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刘的嘟囔没有得到任何人的认可,反而收获白眼数枚。

    “哎呀,我们还在淋水呢!阿德,赶快把水龙头关了。”

    在王府后勤众人清醒过来的一瞬间,王孙笑就已经把遥控器塞回了阿德哥的口袋里。阿德手忙脚乱用遥控器关上了阀门:“这水龙头又是谁打开的?”

    王孙笑继续甩锅:“你自己啊。”

    “……毒蘑菇真可怕!”阿德哥由衷的感叹,“阿笑,小烛,你们早上睡懒觉没吃那菌子真是太幸运了。”

    就算是在滇省,也很少有滇省人敢打包票说自己认识所有的菌子,因此,大刘老家寄来的见手青属于阴沟里翻船的那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再加上王孙笑完全无意说出真相,大刘便委委屈屈地做了那只替罪羊。所幸除了断了一棵小树、伤了一点草皮以外,大家全都安然无恙,众人也就不再追究,一哄而散,各自回屋去换湿透的衣服。

    阎小烛正想趁乱开溜,却被一只长手一把揪住了后衣领子。王孙笑将她拎到了自己的怀中,貌似亲热地搂住她的肩膀,将嘴贴到她的耳边悄悄地问:

    “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你都不打算解释点什么吗?一二三四五小姐?”

    “……”

    阎小烛将求救的目光投向王府后勤的众人,结果他们跑得更快了。

    “哈哈,你们聊,你们聊,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电灯泡们可没有忘记,他们俩目前的关系是男女朋友,见小两口开始“秀恩爱”,立刻闪人!

    阎小烛:“……”

    “说不说?嗯?”

    王孙笑将两人的距离又拉近一点,都快贴在她身上了。温热的呼吸喷在阎小烛的脖子上,硬生生激起了她一身鸡皮疙瘩。这个在别人看来无比亲密的姿势在她的眼中却充满了威胁,王孙笑的这个动作彻底切断了她的所有逃跑路线。

    就在王孙笑密切戒备着阎小烛的动作时,突然发觉怀中之人从全身紧绷变成极度放松,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下,“吧唧”一声仰面倒在了潮湿的草坪上。

    王孙笑一愣,如果要继续控制住阎小烛的动作的话,那他就得扑到对方身上去,这样一来那姿势可就太过暧昧了。

    好在阎小烛也没有要逃跑的意思。她双手掩面,低声笑起来。但是在王孙笑看来,这个笑比哭还难看。

    “呵呵……就像你刚才说的,看都看到了,我也就不瞒你了。每天守着这个秘密,战战兢兢过日子,我实在是受够了。”

    “5年前,我在板桥区的垃圾堆被玉婆婆捡到,我比较完整的记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而在那之前的人生,只剩下一些残缺不全的碎片。”

    “你什么都记不起来吗?曾经去过哪里?认识过什么人,这些全都不记得了?”王孙笑问。

    “记不清了。硬要回忆的话,只有一些朦朦胧胧的东西。好像有白色的墙壁,挂不完的点滴,锋利的手术刀,白色的人影……一些男男女女说话的声音,但都记不清内容了,似乎中文和英文都有。这些东西在我脑海中都是黑白的,我甚至不清楚这些到底是电影片段、梦境还是现实。”

    “但是,有些记忆也并不是完全消失,当遇到一些刺激时,它们会时不时地蹦出来。比如说,像刚才那种情况。”

    “5年前第一次发作时,我整个人都懵了。那时候恰好玉婆婆不在家,但是有一个送快递的小哥经过门口。他当时就发了狂,冲进屋来袭击我。那时我脑中一片空白,脑海中隐约出现的是……血,和一个苍老的声音断断续续说的一段英文,而我只记住了几个词组,什么‘实验失败’,什么‘用水中和’……那时我病急乱投医,冲到浴室里打开了莲蓬头,才化解了这场危机。”

    “但是,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了,惊动了左邻右舍。虽然我再三强调说没事,但是毕竟不可能全部说实话。最终那个快递小哥因为私闯民宅被炒了鱿鱼,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在板桥区。”

    “这件事之后,我把自己关在浴室里,一个星期没敢出来。在此期间,我的意识中又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片段。记忆中的我有时候是被浸泡在一大缸粘稠的液体中,有时候躺在解剖台上,还有的时候正在遭受电击,偶尔还有几个人交谈的声音,模模糊糊听不清,但偶尔会蹦出‘基因组合’,‘副作用’之类的词语。”

