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周津鹤从车里拿出几只购物袋,让司机分发给亲戚。
关映没带他来过老家,但他竟清楚地知道她亲戚家的准确地址,姓名,家有几口人。
发完礼物,亲戚们自然会上门来道谢。
见到周津鹤本人,不用关映多说什么,谣言不攻自破。
一屋子男女老少打量着周津鹤,眼神跟女儿国民围观唐僧差不多,惊艳,好奇,满是探究。
这里头也有被关父拒绝过走后门的蛮横亲戚,他们攀比,积怨,哪怕人已经不在了也看这家人不顺眼。表面笑嘻嘻,眼神是掩不住的嫉妒,见不得关映过得比自家女儿好。
乡镇生活几十年的女人不懂奢侈品,只知道周津鹤的品牌贵,黑心,赚大钱,但电视上的大明星都争着买,人傻钱又多。
语气酸溜溜:“没想到你这么年轻,我们还以为岁数蛮大了呢。”
周津鹤颌首:“不小了。”
另一位中年女人瞅着周津鹤英俊的脸,笑眯眯问:“你今年应该有二十五了吧?”
周津鹤:“二十九。”
“关映爸妈在世的时候都是当官的,我们还以为她会找个公务员呢。唉小周我说这话你可别误会哈,我是觉得你们做生意的起起落落,没什么保障,好多大型企业,那都是大老板,结果说倒闭就倒闭了,一点征兆都没有,你可要稳扎稳打哦。”
周津鹤淡着声:“诸位放心,我为映映存了笔钱,应该能保证她未来百年的生活。”
这事关映不知道,掩饰着惊讶的眼神,微偏头看向他。
“一百年啊?那应该挺多吧?”
周津鹤应一声,回头看关映:“不多,暂时只有七千万。”
“……”
关映下意识掰手指数了下七千万有几个零。
坐在这群人当中,周津鹤像从漫画中走出来的贵族青年,他身上有股与生俱来的礼貌温雅,洗刷掉偏激的淡漠,久经名利场沉淀出来的涵养。
亲戚七嘴八舌,毫无营养的问话,他有问必答,不骄不躁,有条不紊。
周津鹤中途没有看过手机,他很少这么有耐心。他今天的身份是关家女婿,他的态度决定关映在其他人眼中的地位。他知道她在意这个。
关映低头看了眼时间,想说话,又被边上的中年女人打断。
“听说你那个什么b……b什么牌的包,是从法国那边搬迁回来的?盈利应该不错吧?你们公司还招人不?我有个外甥今年刚满十六,不想读书,非要出去打工,我就想啊……”
“淑娴,”表婆婆打断中年女人:“小周和映映刚下飞机,路上颠簸着也累,你别一直问东问西,让他们吃点水果。”
“哦对对对,吃水果,吃水果。”
“还有啊,什么b啊a的。”表婆婆纠正:“小周的品牌叫ba,翻译成中文就是竹子的意思。”
“嗨!我知道。”女人不懂装懂:“竹子嘛,咱们这可是大熊猫之都,别的没有,竹子多得很。”
跟这群人聊天有种一秒被带回解放前的感觉,关映满脸不适:“时间不早了,庆生哥,帮表婆婆送送客人吧。”
庆生心领神会,起身穿上外套:“各位叔叔阿姨,我送送你们。”
一群人走到门口,见到外面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
“这车得上百万吧?哦哟小周可真能干,年纪轻轻的就做这么大生意。这是司机吧?年纪看着不大就出来当司机啊,真好。”
负责送关映和周津鹤过来的是分公司的销售老总,虽然他今天的角色确实是充当司机,但并非真司机,尴尬地笑笑:“挺好,挺好。”
周津鹤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骨。关远跟他提过,他老家这群亲戚全是狠角色,真是名不虚传。
“小周这么好看,跟映映生个孩子一定漂亮!”
