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明心中焦躁,这里竟然连基本的应急装备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冲锋舟了,更没有成立应急队伍,甜坑村的土包子只会卖地。
此时,大家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人心惶惶,乱七八糟,却相互指挥,显得没头没脑。
蒋来终于联系上了救援队伍,可此处位于稻香山山沟里,山路崎岖,进出山的道路也被水冲垮了,救援队伍一时半会儿来不了,目前只能自救。
秦怀明扭头发现颜可卿乖巧地躲在自己身后,望着他,桃花眸里天然带着一股柔情和哀婉,让人怦然心动。
秦怀明不免有点担心,看她娇柔的样子,估计不会游泳。其实,会游泳又能如何?洪水来了,谁都跑不了。
“可卿,你跟紧我,我等下带你到对岸。”秦怀明暗暗抓住了她的手。
颜可卿热泪盈眶,慌忙扭过脸,让夜风吹散了眼泪,并用凌乱的头发遮住脸,悄声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颜总,跟紧我。”
颜可卿磨了磨小虎牙,低声嗔了一句:“讨厌。”但她还是乖乖地继续猫在他身后。不知道为何,关键时刻,她能从秦怀明身上感受到强大的信任感和安全感。
这时,林兴霸表现出一位基层干部应有的冷静和从容,对着众人大声喊道:“现在必须马上转移,不能再等了,救援没有那么快!”语气很坚决,显得不容置疑。
林兴霸提出了一个权宜之计,得到区长同意后,立即搬起一把高脚简易太师椅,踏水而行,将高脚椅放到了门廊外的石阶下面,椅子腿足有一米高,椅子腿未被淹没。
林兴霸的鞋子和裤子都湿了,但他浑然不觉,显得很拼命。
接着,他命令年轻男人们把大堂、厨房、休息室、包间里所有的高脚太师椅全部都搬出来。
秦怀明丢开颜可卿,和蒋来等几个男人一起帮忙,把50多张高脚椅都搬了出来。
林兴霸的办法是,将高脚椅摆成一条线,通到石拱桥那头,领导和女士踩着椅子过去。如此,区长那高贵的鞋子就不会浸水了。
但是广场上水茫茫一片,谁第一个去放椅子,试一试水的深度呢?
蒋来望了一眼冯一鸣,冯一鸣意会,慌忙喊道:“我来!”说完,他悄悄捏了捏余嫣的手,又松开,朝她坚定地点点头。俄顷,几个箭步便来到门廊下,抱起一把高脚椅冲进了水中。幸好,此刻雨下小了,他的行动顺利了很多。
但余嫣依然看得心惊胆战。因为谁也不知道广场上的水多深,是否已经被水冲出了暗坑。
冯一鸣劲儿很大,抱着三十斤的东西,一路蹚着水过了小广场,又过了石拱桥。水并不是特别深,但也没过了他的膝盖,那就意味着有七八十公分深。
他把椅子放到了对面距离岸边一米左右的水中,然后返身回来。
蒋来等七八男子也都行动起来,沿着冯一鸣走过的线路,一起去摆放高脚椅,每隔一米左右放一把。很快,50多张椅子摆成一条稍微有些弯曲的线条,通到了对面,这是一条安全通道。
椅子的坐面尚未被水没过,也很稳当。
林兴霸一脸恭敬,向区长请示道:“区长,您踩着椅子快撤吧。”
秦怀明看得有些心塞,林兴霸如此霸道高傲的一个人,谄媚起来令人望其项背。
雷佳明看了看椅子,皱着眉头,脸上写满狐疑的表情。他在考虑这种方式是否足够安全。
柳慕白也觉得只能保护领导不湿鞋子和裤脚,如果一个浪头过来,椅子不稳,人就会掉下来,但似乎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够保证领导既不用蹚水,又不湿鞋子且能安全过到对岸。
区长低头看了看脚下那双漂亮的香奈儿传统手工鞋,又抬头望了望对岸,半开玩笑地说:“这不是泰坦尼克号,没事。”
“区长快走吧,水流越来越大了。”柳慕白也劝道。
区长便撑着伞,从门廊下的台阶开始,踩着椅子往前进,林兴霸、秦怀明、穆岩秋、蒋来和冯一鸣等人都站在水里,亦步亦趋地帮忙扶住椅子。
