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么一激灵,大家都有些泄气。

    “宁宇刚刚说什么来着,这个簪子必是老货?”钱慕白却似乎来了劲,“难道传说是真的?”

    “得得得,我先把下午的工作安排一下。”许时年烦燥的打断他,“原有的案情记录,怕是靠不住。我和宁宇得再去张小六出事的附近看看,问问周边的邻居。林珑和丽华,就拿着这些首饰去银行,找个老师傅帮忙看看,记得问问王寡妇送去的簪子上有什么线索。慕白,你去档案部门找找有没有什么县志镇志之类的,全部借来。最最重要的是,须借一张最近的本地地图。好,散会,吃饭!”

    “借地图干什么?”钱慕白不解的问。

    “你甭管,我自有道理。”许时年不肯透露半点。

    吃了饭,许时年先去找了陈肖平。

    “陈科,这个王寡妇怎么回事,怎么案情陈述里面都没提一句?”许时年倒是老实不客气开门见山的问。

    “不可能,我记得有啊!”陈肖平的表情不象说谎。

    “反正有没有也没多大关系,我们已经问过了。”许时年冷笑道,“你可仔细着你手下的人,一会这个搞丢了,一会儿那样不见了。总整些不踏实的,可别到时给你出大乱子。”

    “许科说的极是。我一会再找找问问看。另外正想找你来着,胭脂的事,没有眉目。”陈肖平心知许时年列的都是事实,只能吃个明亏由他说了去。

    “听说姚局给你们派了新任务?”许时年也不好意思穷追猛打,扯开去问。

    “哎,是。这焦头烂额的。这么小个镇子,不过就是通着火车,倒是也正经戒备起来。”陈肖平苦恼的说。

    “难保的,这里去哪都方便,倒是不可掉以轻心。”

    “是嘛是的,只想着你能快点破了张小六的案子,倒好过来帮我。”陈肖平这句说的是实话,他手下的那些老油条子,难以调配。

    都不容易!许时叹了口气道,“那陈科你先忙着。我走了。”

    “行行,案宗的事一会给你个说法。”陈肖平好声好气的笑道。

    许时年顺势拐到总务处,领了三个大电筒。

    “许科,大晚上还要干活呐?岁数不小了,有空还是得找个婆娘。”总务处的人或许是好意提醒,但话却说得讽刺味儿十足。

    许时年听了也不生气,晃晃悠悠的回办公室,才和丁宁宇一起出门办事。

    刚过了吃饭的时间,还没开始上课。郁珍珠见着两人,倒也是一愣,“许同志,丁同志,找我什么事?”

    “你母亲可好?”许时年急问。

    “多谢你关心,她挺好!”郁珍珠不明就里,难道案子破了,还要搞个回访?

    “多多注意。如有什么,及时来找我们。”许时年叹出一口气。

    “知道了。谢谢!”郁珍珠觉得好笑,这两大男人,巴巴的跑来学校,就为说这些。

    “想想总不能让林珑天天去沈晓鹊家坐着吧,她家也就郁珍珠能派些用场。”见郁珍珠走远了,许时年不由解释道。

    “有个人盯着总比没有强。”丁宁宇表示认同,却免不了玩笑一句,“若是旁人,总道你是对这郁老师存了心。”

    “你瞎说什么!”许时年难得红了脸,急道,“这话可别叫丽华听了去。”

    “原来是丽华!”丁宁宇笑出声来,“我这刚一套话,你怎么就不打自招了呢。”

    “什么呀,她口风欠紧些,到时没什么都被传的有什么了。

    你昨日去老师家,可有进展?”许时年回击的八卦一下,总不能里里外外的总谈工作。

    “老师这次回去,怕是水土不服,现在都还没好全,人惫乏的很。”丁宁宇微皱起眉,忧心忡忡。

    “算了,再找机会吧。”许时年的耳边,又开始嗡嗡的回响起杨芳萍的声音来。

    “我倒是委婉的提了一句,近日里遇到了母亲生前替我订下亲事的女子,觉得很合心意。”

    “呀,这编得跟真的似的,我听着都几乎要信了。”许时年大笑起来。

    丁宁宇却没有再说什么。

    玩笑归玩笑,还是办正经事要紧。许时年站在深遂的弄堂口,斑驳的高墙上蜿蜒着长势惊人的爬山虎,窄小的石板路两边的泥土上,长着厚厚的青苔,杂草开着野花,微风吹过,细瘦的暗影,隐隐点点的。“我可记得,这个赵家弄里,就一户人家,案卷上写着空宅。”

    “赵家的人也不知是逃去了对岸,还是另有去处,这宅子空关了些时日。”