“是唉是唉,你俩要是生个孩子,一定跟洋娃娃似的!这么有钱,生三个都不怕。”
她们顶着长辈的身份,自以为谦虚的揭关映的短:“我家映映这丫头就是个冲动性子,什么事都摆在脸上,跟她爸一个样,是个讲究人,死板,不知道变通,这样身体怎么能好呢?”
“对对对,主要还是她整天不出门,不锻炼,把身体给熬坏了。这丫头从小就娇气,不肯受一点委屈,人又懒。小周啊,今后就是辛苦你了,多担待担待。”
关映:???
说她脾气不好就算了,人懒是什么意思?
周津鹤掀起眼皮,语气不带情绪:“家里有保姆和司机,不需要映映做家务。身体不好是我没照顾好她。至于小脾气,是我惯出来的。各位这么评价映映是在给我出难题,回去得哄半天了。”
关映猛地抬起头。
她没听错吧?这话是周津鹤说的?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会说!
*
回家路上,关映想道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心情杂乱,撇了下嘴:“有糖吗?”
语气如同情场失意的男生在问:“有烟吗?”
她不装乖了,也不把“小叔叔”挂在嘴边,这种变化周津鹤不是没感觉。他拆开颗水果糖递给她:“这是什么表情?”
糖衣被剥开,橙色糖豆躺在他掌心,关映低头,就着他的手把糖叼进嘴里,侧了侧头,报复性地在他拇指上咬了一口。
“不是故意的。”她毫无诚意的道歉。
周津鹤扣住她的下巴,低眸与她对视,问:“后悔了?”
视线在空中交汇一秒,关映闭眼睛,不看他。
和以前对她的无底线纵容不同,周津鹤手指禁锢她的动作充满控制欲。
他身上只可远观的冷淡气质可以替关映挡跑不少情敌,但从没对她严厉过,此刻微动怒时如雪岭之巅蛰伏的一头雄狮,散着危险气息。
下巴上的手指存在感极强,关映闭着眼也能感受到手主人的气息。
他的语气沉下去:“映映,婚姻不是儿戏,决定结婚那天我就做好了走到底的准备。”周津鹤感受得到她的情绪:“告诉我,在回避什么?因为那个男生?”
关映常说结了婚就不仙了,她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不想被同学知道已婚也正常。
“跟他没关系。”关映丧气歪头,像朵焉了的小花,懒懒睁眼看他:“我不理解小叔叔的态度。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大肆宣扬我们的关系。”他给她撑腰那一刻,她内心充满惊喜,但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即将失去的失落感。
周津鹤托起她的脸,看她眼睛慢慢变红,内心有一丝丝的不解:“不高兴我没给你留后路?”
“你一出生就在大城市,门一关,谁也不认识谁,我不一样,我出生在小镇上,挨家挨户都是熟面孔,爸妈和亲戚关系又不好,你根本不知道他们说话有多伤人。”
周津鹤赞同她的观点:“见识过了。”
“那你还公开关系,还送礼物给他们。现在拿了礼物,他们高兴捧着我,以后你不来了,他们就会阴阳怪气中伤我。这些人的心捂不热,我很快就会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周津鹤不以为意:“不想离婚可以不离。”
他有种神奇的能力,可以在正经与轻佻间来回切换,但他的眼神是认真的,深邃明亮,轻易就能将人蛊惑,根本捉摸不透。
“……我才没不想。”关映一脸嫌弃,谁要他施舍。丧偶式婚姻有什么用。
周津鹤眉心微蹙:“那在纠结什么?担心我不陪你来?”
他不提这个事还好,一提,浓烈的酸意涌上来,关映喉头哽咽,控制不住堆积如山的委屈:“你以前也没来过。”她嘴角下垂:“我被误解让老男人包养又不是一天两天。”
周津鹤托起她的脑袋:“不真实的言论当及时澄清不是么?”
