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概括 :帅天师施法授天诛,雷霆殿月夜遭奇袭。

    十年后……

    棋门村之前,耸立着一座雄伟壮观的天罡山,拨开云雾,赫然见到直入云端的山顶。鲜为人知的是,山峰并不是寻常的样貌,其中藏着一座山谷,山谷里建有一座紫色宫殿,是为雷霆殿。日出东方,其中二十一名弟子早已闻鸡起舞,剑气透过山谷,直入云霄。

    一位仪表端庄肃穆,目光犀利有神的少年在试炼场上扎着马步,后面有三人不断向他背部发力。其中一位年龄稍长,眉毛呈淡蓝色,好似结了冰霜的人看上去最为厉害,每一掌都贯穿全力,打出数道真气;还有一人,脸型奇异,耳朵细弯,形似月牙,拳风凌厉,连贯如流水。面对二人如此攻势,那少年腿似盘根,巍然不动。

    有一人早就倚坐在台边,疲惫地说:“大师兄,二师兄,都练了一个早上了,你们不累,我们小师弟也该累了吧?”

    冰霜眉毛没有说话,月牙耳朵倒是住了手,嘲讽道:“老六,你这是什么话,我看你是没人陪你斗蛐蛐,才打我和大师兄的主意吧?不过过了一个时辰,是该歇歇了。”说罢,他坐在那人旁边,从后面变出了一个陶罐,掀开盖子,一点金光透了出来。

    “啊,你这家伙,偷了我的金背蛐蛐,害得我昨天晚上输给了三师兄,白白折了二两银子!”老六伸手抓去,却被月牙耳朵一掌抵住,月牙耳朵还把陶罐凑到老六鼻子底下,露出狡黠的笑容,气得他抓耳挠腮。

    忽然,一场大风刮来,陶罐里的蛐蛐被卷入空中,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云端。老六刚要喊叫,月牙耳朵赶忙捂住了他的嘴。老六透过余光,扫到了一道金色身影,顿时满头大汗,不敢言语。

    那身影的出现,让全场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冰霜眉毛停下动作,刚欲行礼,那身影一摆手,转眼间就闪到了扎马步的少年背后,击出了一掌。

    那少年顿感到山呼海啸之势,这一掌强过了他的所有师兄,但他还是勉强稳住了身形。

    “孺子可教也!”那身影颔首。少年急忙转身,与其余弟子行礼道:“师父!”

    “经过这几年修炼,你们都是大有精进,为师深感欣慰啊。”那身影一改威严的气势,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此人正是帅天师。

    “继续练功,太史冲,随我来!”帅天师背过手,向殿后走去,那位唤作太史冲的少年急忙跟在他身后。

    太史冲望着这座雄伟的宫殿,十年前,帅天师收他为徒,他成为了雷霆殿的二十一名弟子。从那以后,太史冲每天上山,上下午随着他的诸位师兄一起练功,中午陪师父到村里庙台下棋,傍晚回家。至于他拜师学艺的这件事,他和师父一直瞒着他爹娘,这练功的事儿一旦泄露出去,至少他那对他关怀至深的娘是万万不会让的,生怕他伤筋动骨,下半辈子成了废人。

    更何况,这山谷本就是远离世俗之地,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能想到,耸入云端的山顶上竟能有如此绝境!棋门村的村民,最远也不过爬到半山腰,几乎无人涉足那布满荆棘的蛮荒之地。帅天师的弟子中,多数都是极限爱好者,登上山顶后机缘巧合地发现雷霆殿,从而拜帅天师为师。有时候,普通人与绝世高手相差的往往只是那敢于登天的一步。

    太史冲自拜师以来,就受到了帅天师的真传,实力迅速与他的师兄们持平,这几年更是突飞猛进,往往好几个人都降不住他一个。但是他的师兄们丝毫没有嫉妒之意,反而更加喜欢他们的这位小师弟,这大概就是世间最纯粹的心灵,纯粹得完美无瑕。

    这几天,太史冲的娘回了娘家,爹应征去西疆修桥,帅天师就将他带到了雷霆殿过夜。雷霆殿的夜晚总是有诸多娱乐,如斗蛐蛐,踢蹴鞠,投壶等,投壶时还经常有人玩赖,动用念力操纵筷子,暴露后被其他弟子追打着要钱。屋顶上,帅天师总是偷偷注视着他们,满面笑容。从山谷往上看,月亮特别大,似乎大到触手可及,皎洁的月光洒向地面,被无数双脚踩得支离破碎,转眼间又完好如初。这人,这地,寄存着太史冲的童年。

    “冲儿?冲儿!”师父的呼唤将太史冲从回忆中拉扯回来,太史冲笑了笑,恭听师父的讲话。

    帅天师说道:“冲儿,这十年来,你跟着我和你的师兄师姐们学到了不少本领,可你在修炼的道路上还欠缺两样东西,你可知道是哪两样吗?”