    “我只是想知道,张小六住在这高楼上,能看到些什么,察觉到什么?可目前为止,我却完全感受不到。”赵家的院门紧闭着,门环上的锁都积了些锈;边上那些米铺,歇业弃市。许时年看着空空荡荡的一条街,很是忧心,只得无可奈何的说,“宁宇,你可记好了,一会回去,得帮我画出地图来。”

    丁宁宇想起,姚局曾对他说,许时年思唯敏锐有勇有谋,可惜文化程度低了些,多少束缚了。可此时,丁宁宇觉得,正是因为许时年不吃这一套,思路才时常出人意料。

    银行的老师傅原是镇上有名的银楼里的管事,见多识广。“唷,两位大姑娘,哦,不,两位同志,这你们就不懂了,这簪花可不比的那两样粗鄙的,掐丝匀称一气呵成,说不定还是哪户官宦人家的太太小姐带过的。可惜了,怎么就别断了呢。这样就只值个重了,不然合着这年份,还能算个古董。”说完不由啧啧惋惜。

    “师傅可认得王寡妇?”孙丽华问道。

    “城外王寡妇?”管事眼珠儿一转,笑道,“认得认得。早年,她倒是来得勤。”

    “她说她前一阵送了个光簪子来换,可有此事?”

    “这我可记得清楚,那款识还被人磨掉了。这么一说,怕是和这簪花配上了,果然,这质地都是有些发红了。”

    林珑和孙丽华相视一笑,看来王寡妇说的是实话。

    “照说,我也不能青口白舌的背后说啥,但这出了人命,也就顾不得了。”管事轻声道,“这王寡妇,早年是出了名的水灵,孤儿寡母的不容易,自然有些好心人接济。只不过现在是规定不能了,难得有实诚的不介意这些,那位才歇了心打算好好过。想来是命里不让,唉,也是作孽。”

    林珑听得一头雾水,孙丽华却扯了她,道了谢出来,才悄声的说,“他的意思是寡妇门前是非多!”

    “喔,这样,那……”林珑这才会过意来,“王寡妇早年有很多相好,那会不会是情杀?”

    “情杀?”许时年早已回转,正看着丁宁宇和钱慕白画地图。听了林珑和丽华的汇报,又失望又惊讶。

    “自古到今,总是寡妇门前车水马龙。”钱慕白捧着借来的不知猴年马月的旧地图,对照丁宁宇画的区域图。

    “今天就算了,明天得再去城外找她问了才行。”许时年想了想说,“晚上,我们先去张小六那楼上看看。月黑风高,想想都觉得刺激。”

    大家正好奇这是个怎么样的任务,却听得门外传来敲门声。

    居然是陈肖平。

    “唷,大家都在呢。许科,你看,我就说有吧,挤在抽屉旮旯里了,这不寻着了,就赶紧给你送来。”陈肖平讪笑着递过一张有折痕的便笺,又瞄了一眼桌上的图,“宁宇,这画得啥呀?”

    “我们没事瞎画,除了慕白是本地人,林珑也只是小时候在这,我们几个熟悉熟悉地形,也是为了更好的开展工作嘛。”许时年拿着手里的镇志扬了扬,打着哈哈。

    “那你们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们毕竟在这镇子上大半辈子了。”

    “那就先谢谢了。得空,可得记着再查查胭脂的事。”许时年先礼后兵,毫不客气的甩过话去。

    “知道知道。”陈肖平脸色变得凝重,悄无声息的退出去,还顺带关了门。

    “王寡妇,张小六的相好。在家。什么都不知道。”写得简明扼要。

    “一股新鲜的油墨子味。”丁宁宇扯过便笺来闻了闻,还给许时年。

    许时年近前凑着鼻子嗅了嗅,骂道,“这个老狐狸!”

    “陈科倒是会想法儿,还临场补一张糊弄我们。”孙丽华叹道。

    “这不是明摆着吗?”钱慕白头也不抬的说,“欺负我们年轻。”

    “林珑,去看下,门是否关紧了。”许时年突然坐直身子,轻声说道,“陈肖平的科里,说不定有问题。胭脂是其一,案宗是其二,哪有这么巧?大家可记着了,往后案子上有什么,出了这个门,在局里绝对不可随意谈论。”

    “陈科他自已,应该没有问题吧?”林珑想起刚来时,陈肖平耐心的领着她,一一介绍。

    “陈肖平虽然有些急功近利,但还算是个可靠的人,不然上头也不会委以重任。就是不知道他是如何判断这些纰漏,打算欲盖弥彰还是暗中细查,倒真是拿不准。”丁宁宇难得为陈肖平说了公道话。

    “我们只有不动声色静观其变了。”许时年点头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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