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夫妻两个人无言,车里的气氛闷沉。
卫觅松知道自己的儿子那里没法下手,所以就从裴瑜这开刀,成冰月也是清楚的。
可目的达到了,却没有意料中的开心。
一直到车子行驶进卫家,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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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久许久没见裴瑜,以为她还在照顾自己的外婆,忙不过来请了假,可今天陈管家却领来一个新的钢琴老师,是个男生,与裴瑜差不多的年纪。
卫久当场就炸了毛,说什么也要裴瑜回来。
可裴瑜的手机却怎么也打不通,卫久就阴沉着脸问陈管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觅松之前警告过陈管家,让他不要把辞退裴瑜的事说出去,最主要的就是不能让卫鸩知道,所以陈管家就只好支支吾吾地跟卫久撒了谎,说是裴瑜自己辞的职。
卫久不信,大吵大闹起来,陈管家着急,怕这事被卫鸩知道。
卫久闹了没一会,车子发动的声音就响起来,陈管家冒了冷汗,卫久看到了救星。
两个人都以为回来的人是卫鸩,却没想到是卫觅松夫妇。
陈管家一颗心脏又放了下去,安心地把卫久甩给老爷,卫久则蔫了脑袋,不吭声。
“闹什么!”卫觅松拐杖杵地,吓得新来的钢琴老师抖了一抖。
卫久一股怒火在胸中,不发泄出来不舒服,于是她的胆子也大了许多。
只见小小的卫久昂起脖子,目光直射卫觅松,“外公,裴瑜才是我的钢琴老师,我只要她教我。”
卫觅松一怔,似是没想到卫久敢这么跟他说话,他当即沉了脸,“你的礼仪学到哪里去了,跟外公就这样讲话。”
卫久是个孩子,还是怕卫觅松那张阴沉的脸。
“她辞职了,以后不要提起她,一个哑巴也配做你的钢琴老师。”说罢,就从低着头不言语的卫久面前擦身而过。
直到只剩下卫久和新来的钢琴老师两个人,卫久小小的拳头依旧攥紧。
男生轻轻叫了她一声,语气温柔,“小久,来我们学钢琴。”
可卫久却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全然不是这个年纪女孩子该有的表情,像是要吃人一样,“别叫我小久。”
男生一愣,终于知道为什么外人都说卫家小公主的钢琴老师不好当了。
可为了丰厚的报酬,男生觉得自己还能忍一下。
“那,卫久小姐,这样叫你可以吗?”
卫久不应他,复又低下头去。
男生看着她奇怪的动作,有些不知所措,下一秒,又听到卫久小声的呢喃。
“裴瑜才不是哑巴。”
“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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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从宴会上跑裴瑜家时起,卫鸩出差了十多天。
这十几天,他在外地,每天都给裴瑜发视频,可是她从不接听,而是只给他回一个短信。
内容也大多简单,向来都是他说许多她回一两句。
卫鸩想,莫不是照顾外婆累了,裴瑜才有气无力的。
他想着,要不再多找几个看护照顾外婆吧,他带着小鱼儿去旅游放松一下。
可他的想法还没落实,紧接着就收到了裴瑜的下一封短信。
[分手吧,卫鸩。]
卫鸩当时还在外地开会,倏地就站起来,什么也不管了,订了机票就往回赶。
一路上,他没有停止给裴瑜打电话发视频发短息,可都被她拒接了,直到最后,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被她拉黑,卫鸩彻底联系不到她。
猩红布满了狐狸眸子,卫鸩下了飞机就赶往裴瑜的家里,得到的却是房东告诉他裴瑜已经退租的消息。
卫鸩稳了稳心神,又跑去裴瑜外婆所在的医院,可原本裴瑜外婆所住的病房现在空无一人。
孙医生认识眼前这个男人,卫家的小少爷,同时也是帮助了裴瑜外婆的人。
可他们所有负责诊治过裴瑜外婆的人都被封了口,绝对不能让卫鸩知道裴瑜外婆去世的事。
于是当卫鸩问起裴瑜外婆去了哪里时,孙医生只能面带微笑地告诉他,外婆身体已经可以出院了,裴瑜带着她回家休养了。
于是卫鸩彻底失去了裴瑜的消息。
可一封分手的短信并不能让他死心,没有见到裴瑜他永远不会罢休。
要找裴瑜其实也简单,卫鸩知道裴瑜外婆家在哪里。
于是他很快启程赶往裴瑜外婆家所在的小镇。
卫少爷从外地出差一半扔下员工跑回来,又跑遍了大半个城就为了找裴瑜,没找到又只身前往小镇,这动静不小,很快就传到了卫觅松的耳朵里。
卫觅松气的摔了花了五位数买回来的杯子。
成冰月不讲话,只招呼人来收拾一地的残局。
卫觅松拄着拐来回踱步,烦躁无比。
“他就这点出息,因为个女人跟他分了手,就扔下一堆人跑回来,又把家闹得天翻地覆!”
