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车是他们村长带来的,有四位,在丧棚旁边的桌子边围坐着,嘴里嘀嘀咕咕。
跟请来的鼓乐手夹杂在一起,围成一堆人。
这帮人手里还有这本事?
唢呐这玩意儿,没有个三五年是不会熟练的。
这帮人装扮成鼓乐队搞事?
何宁走到那儿,身上背一个挎包。
照相机从挎包里掏出来,在这帮鼓乐队人里照几张相片。
照相机嚓嚓响。
一个亮脑门人转过身,瞪眼睛想呵斥一声,看何宁头上戴着白帽子,呵斥声换成一句话:“哎!不要瞎照相。”
这一圈儿人基本上都照进里面了。
刚放进去的新胶卷,总不能为了这几张照片毁掉这一卷胶卷。
眼神一亮,有办法了。
头上白帽子抹下来装兜里,大步走出去,骑上摩托车,五十里外的丁庄,也就一个小时。
丁庄村长丁建国家不难找,站在他家大门口喊一嗓子,出来的是丁村长,他的一个眼睛受伤,去不了别的地方,这几天定定在家窝着。
看见何宁,脸上惊讶:“哎?你又找我是什么事?”
“丁村长,前两天你们村白事上,开面包车的那帮人你认识对吧?”
“咋不认识,我们村一万多块钱被那帮人卷走了,我现在还恨得不行,你跟罗所长熟,你说一声,把他们抓掉。”
何宁失笑,罗迈哪有精力跑去抓他们。
“丁村长,我带你去一趟平铺塬,你帮我辨认一下,如果是那帮人,我帮你把一万多块钱要回来,算你手里捏的公款。”
“啥?你能帮我要来一万多块钱?这怎么可能。”
“走,丁村长,我带你跑一趟,你装作上香点纸,认一下是不是打我小舅子的那帮人。”
丁村长坐在何宁摩托车上,心里很激动。
听说了,十里铺的何宁大显身手,帮他们村的村长手里捏了十几万公款,修路造田,十里铺人整事情整得红红火火。
都是当村长的,谁不羡慕?
一个小时到平铺塬大姨夫家大门口。
“丁村长,仔细看那辆面包车,是不是在你们丁庄整事儿的车子?”
丁建国用一个眼神瞅了半天。
“车牌号不是,车子就是那辆车子,这帮混蛋也防着一手呢。”
“丁村长,你进去上香点纸,随便敷衍一下,他们装成鼓乐唢呐手在那边,你悄悄过去看一眼就能认出来。”
何宁又把白帽子戴头上。
眼睛盯着一圈儿人围着鼓乐手。
手底下帮厨房里妇人抬一个大盆。
等了两分钟,丁村长出来了。
给何宁使个眼色,两个人往大门外面去。
丁村长悄悄解释。
“何宁,有四个人就是打你小舅子的人,额门亮的哪一个是领头儿的,长头发拿唢呐的,穿牛仔夹克的,还有那个矮个子,现在就他们四个。”
“知道了,走,我把你送回去!免得他们认出来,到时候报复你。”
丁建国很想留下来看何宁怎么收拾他们。
但一个眼窝子青着,又是丁庄村长,被他们认出来,肯定是麻烦。
摩托车忽突突骑出去,一个小时回丁庄。
丁村长送到他们村口。
何宁交代一句:“村长,丁发发他们几个打了你,等他们出来,我再找他们算账,别以为我会饶过他们。”
何宁跟丁庄这帮不遵守约定的家伙算账,没轻的。
七天以后的事儿,别以为他们拘留七天就没事儿了。
从曹中手里追回瓜子,这是一码事,收拾他们一顿,这是另一码事。
摩托转过头,返回平铺塬,继续给大姨夫戴孝,要戴到晚上的。
白事上,第三天,宰一只东家拉的羊,下午有一晚羊肉汤喝。
何宁也是想和三个舅家两个姨家的表兄妹们拉一番关系。
亲戚们关系淡漠,是何宁的原因。
性子混,家里穷,母亲过世,父亲过世,心境不好,自己又不主动串亲戚。
表兄妹们对何宁意意思思,表面上打个招呼而已。
他们都围在上房屋里大姨跟前嘘寒问暖。
何宁靠在门槛上,双臂抱在胸前。
墙角一阵鼓乐唢呐声响起,大门口架起来纸货彩门。
宫家的赵家的周家的亲戚们坐了一桌喝下午羊肉汤。
他们说说笑笑的,把何宁凉到一边,无聊无至的。
看样子他们几个这些年走动频繁,过年的时候在一起玩乐,这会儿坐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何宁夹在他们中间,感受着自己是原来自己,是什么境况,没人搭理他。
旁边的宫家大表哥跟他们几个悄悄低语,何宁耳朵听见了。
“我说你们几个什么意思,宁子是咱三姨家亲表弟,你们怎么不理他啊?”
回话的几个人嘀嘀咕咕说了几句什么,听不清楚。
两幅扑克扔在吃完饭的桌子上:“你们表兄妹玩上两把,也就这种事情上能聚一下,再哪有机会?”
吃完饭后,鼓乐唢呐又响了一般子,大姨夫的孝子贤孙们,假哭的真哭的揍做了一场。
有人腰上的寻呼机滴滴响。
吸引着半院子人看过去。
是油光额头腰上的寻呼机响,他低头看了一眼,站起身出去了。
外面面包车声音发动出去的声音。
何宁咧嘴笑一个。
他是接到外面信号接人去了,返回来的时候肯定拉着另四个人。
丁村长说了,这帮人有八个。
摸摸自己腰上,寻呼机关机了,为了不在表兄妹们中间引起骚乱,故意关掉了。
解释起来麻烦。
站起身走到大门口,腰上的寻呼机拿下来开机,看今天的消息。
家里座机发来的寻呼,一行字:工商局领导在高崖镇等你。
何宁微微皱眉头,什么意思?
是中午发过来的寻呼,这不耽误事儿吗。
现在来不及跑一趟高崖镇上。
工商局领导肯定走了。
工商局领导到高崖镇,应该找村长才对。
十里铺万盛合作社,合伙人是村长跟何宁,办手续的东西都在村长手里,找自己干什么。
趁事情要紧,顾不上管什么狗屁瓜子收购证了。
何宁两个舅舅家的表哥转身要走了,走的时候,也是假意热情给何宁说几句好话。
逢年过节的,走动一些,再不走,以后就真不认识了。
院子里,没有了何宁认识的亲戚。
宫家大表哥有点疑惑,十里铺这位表弟咋不走?
眼神里好像有什么事儿没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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