关映闷闷扭头:“怎么不真实?你不就是老男人。”
周津鹤:“……”
关映戴上耳机,缩到车窗小角落,开启自闭模式。
耳机里响起来电铃声,关映按下接听键:“干嘛。”
周津鹤盯着小姑娘傲娇的侧脸:“还吃糖么?剥完我好擦手。”
关映摘掉耳机:“不吃!我怕牙疼。”
周津鹤逗她:“咬我太用力了?”
“……周津鹤你别跟我说话。”她受不了他的温柔蛊惑,不想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决心推翻。
周津鹤浓眉微挑:“连名带姓。”
关映理直气壮:“名字不就是取来叫的吗?”说完低声嘟哝:“而且本来也没比我大几岁。”
“能。不过不是带情绪的叫。”周津鹤拨了下她纤长的睫毛:“重启。”
关映哼一声:“停电了。”
她紧闭双眼,一张脸嫌弃地皱在一起,缩靠在边上像只小鸵鸟。
周津鹤看笑:“休息会儿吧。”
*
下了高架,周津鹤让司机把车开去周念念家,过年例行拜访二老。
关映一路沉默。
她怕经不住诱惑。
这男人每个眼神每一句话都勾着她,身体每一处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就拿手来说吧,关映就没见过手指骨骼这么纤细修长的男人。
特别当他夹着烟的时候,手控致命。
不过关映已经很久没见周津鹤抽烟了,她受不了二手烟,周津鹤会刻意避开她。
拿了礼物,周津鹤绕到关映这边,拉开车门:“下来么?小女孩。”
叫她什么?
小、女、孩!?
“老男人的应酬你也不愿意参与。”周津鹤倾身探进来,修长的手指刮了下关映的鼻梁:“去找念念玩?”
关映扶了扶帽子,往下用力一拉,把它当成眼罩。
看不见那张祸害人间的脸,眼不见心不烦。
周津鹤提醒她:“看路。”
“你别说话。”她不想被低音炮诱惑。
腰间一紧,关映被周津鹤单手托起,她惊呼一声,飞快掀起帽子,低头:“你干嘛?”
连称呼都省了。
周津鹤掀起眼,眼神轻飘飘从她脸上扫过,不接话。
关映把他的发型薅得乱糟糟:“放我下去。”
他发丝蓬软,弄乱了反而有种凌乱美,关映心跳不受控地狂跳,过了两秒才从美貌中抽离,挣扎着要下地。
跨过几阶台阶,走进别墅院子,周津鹤弯腰把她放下地,垂眸斜她一眼,冲门口点点下巴。
看到阶梯下的一滩水,关映不好意思闹了。周津鹤不抱她,她刚已经踩上去了。
她别扭地从鼻缝哼出声:“谢谢。”
周津鹤轻轻挑眉。
关映:“?”勾引谁呢他!
她故意冷着脸:“再不开口,我要生气了。”
周津鹤:“原来我可以说话么?小女孩。”
“……”这么听她话干嘛。
“映映来啦?”二伯母拿着扫帚出来扫水,见到关映,立刻扔掉扫帚热情地迎上来,拉起关映的手,端详小姑娘奶白泛红的小脸:“阿津,你给映映吃的什么啊,养得跟个瓷娃娃似的。瞧这水灵灵的皮肤,哪像我家念念,糙得跟男人一样。”
“妈,说什么呢,男人有我帅吗?”周念念越过花坛,隔着三台阶梯跳下来,像从天而降的女侠。她今天穿着高腰露脐上衣,黑色小皮裙,腿又直又长,白得反光,脚上一双同色绑带马丁靴,短发齐肩,妆容艳丽,御得没边。
望见站在院子里的周津鹤,她改口:“大哥不算,这种颜值不是人类水平。”周念念歪头,冲关映勾勾手:“怎么一脸强颜欢笑的样子,谁欺负我家宝贝了?”
二伯母:“啊?映映不高兴吗?怎么了这是。”
周津鹤接话:“在闹情绪。”
“那你哄哄嘛,瞧把孩子惹的,嘴巴翘得都能挂酱油壶了。”
“哄不住。”周津鹤笑:“冷我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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