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锁了门,大家装着各自散了,又偷偷的聚到陈肖平探好路的河岸边。陈肖平把鞋子脱下来用鞋带系了挂在脖子里,袜子塞在口袋里,腰上系了不知哪里找来的□□绳,这才扶着凹凸不平的河岸,冒着随时要滑进河里的危险,淌过及小腿的河水,先行到达。那根粗重的麻绳搭挂着,就象一条安全索稳稳的把活动的范围标扣起来,大家只须依样画瓢,就此扶持彼此托靠,想来就可有惊无险的到达。可江南五月的温差出人意料,夜晚的河水竟然沁凉无比,刺激到脚上的神经然后再直达骨髓,就整出了一幕哑剧来,没有嬉笑怒骂软语轻嗔,只有肢体语言和表情失控,才是最直接的表达。拧着眉头收了鼻翼,被冰得龇牙裂嘴却不敢哼一声。林珑死死的抓住走在前面的丁宁宇的胳膊,拧得他不由回过头来,又痛且又心痛。

    大家气吼八吼的进了向老太的地下室,吁出一口气。在柴草堆上随意蹭干了脚,任由许时年安排了各自的位置。虽然庆幸避人耳目的进了向老太的屋,但又担心等到了该来的人,又会是怎样的凶险缠斗?

    可或者还是多想了。真的是想多了!

    等待,总是充满着未知和诱惑,在时针滴答滴答间,渐渐显露出真正的走向;残酷的现实,把一开始的期待紧张充满斗志折磨得只有低落犯困丧失思考。

    竹篮打水一场空!

    五月天的清晨,轻柔的风拂过面颊,空气里微带着清甜与湿润,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你们,你们怎么进来的?”管事的早早的来开了门,却被一屋子睡眼惺忪困顿疲倦的人吓得快发心脏病了。

    “我们只想试验一下,向老太的房子,是不是可以不动声色掩人耳目的进入。”纯属扯淡!许时年懒得跟管事的解释什么。

    管事的这才意识到昨日里是自已想当然了,就说没那样儿的好事嘛?原来前前后后他们都是在认认真真的办案子。想到这,管事的吓出一声汗来,也不知无意间有没有说错了做差了被抓了短处,又不敢多问,战战兢兢的杵在边上,与昨日里的轻松自在,判若两人。

    “行了,大家都累了,散了吧!”陈肖平站起身来,动了动僵直的身体,掏出烟来,给管事的和几位男同胞们发了一圈,又先后点了,在吞云吐雾中反省这脱白的后果。

    “我们先回去洗漱,你们慢聊。”丽华和林珑受不得这烟味,不由先行撤退。

    许时年他们并不抽烟,只不过丧气到只想图个新鲜,一个两个的,咳呛不止。

    “什么破玩意儿!”许时年懊恼的把烟头扔到地上狠狠的踩灭,明明是个好计划,可偏偏一无所获!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计不成只能另施他法。“得,咱把这衣箱抬回去。”陈肖平破罐子破摔的说,“我倒是不信了,邪还能压正了!”就是要让凶手摸不透的惊慌,这藏在箱底的秘密,到底是暴露了还是还没暴露的正要被暴露!

    “胡闹!”高局刚点头哈腰的送走了几个本镇的老人,转身就狠狠的拍了桌子,把陈肖平都吓得缩了缩脖子。

    “说过多少遍了,要团结群众注意影响,你们一个个倒好,整这些乱七八糟的,还惹一帮老学究大清早的来跟我讲本地丧葬的风俗。行啊,能把坏人抓到一二,我也就不说什么,屁都没挣到,你让我怎么跟他们交待?”姚局恨其不争,正想再说些什么,只听得敲门声,许时年推了门探头进来问,“局长,你们找我?”

    “进来吧!”高局见姚局都发了火,倒有些不好意思。

    “肖平啊,我把你派去二科,是因为时年年轻,又不是这行出身,你得帮他把控全局拿捏分寸才对,怎么反而跟着他们乱来呢?”姚局语重心长的说道。

    许时年一进门就感觉到了低气压,听了这几句,大概知道了意思,不由说道,“两位局长,你们要怪,就怪我,都是我的歪主意,不关陈科的事。”

    “且不说是谁的主意,肖平你刚说什么,你们是摸着隔档过的河。这几个年轻人,虽说还够不上国家栋梁,可谁不是爹妈生的孩子,要是失脚落水有个万一,你担得起吗?就拿你自已来说,上有老母下有妻小,要是有个闪失,又该怎么办”高局想想,还是觉得生气。

    “两位局长,不管怎么样,陈科的办法,我现在想着都觉得精妙。虽然到最后白忙活一场,但不管怎么样,基本可以肯定,凶手要做到在向老太的屋子里来去自如,肯定得有一条船,他们是不可能象我们这样湿手湿脚的进出的。”

    “算了算了,下去吧,你们也一晚上没睡了。但做错事就得受罚,不准补眠,继续上班!”姚局摆摆手,懒得再说什么。

    许时年和陈肖平灰溜溜的退出来。

    “哎,那几个老古董,一大早去局长那打小报告,说什么晚上出殡扰民,不吉利,有伤风化!”陈肖平气到不行。

    “算了,这都怪我无知。”许时年自知理亏,宽慰陈肖平,“你说,会不会是走漏了风声?”

