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包子铺,陈肖平买了几个白面馒头,又着伙计单包了一个,递给孙丽华,“这个点回去,饭堂怕是关了。将就着吃吧!”

    孙丽华刚想推脱,却听得陈肖平又说,“我看许时年最近是有点飘了,人家不过是请喝了一斟茶,就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也不想想罗大姑娘是谁,什么人没见过?”

    原以为不过是自已的小心思,却不想别人早看穿了去。孙丽华知陈肖平是好心宽解,只得接了馒头,生气不顶饱,果然已是饥肠辘辘。

    “你们几个人啊,年岁都不小了。等这事消停了,也都该为自已打算打算了。”陈肖平笑道,“若是有什么不好说的,仅管来找我,我这老脸不怕燥。”

    孙丽华听了,不由红了脸,只得轻笑一声掩饰了,没想着陈肖平明面上一本正经的,私下里倒也是个热心的。

    馄饨摊上那几位,也是吃干抹净!

    “许警官,今天真是谢谢你请吃馄饨。那我就先回去了。林警官,钱警官,空了一起来喝茶!”罗湘起身告辞。

    “罗老师,你等下,我送你回去!”许时年急忙三口两口的把几个馄饨囫囵吞了,鼓了一嘴的跟出来,含糊不清却又过于殷勤的说。

    钱慕白和林珑听着,识趣的先行走开去。

    “不用了,这会儿店都没关呢!”罗湘委婉的拒绝了,“你走吧,别让你同事他们等久了。”

    “那行吧,你自个儿注意安全。”许时年总是一百个不放心,又嘱咐道。

    “没事的。”罗湘道了别,可没走几步,就听得许时年叫,“罗老师!”回过身,见许时年还站在原地,脸色奇怪,又似乎有些挣扎,“那个,以后,那啥,罗老师只管叫我时年吧,许警官听着,太生分了。”

    “快去吧!”罗湘却装作听不真切的样子,只顾挥了挥手,不动声色的走了,头也不回。

    许时年这才略有些失望的三步并两步的追上钱慕白他们,却见林珑侧了身朝他笑,还用手指在自个儿脸上刮了两下装羞羞脸。

    “什么嘛!”许时年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什么什么?”钱慕白装作不懂,脸上却笑得象咧开了似的,“我可自顾家去了,你俩一路回吧!”

    等许时年和林珑回进局里,却见陈肖平正和棺材铺的老板牵扯不清。

    “哎,许警官,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昨儿个换下来的棺材,本是一位先生订了今天要的,可不知是不是听得这棺材被换了的风声,这天都黑透了,都没见人来取。”棺材铺的老板见了许时年倒象来了救星似的。

    “不能吧,这还这么讲究?”林珑不解道。

    “您先请回吧!这事儿我明天汇报了,总给你个说法。你说这大晚上的,你在我跟前儿胡搅蛮缠的,也没个用啊!”陈肖平一个头两个大,钱慕白呢都是这小子给惹得!

    “那位先生有没有留下地址什么?还是那事儿还不到时候?”许时年问。

    “他说是家里老人急病故了,赶着办事儿,可我又没现成的,就付了三成的订金,立马做,订了今日他自个儿取。这下我要亏大了,还用的都是好料。”棺材铺的老板气得不行。

    “你有专门的车,他要怎么来取?”许时年觉得这人口气未免有些大了。

    “我可没想这么多。上门的生意,来者不拒。可现下这种情况,我做了几十年了,也没遇到过。”

    “得得得,你先请回吧!说不定这会儿,人家都取走了。若是没有,明天,哦不,明早,我请示了,就给你个准数。”陈肖平拢着他一道出门去了。

    “真是奇怪!”许时年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却又说不出怎么个奇怪,一路慢吞吞的踱回宿舍。

    “时年,你可回来了!”丁宁宇倚要墙角边,怕是等了些时候。

    “宁宇?”许时年本打算回了就倒头就睡的,见着丁宁宇,不由皱起了眉。

    “我下午可听说了,到处在传呢,王寡妇这案子,向老太是凶手?”