两分钟后,区长顺利到达对岸,上到了高地,果然鞋子没有沾到水。他很满意,撑着伞站在高处,指挥若定。
于是,其他人踩着椅子陆续跟了过来。
黄阁楼的停车场里,停满了中巴车和私家车,此前司机们吃过便饭或者在黄阁楼里打牌,或者睡觉,这时也都跑了出来,站在那里看热闹。有的人悠闲地抽烟,有的焦躁地打着电话,有的双手括在嘴上喊着加油,有的紧张得手足无措。
很快,柳慕白便在冯一鸣的搀扶下上了第一张椅子,因为水流缓慢,每张椅子又很重,所以还算站得稳,而且,每隔五六张椅子,都会有人站在旁边守候。
柳慕白踩着椅子走,冯一鸣在水下跟着走。柳慕白每跨步到一张椅子上,冯一鸣便伸出手接一下,柳慕白也会顺势扶一下他的肩膀。
此刻,雨几乎快停了,但到处依然是一片汪洋,桥下的河水十分湍急,河面被灯光、手电照得明亮,反射出鬼火一般的光芒,上面漂浮着泡沫、树枝、树叶、水果等杂物。
刚才从黄阁楼过来的路早已被淹没,明晃晃的全是水,石拱桥两侧的栏杆则半露在水中。
柳慕白一步一张椅子,走得很快,也很稳,终于来到了石拱桥位置,这里水深了很多。此刻,河水已经淹没了椅子的扶手位置,而石拱桥附近水流最为湍急,椅子必须要有人用力扶住才行。
冯一鸣跟着柳慕白走,水竟然到了他大腿位置,水很凉,凉到了骨头里,他不禁打了个喷嚏。
他顾不上这些了,反正早被雨水淋了个湿透。他明显感觉到此处水流变得更加有力而浑厚,他刚才搬椅子来回跑了好多趟,此刻腿有点发软,脚下不时会打滑。
柳慕白也有些紧张,手在微微颤抖。
如果桥被水冲垮,桥上的人都会掉下去,那样就很危险,因为桥下面的水很深很急。
桥上位置共有八把椅子,前面四个柳慕白走得都很稳,把持椅子的人也非常敬业,扎着马步,紧紧扶稳了椅子。
柳慕白下一个就要跨到林兴霸把持的椅子上了。对,林兴霸带着秦怀明等几个干部,不怕危险,不顾湿身受冷,亲自把持椅子,身先士卒,冲在前面,令区长等区领导感到动容。
此刻,冯一鸣看到林兴霸的眼镜突然掉在了鼻子上,他邪恶地往上瞅了一眼,就在柳慕白跨步过去的时候,他突然双手松开,去扶正自己的眼镜,椅子一下子就失去了控制,在水流的冲击下,倒进水中,柳慕白一脚踏空,扑通一声就掉到了水里,冯一鸣被溅了一脸河水,他赶紧抹一把脸,再看,柳慕白不见了踪影。
冯一鸣一个猛子扎进了河中,不过数秒钟就把柳慕白抱住,托出了水面,可是他毕竟太重了,水流也很急,他游了几下就没劲了,眼看要撑不住时,一个大汉游了过来,高喊道:“撑住!”
是蒋来。两人一起,托着柳慕白,拼命游到了对岸,众人赶紧过来帮忙,七手八脚地将三个人拉了上来。
柳慕白浑身湿透,脚上的鞋子也丢了,嘴里吐着水,喘着粗气,狼狈不堪。
冯一鸣和蒋来一起扶着柳慕白快速爬上石阶,进入黄阁楼。
刚才的插曲让大家心有余悸,就更加小心翼翼了。
十分钟不到,状元楼内的同志基本上都过去了,而此刻因为水流变得更加湍急,椅子已经不够稳定。
林兴霸过了河后,在对岸要求剩下的人放弃椅子,手拉手形成一条长线过河。
秦怀明方才在水中,一直忙着帮助别人过河,忽然发现颜可卿还没有过来,便急忙蹚水回到状元楼,发现她躲在门后的角落里,孤零零的,裹紧了衣服,冻得嘴唇发紫,忙上前问道:“你怎么还没走啊?”
“你怎么才来呀?”颜可卿眼圈红了,感到很委屈,伸手想要揍他一拳,可手到了半空中,又收了回去,改成了抹眼泪,嘤嘤嘤道,“我晕水,我不敢走……”她没有告诉他,其实别人叫她走,她没有走。她一直在等他。
见过晕船的、晕血的,没见过晕水的,秦怀明心里想笑,面上却正色道:“没事,我背你。”说完扎了个马步,把背部留给她。
蒋来此刻已经重新回到了水中,看到状元楼只剩下他们两个还没走,忙往这里蹚水行了几步,喊道:“不能背,脚下一滑,两个人都完蛋。手拉手!”
于是,秦怀明觉得他说得很对,便扯着颜可卿的手,慢慢地前进。
她的确很怕水,走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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