    “照说不能啊?”陈肖平皱了皱眉。两人进了办公室的门,就随手锁上了。

    “大家振作一点,我们来捋一捋,看看是不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许时年还是不甘心。“慕白,你先行离开的,可有遇到什么人说起这事?”

    “老大,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钱慕白生气道,“我先送罗老师回茶店,取了画像,就去找陈科,然后又叫上丽华和林珑,一起返回。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是啊,慕白走的时候,并不知道晚上具体要做什么。”丁宁宇替他辩解道。

    “我去了棺材铺找的人,但那时我也不知道,你还有如此宏伟的计划。之后,我们几个都是在一块儿的。”陈肖平自证道。

    “林珑和丽华,自然更不知道了。这次,一科的人也都没有知会过,除了老曹,一开始他和宁宇一起在现场,后来又带了他老婆来拜祭,好象也是合情合理。更何况我哙也没跟他说。”许时年也真的想不通了。

    “老曹的老婆?”陈肖平问。

    “是啊,他说内人,不是老婆吗?”许时年觉得这理解完全没问题。

    “老曹原配的老婆去年跟人跑了。不过后来有听谁说过见到他与一个女的在一起,想来又找了。他平日里不合群些,这些私事又不张扬,我也是没见过这一位呢。”陈肖平说到这,想起一事来,挖开口袋,翻出一张纸来,递给许时年,“一科那些人的出身背景,我大致把知道的记录了,也不知有用没用。”

    许时年粗略的看了一眼,也看不出个因为所以,不由递给丁宁宇。

    “大家也不要气馁,至少我们也算找到了王寡妇案子一个关键的证物。甚至于可以说,连凶手也算有了大概的范围,多少与向老太有密切的关系。”陈肖平只能这么激励一番,大家都是又困又累。

    “对了,这个鞘套,是否要请人来看看出处?或许倒能整出些眉目来?”许时年开始吃不准自已的想法了,不由问陈肖平。

    “喔?反正看看也没什么要紧,死马当成活马医,也未尝不可?”陈肖平觉得这没所谓。

    “那晚些时候我去找罗老师问问,这时怕她在学校,倒不方便。”许时年应道。

    “说起罗老师,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钱慕白看了一眼丁宁宇,迟疑的说,“罗老师昨天拿画像下来,杨芳萍正坐在我对面,还问了一声。罗老师只说是我要的画就糊弄了过去,会不会?”

    “杨芳萍?”陈肖平听了,不由和许时年对望一眼,都不约而同的想到杨落山。

    “既然只是看了画,应该也不明就里吧?除非?”丁宁宇皱了眉,这可是涉及到他的老师了。

    “除非什么?”

    “除非画上的人,杨芳萍认识!”孙丽华抢答成功。

    窗外依稀有些沁蓝的天光,朦胧隐约的,透过窗的缝隙,恍惚间却似有个迷蒙的人影,轻手轻脚的走近来,更近了,却还是看不清。

    “谁!”罗湘想问,可喉咙却似乎被扼住了,完全发不出声音。

    人影越来越近了,几乎能听到他走动时衣衫悉索的摩擦声和轻微的呼吸。

    “谁!”罗湘明明已经声嘶力竭,可还是没能发出半点声响。

    人影好象感应到似的,站在床前停住了,一动不动,他的气息把纹帐的纱缦吹得起伏不停。

    罗湘伸手去枕下掏找,她记得曾把一个尖细的发簪垫在那作防身之用,可手摸之处,却并无所获。

    僵持,对峙!空气里开始弥散着似有若无的檀香的味儿。

    罗湘大气都不敢出,一时之间竟也想不出任何对策。这时人影却伸出手来似乎要撩帐子,另一只手上,明晃晃的,是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芳萍!”在那一瞬间,罗湘认出了帐前的人,不由急叫!

    “哐堂”一声,茶馆的门板被卸下来摆放的声音。罗湘霍的睁开眼,天色已经大亮,不过是噩梦一场,却吓出了满身的虚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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