    王孙笑简直惊呆了:“你、你是说,你其实是一个人体实验品?这种情节好像只发生在科幻电影中吧,而且还是情节黑暗的那种。会走路的狂化气体……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阎小烛苦笑:“你问我,我问谁去?也许真如记忆中显示的那样,我是一个实验失败品吧。”

    王孙笑陷入沉思。5年前,森诺化工厂发生大爆炸,阎小烛正好被捡到……这真的是巧合吗?他突然想起四天前初次见到阎小烛时,他的哥们儿,警察华国泰正在森诺附近查案。当时,他说在森诺化工厂附近的垃圾站里发现了两具尸骨,死亡时间5年前……

    不会真这么巧吧?

    阎小烛躺在地上,双目茫然地望向天空:“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实验品,甚至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人类。但是我的本能告诉我,这个秘密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那种恐怖的记忆……我不想再尝试一次。”

    王孙笑沉默无言。阎小烛的担心不无道理,她这样的特殊体质,如果被抓住了,被切片儿的可能性确实很大。

    “那丙种球蛋白是怎么回事?”王孙笑问。

    “当我的老毛病发作时,如果没有缓解药物,整个人都会变的虚弱。我只隐约记得以前这个时候他们要给我打什么蛋白抑制剂,那东西的分子式我也见过,似乎是一种球蛋白……有一次我突然发病,身边又没有水,就从玉婆婆的药箱里翻出一支过期丙种球蛋白,给自己打了一针,谁想竟然歪打正着,丙种球蛋白竟然真的能够缓解发病时的痛苦,还能使我的身体停止释放狂化荷尔蒙。”

    “因为这个特殊体质,我不能自由地外出找工作,在玉婆婆网吧里打工时,我的袖子里时刻都藏着一支注射器,只要情况一有不对,我便立刻给自己注射。我并不计较吃穿,但我却不能忍受那样的痛苦。既然老天让我重活一次,我就不会让自己再吃那样的苦头。”

    “如果你是逃出来的,你不怕那个神秘组织再把你抓回去吗?”王孙笑忍不住问。

    阎小烛愣了一下,说:“自然是怕的。但是,在我的记忆中,那个组织好像已经覆灭了。”

    “覆灭了?”

    “对。虽然也不是很肯定,但我依稀记得那个地方燃起了无法扑灭的大火,墙体崩塌开裂,大块的天花板掉落,还有人在绝望的大喊,‘我们逃不出去了,他来了!’”

    “‘他’是谁?”

    “不知道,我只听到有人在喊,‘马王爷’!”

    “之后我是如何逃出来,又如何来到板桥区的,这些我真的不记得了。”

    王孙笑不顾草地潮湿,一屁股坐在了阎小烛的边上,陷入了沉思。不仅是关于阎小烛的,还有关于他自己的。

    至今他还缺少7岁那一年的记忆,那个做了18年的噩梦,以及,他对阎小烛的狂化荷尔蒙免疫——

    ——这些又怎么解释?难道他也和那个神秘组织有关吗?

    两人一时间相对无言。

    “喂,你现在还难受吗?”王孙笑突然问。

    阎小烛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习惯了。一开始可是疼得满地打滚,把玉婆婆都吓坏了。后来我骗她是急性牙髓炎发作,才瞒了过去。这么多年下来,不也忍过来了。”

    王孙笑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转身向着大宅喊:“钱叔,别看了!我妈的车钥匙给我一个用用。”

    钱叔、阿德哥和熊家两兄弟一直都趴在窗户上偷看他们两个,被王孙笑一口戳破,顿时就不好意思地灰溜溜走了。虽然王孙傲冻结了他的黑卡,也冻结了他的豪车,但是他可以开爹妈的车呀。虽然大孝子王孙辽不敢违背王孙豪的命令,但是付雅丽可不管,还专门交代钱叔,如果阿笑想要带女朋友兜风,王家大宅地下车库里停着的车任他挑!

    王孙笑一眼就相中了那辆看上去最为低调的银色辉腾。付雅丽对汽车型号没有多大研究,当初买这辆车时,还以为是辆帕萨特,当然,买单的王孙辽是绝对不会纠正老婆大人这点小小失误的。王孙笑和阎小烛跳上了这辆250万的“帕萨特”,一路开出了望湖山城。

    “我们去哪里?”阎小烛问。

    “去城南医疗中心。你说的东西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如果不验证一下,我是不会相信的。”

    “你、你想带我去做医疗检查?”

    “嗯。白乐飞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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