    太史冲说道:“弟子不知,请师父赐教!”

    帅天师踱着步,说道:“第一样是神兵利器,你虽习得几套招式功法,但配上武器才能完全地施展出来,比如说青霜剑,星辰剑,通天棍,九环……”

    帅天师的话再次引起了太史冲的回忆,雷霆殿中,他的师兄师姐们都有自己的武器,最出名的要数他大师兄江寒山的青霜剑,剑身通体成玄青色,剑刃上寒气逼人,似有冰霜笼罩。此剑是江寒山历时五年用从晏河北岸找到的青光玄铁打造而成,他六师兄武成梁曾用一百两金子磨破了嘴皮江寒山都不换,可见这柄宝剑的珍贵程度。太史冲心想,自己也该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武器了。

    “冲儿,依你看来,十八般兵器你最惯用哪一种?”帅天师问道。

    “回禀师父,弟子善用刀剑类。”太史冲瞄向帅天师腰间的黑金色宝剑,这柄剑尚未出鞘就已有翻江倒海的气势,必定是一柄旷世神兵。不知师父是从哪里获得的呢,自己也好想拥有啊……太史冲的表情彻底将他出卖,帅天师见状,一脸小气地把剑往身后掖了掖,清了清嗓子说道:“呃,当然了,宝物与人之间讲究的是缘分二字,你没有随身兵器是说明时机未到,现在我来说更重要的第二件事。”

    原来师父还有这么小气的一面啊……太史冲窃笑,师父无儿无女,倒把这宝剑捧在手心里当孩子了,有趣有趣。

    “第二件事,就是关于你颈上的这颗天机石。”帅天师面色凝重地说道,“我只告诉过你这颗天机石的来历,却没有教你它的使用方式,因为使用天机石需要以身体为介,凝聚自然之力,如果身体素质过低,顷刻间就会被这股力量给撕成碎片,这也是我在这十年里要求你练功的主要原因。”

    太史冲吞了吞口水,这天机石的反噬力属实令人瞠目结舌。

    “你这颗天机石是雷石,可以上引雷电之力,当你的修为达到一定境界的时候,就可以使出自然之力的巅峰招式——天诛。”

    “天诛?”太史冲皱着眉头想了想,“师父,我们都是无神论者,深知世上并无天神,为何这种招式要起名为天诛呢?”

    帅天师慈祥地笑了笑:“不错,世上本无神,可这个天字是指大自然啊,所谓天神,不过是人们将内心的祈愿或是这世间绝对的强者奉若神明罢了。”

    “那师父,天诛应该如何使出来呢?”太史冲问道。

    帅天师伸出手,摘下了太史冲的天机石,挂在他自己脖子上,对太史冲说:“你看好了,我只教一遍!”随即,帅天师身上电流游走,噼啪作响,慢慢地漂浮到了半空中,口中念念有词。

    “懿赜山河,万世同殊,上引神威,以示天诛。”

    刹时,天气突变,乌云密布,数道天雷落下,汇聚在了帅天师身上,他张开双手,抓起数道雷光。忽然,一道黑影闪过,帅天师闷哼一声,身子猛地一晃,太史冲担心地向天上望去,但是帅天师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只见他双手奋力向下一挥,闪电齐发,将山谷劈出了一个大洞,冒出滚滚黑烟,许多时都未消散。

    帅天师落到地上,用右手摘下天机石还给了太史冲,太史冲注意到,帅天师的手抖得厉害,额头上不住地淌汗,面色也凝重了几分。一想到那道黑影的古怪,太史冲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帅天师说道:“冲儿,你记住,你功力尚浅,不到万不得已,切勿使用这招!”

    太史冲赶忙点头,刚想询问帅天师的身体状况,帅天师一挥手:“去把你大师兄,二师兄和十七师姐叫来!”