以往的成冰月会安慰他,顺着他的意思来,可今天,她却一言不发,只沉默地听着他发火。
“冰月,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为什么要用“也”这个字,卫觅松自己都不清楚。
成冰月望着与他相处了几十年的面孔,微微笑开,如果她说他做错了,他就能放手吗,不能。
成冰月了解自己的丈夫,只有让他自己意识到自己错了,卫觅松才会低头。
夫妻二人又是相对无言。
只有佣人收拾破碎陶瓷的声音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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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卫鸩发了分手的短信后,裴瑜埋在外婆的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原谅她像个懦弱鬼,裴瑜实在是没有勇气,与他当面说分手。
外婆去世时,卫鸩就时不时地联系她,可她当时哪里有心情与他谈情说爱,于是回复也都显得敷衍,直到卫觅松找来,要她与卫鸩分手,她就给卫鸩发了短信。
因为外婆去世而冷落卫鸩的那段时间,仿佛为他们的分手做了铺垫,不会显得突兀。
卫鸩也是这样想的,他觉得裴瑜最近对他很冷淡,然后就提了分手,就像是她在有预谋有计划的想与他分手一样。
可无论如何,卫鸩都想见到裴瑜的人再说。
裴瑜抱着外婆的被子,睡了许久,可梦里也不安生,一会是外婆的笑脸,下一秒却变成了躺在床上身体冰冷的外婆;一会又是舒曼珍与外婆争吵的片段,裴瑜却怎么也挪不动腿去救下外婆;一会又是卫鸩红着眼,质问她为什么要分手。
就这样在一晚上的梦魇中,她醒来,才发现梦里的都是真的,外婆没了,卫鸩也不属于她了。
裴瑜轻轻扯开被子,却抓到了一手冰凉的湿濡,她这才发现,被子上全是眼泪,已经冷了许久,大概是她在梦里痛哭过。
抹了一把脸,裴瑜怔怔出神,她已经许久没有正经吃东西了,胃里已经饿到没有知觉,可她却想着,要不饿死也挺好的,可以去见外婆。
但下一秒,外婆的笑脸却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说,小瑜,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然阿嬷在这边也不开心啊。
裴瑜突然崩溃大哭,挣扎着爬起来给自己弄吃的。
外婆,你看,我在很努力地活着,你不要不开心。
泪水混合着食物一起滑入食道,裴瑜只是机械性地往嘴里塞东西。
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胃部承受不过来,她吃到一半又吐了出来。
裴瑜又崩溃大哭,为什么现在连吃饭这种简单的事都做不好。
一顿早饭吃的狼狈不堪,可好歹算是吃了点东西。
洗了把脸,裴瑜清醒了许多。
没有外婆保护她了,她只能自己照顾好自己,这世界上,她只剩下自己了。
可一闭眼,外婆的脸就出现了,仿佛她还在身边,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门外有人敲门的声音传来,裴瑜匆匆收拾了一下自己去开门。
她以为来的人是附近好心的邻居,可没想到开了门,看到的却是十多天没见的卫鸩。
与他十几天没见,却像经过了十几年。
天翻地覆,物是人非。
卫鸩的脸变得陌生起来。
裴瑜看着他怔怔出神,在下一秒反应过来时要将他拦在门外,却被他一手按住。
卫鸩红着眼,低着头问她,“小鱼儿,为什么不要我了。”
声音沙哑,低沉中带着些委屈。
裴瑜鼻头一酸,眼泪差点就流出来。
他身上的西装皱皱巴巴,他的头发也是乱糟糟的,裴瑜都能看见他下巴上长出来的青色胡茬。
卫鸩的眼里全是血丝,眼角的疲惫也很明显。
裴瑜心脏一抽一抽的,她想,他应该是看到了分手的短信,就急忙赶回来,想要见她。
裴瑜伸出手来,忍不住抱了抱眼前的人。
最后一次了,她对自己说。
卫鸩感受到了裴瑜的主动,刚想要回抱着她,却被她轻轻推开。
再看着她时,她已然换上了一副冰冷陌生的面孔。
就像是初见时那样,站在钢琴旁,被余婉打了两巴掌的裴瑜捂着脸,满脸敌意地看着他,眼里全是防备和对陌生人的警惕。
卫鸩一愣。
“小鱼儿。”他开口,声音颤抖。
他想唤她,让她别这样看着他。
裴瑜的心却仿佛冷得像冰,她不为所动,无论眼前的卫鸩多么想乞求她不要分手。
[结束了。]
裴瑜轻轻张口,无声地说了三个字。
她知道,他能听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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