    “喔,传得挺快!”许时年用手拧了拧眉心,才缓缓的说,“早上你前脚出门儿,局长们后脚就来。说什么就按这说法平定民心,私下另算。”

    “不怕打草惊蛇?”丁宁宇低低的咒骂一句。

    “你也知道,这前前后后的,我整的事儿没一件成的,完全是说不上话,只能由着他们了。”许时年有许时年的难处,更何况许时年此时都在怀疑自已。

    “知道了。”丁宁宇听了,也就灰心大半。

    “有什么,明早再说。我这脑子,现在跟浆糊似的,不经用的很。”许时年觉得现在听人说话,都象是隔了千山万水。

    “那你早点睡吧!”丁宁宇叹了口气,自行离去。

    有时候说与不说做与不做只在一念之间。

    一夜好眠。

    第二天,天儿不太好,下着凌乱的雨,大一阵小一阵的。

    “屈师傅?”许时年一大早的来,就见屈师傅正坐着和钱慕白说话。

    “许警官,昨晚儿我怎么都睡不踏实,就觉得这事儿奇怪,我今天不管怎么样都要上山去看看。”老倔头顶着熊猫眼,皱着眉问,“也不知道,许警官有没有空,可否陪我一道去?”

    “屈师傅是觉得哪里不妥?”孙丽华给老倔头倒了杯水过来,问。

    “我师哥腿脚不方便,若是出远门,必定会给我捎口信,这是我们两个孤老头子之间的约定。若是没出远门,今天定然能见到,这刮风下雨的。”老倔头不敢说出后面的那句。

    许时年听到此,总觉得老倔头话里有话的,怕是有些隐情在。不由问钱慕白,“要不咱俩陪屈师傅走一趟。天不好,就不动用两位女同志了。”

    “我没问题!”钱慕白今天倒是穿了双雨靴。

    “那林珑和丽华,你们今天把这些案宗,再仔仔细细的捋一遍,看看有什么关联的,可疑的。”其实都看过很多遍了,不差多这一遍。

    灰蒙蒙的天,雨下得并不大,空气里弥漫着尘土的腥味,倒是那些草儿,倒是被雨水润得越发葱翠,沾着些小水珠晶莹剔透。天气不好,后山就会泥泞,老倔头带着两人,从前山石砌的小道上山。山顶早年是有个宝塔的,毕竟方圆几里,也就这么一座山;可连年的战乱,现下宝塔只留了个塔基,淹没在杂乱的野草之间。老磨头的屋子,严格来说,并不是在后山,而是山势折拐形成的侧向山坳。顺着斜坡穿过一片松树林,也就到了。此时山前的祠堂屋宇,都笼在一片雨雾朦胧中,点缀着几朵浓云,象极了水墨山水画。

    屋前静悄悄的,门还是如昨日般虚掩着。老倔头喊了几声师哥,也不见有人回应。门一推,吱呀的开了,天色阴沉,室内光线昏暗,黑骨龙冬无声无息的。

    老倔头拉开正对门的条凳,用袖子撇了撇灰,一屁股坐了上去,这才上下前后一番打量,又低了头往地上察看。

    桌面上积了一层灰,黑色的砖地上,印着清晰的脚印,都是新鲜的,想来是这两天许时年他们进出留下的。

    许时年和钱慕白从里间没找到人,掀了布帘儿出来,见老倔头这般,也是一头雾水,不知是何用意。见了两人无功而返,老倔头才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才抽开了四仙桌儿侧边不起眼的小抽屉,瞬间唔哇一声,哭出声来。

    “怎么了?”许时年和钱慕白吓得凑过身来看,几乎要以为不是被什么蛇虫咬到手,就是被抽屉夹了肉。

    然而并不是。抽屉里,不过是放着一枚铜钱,铜钱上还串了红绳,并不是簇新的,圈环拉得很大,更象是着急间从手腕上脱撸下来的。

    只见老倔头颤巍巍的拿起这枚铜钱,又从脖领间掏找了翻出自个儿了带的,一模一样。老倔头边痛哭边叫道,“师哥,师哥,你到底是遇着了什么,这护身的铜钱,都扯拉下来了?”

    “屈师傅,这到底是怎么了?”许时年和钱慕白急出了汗,却又不知发生了什么。

    “这两枚铜钱,是师傅给我们的护身符。虽然并不值什么,但我俩有个约定,若遇险,就留下这个作信儿。现下时局太平,从不曾想会有什么意外,久不上山,却不想师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这么久了,怕是不得救了。”老倔头又急又气,语无伦次的哭着说。

    “所以石师傅是失踪了!”许时年心下一凛,环看四周,也不见凌乱打斗过的痕迹,心里越发起疑。

    “谁会来找一个腐脚的老头儿麻烦?”钱慕白也是想不通。

    “屈师傅可知道,石师傅是否有仇人?”

    “他年轻时都是做得与人无关的营生,又哪会惹出事端来?更何况,他来镇子上看相算命,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并不曾与人起过纷争。”屈师傅拿着这铜钱,又急却又无能为力,把脸儿都撑得老红。

    “那他的腿?”钱慕白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了。

    “那是自个儿从高处摔的,不关与此。”老倔头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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