”
屠二气定神闲道:“见过。”
樊梨梨的面容霎时五彩缤纷,变幻莫测。
二哥竟然去青楼?
二哥竟然还一眼就能认出青楼姑娘的手艺?
二哥,你再也不是纯洁的二哥了!
被樊梨梨鬼鬼祟祟地打量着,屠二无奈道:“我只是去喝喝茶,听听曲,跟人聊聊八卦。就你二哥这身子,还敢做点别的?”
钟迟补刀,“说不准,二哥你是选择性体弱。”
屠二抄起板凳给他砸了过去。
眼看事态一发不可收拾,屠大娘从后厨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大虾。
“你们这些孩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屠大娘把屠馨月拉到一边去,又问钟迟,“姑爷,你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
钟迟正在脑海里拼命搜索,但实在想不起来,他衣服里怎么会有这块手绢。
“娘,阿月,我发誓,我真的没去过醉仙楼!”
屠馨月都哭起来了,但是气势不弱,抽抽搭搭地怒吼,“那你倒是解释清楚,人家姑娘的手帕,是凌空飞你口袋里的?”
钟迟百口莫辩,朝屠沉投去求助的视线,“四弟,咱们一起长大,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
屠沉撇开目光,幽幽道:“人心难测。”
钟迟:“……”
好想抄起凳子给他砸过去怎么办?
樊梨梨抱住痛哭的屠馨月安慰,想了想,问,“那手帕,很稀少吗?”
屠二火上浇油,“听说只有能跟春绿姑娘春风一度的恩客,才能得她亲手绣的手绢做纪念。”
大堂里霎时陷入死寂的沉默。
钟迟在抓狂的边缘徘徊,“你他娘的又知道了是吧?”
“过奖,”屠二含笑道:“整个温县,哪怕鸡毛蒜皮的小事,在下也无所不知。”
屠馨月按不住了,抓起斧头朝钟迟冲去,把钟迟吓得满屋子乱窜,七尺男儿眼泪花子飙出三尺高。
“冤枉啊阿月,我连春绿姑娘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有她的手绢!”
屠老爹缩在角落里站着,凉凉地喊,“好女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还是如实招来吧。待会大家一人揍你几十下,日子还是要继续过的。”
钟迟哭喊,“招什么招啊,我真是清白的!”
屠馨月胡乱挥舞斧头,狰狞地喊,“到阴曹地府,阎王爷面前招供去吧!”
就在这时,靠在柱上的屠沉突然开口,“那件衣服,有没有别人穿过?”
钟迟脑子里灵光一闪,抱头躲过屠馨月的袭击,连连喊,“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之前老五说他的衣服洗了都没干,就穿了我的衣服!我记得是一件藏青色的,是不是?”
屠馨月的斧头悬在他头顶,气势消散一大半,“藏青色?”
钟迟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是藏青色!那衣服是你亲手做的,我本来不借给他,谁知道被他抢走了!”
屠馨月将信将疑地收回斧头,“真的?”
钟迟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哭喊,“阿月,我真是清白的!”
众人面面相觑。
老五什么情况,小小年纪,难道学人去嫖?
白天忙得很,早上闹了这么一出,耽搁了功夫,没时间审问屠五。
直到夜里打烊,伙计们大都散了,屠五才被五花大绑,拎到大堂正中间,遭众人围着审问。
屠老爹气势汹汹,率先吼道:“这个岁数了还没成家立业,光顾着吃喝嫖赌!我屠老八家教也算森严,怎么出了你这么个混账玩意?”
屠五迷茫道:“吃喝我认了,赌也就跟雅乐阁比试那么一次,嫖又是哪来的?”
钟迟连忙举起手绢,高声说,“你可别抵赖啊,我告诉你,老五,我差点妻离子散了你知不知道!”
屠五眯着眼睛看那手绢,瞅了半天,才在钟迟心惊胆战的视线中,痛快地承认,“哦,那是我的,我那天穿了三姐夫的衣服去醉仙楼……”
话音未落,屠五就被屠老爹和屠郁联手暴揍了。
小兔跟小雀依偎在樊梨梨怀里,边吃点心边看屠五挨揍。
小兔脆生生地问,“四婶,五叔为什么会挨打呀?”
樊梨梨凉飕飕地说,“因为他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屠大娘伤感道:“是我没教好,让这孩子……哎,打一顿也好,让他长点记性。”
屠二默默喝茶。
等到屠五被揍得差不多了,屠二才慢条斯理地问,“其实醉仙楼的确是个风雅之地,文人荟萃,并非你们想的那么龌龊。”
屠沉斜眼睨着他,“不是你说,要跟人春风一度,才有手绢?”
屠二笑道:“也不一定,万一事出有因?”
屠五在暴揍之中伸出一只手,虚弱地喊,“我是冤枉的……喝茶的时候,茶水洒身上,春绿姑娘让我擦身……”
屠老爹跟屠郁不约而同地住手。
樊梨梨继续凉凉地说,“老五啊,你怎么不早说呢。”
屠五欲哭无泪,觉得这些人简直全都是魔鬼。
他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哭唧唧地抹眼泪,“你们给过我解释的机会吗,二话不说就打人!”
屠郁往拳头上吹了口气,意犹未尽道:“你小子去醉仙楼的次数太多了,这顿打挨得不冤。”
就是屠二,也很少去烟花之地,平时多半是在茶馆等处跟友人聚一聚。
偏偏这老五,在白老爷的带领下,都快成醉仙楼的常客了。
再不揍一顿,这小子迟早走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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