    太史冲应允,向前殿跑去。帅天师看着太史冲的背影,用仅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叹道:“唉,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他伸出一直藏在背后的左手,那只手竟已焦黑一片。

    深夜,一轮明亮的圆月挂在空中,照得雷霆殿格外清澈。

    原本殿内帅天师和他的二十一名弟子都各有一室,但是弟子们都好热闹,经常三五成群地挤在一间房内,或窃窃私语,或嬉戏打闹,经常夜过三更才慢慢地安静下来。

    太史冲自打入住雷霆殿以后,就经常与大师兄江寒山,二师兄韩竞云,三师兄金石一起住在他六师兄武成梁的房间里。平日里,他们总是唠到很晚,晚到江寒山和金石眼皮打架,沉沉睡去。今晚,不知怎的,江寒山和金石都不在雷霆殿,武成梁也不能从帅天师那里问出个所以然来,但这倒也无妨,因为这一对卧龙凤雏总是能逗得太史冲捧腹大笑。

    但是今晚,韩竞云不打算扮跳梁小丑了,反倒是声情并茂地讲起了鬼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在沙漠中迷路了,她在精疲力尽之际,突然发现了一片小绿洲,绿洲上有着一座小石屋,石屋里出来一位少年救了她。后来,她得知,少年也是被困在沙漠里,他曾无数次地寻找出口,但是都无功而返。”

    “由于沙漠里常常酷热难耐,黄沙满天,女子病倒了。少年将自己所有的吃的都喂给了女子,自己却日渐消瘦,万幸的是,两人都活了下来。女子对少年的行为很是感动,一来二去,二人就成了结发夫妻,日夜相守。”

    “可惜好景不长,一年后,一支军队也迷失在这片沙漠里,他们意外地发现了这间石屋。军队要求少年带路走出沙漠,可是少年并不知道如何出去。他们不听少年的解释,强行将他带走。女子很是心痛,决定要跟少年一起走,但是少年深知自己难逃一劫,不想连累女子,就将她绑在了石屋里。”

    “少年的想法是好的,他绑住女子原本只是不想让她涉险,而他确实再也没有回来过。谁料绳子绑得太紧,竟让女子活活饿死在石屋里。女子死后,上天念她一生专情痴守,就封她为神,可是女子执意要到人间去寻找少年,哪怕找到他的坟墓也好。”

    “苍天不负有心人,但是当女子找到少年时,她发现少年不仅没有死,反而在当年掳走他的那支军队中当了大元帅,身边早已妻妾成群,似乎早已忘记了他在沙漠时的那段感情。可她却没有报复这个负心汉,而是真心地祝愿他幸福。”

    “呜呜呜,女子好伟大啊,可是那个少年怎么可以这么做呢?”太史冲泪眼汪汪地咬着被头。

    “切,什么鬼故事,分明就是爱情戏嘛!”武成梁失望地吐槽道。

    “别插嘴,马上就说到了!”韩竞云很不高兴地瞪了武成梁一眼,但是这威胁丝毫没有起到作用,武成梁翻了个身,似乎是打算睡觉了。

    “后来,这支军队兵败,少年也被抓了起来,慢慢地,少年与女子的爱情故事不胫而走,市井中开始流传一种说法,据说带走少年的军队是他被困在沙漠里之前隶属的军队,少年早就讨厌在沙漠里跟他朝夕相处的女子,正好趁机甩开她,就故意演了这么一出戏,还顺理成章地把女子绑在石屋里,任由她自生自灭。这个消息轰动了三界,自然也传到了女子的耳朵里。”

    “流言这种东西居然也有人信。”武成梁不屑地哼道。

    韩竞云压根就不搭理这个茬,自顾自地讲下去:“一天夜里,女子闯入了少年的梦中,悲愤地告诉少年,他可以妻妾成群,可以大富大贵,但求他不要忘记他们的这段感情。因为尽管女子只是少年生命中的一个片段,但是对于女子来说,少年却是她生命的全部。然而少年非但没有愧疚之意,反而执意要将女子从他的梦境中驱赶出去。结果这一行为直接导致了女子的神魂受损,恼羞成怒的女子决定杀掉这个负心汉。”

    “谁知女子的行为已经触犯了天条,天兵天将下凡去捉拿她,他们大战了三天三夜,最终女子深受重伤,她在魂飞魄散之前将怒火发泄到了天罡山上,硬是将山顶击出了一个大坑,自己也被天兵击倒在这个山谷里。但她冤魂不散,既不能入天界,又不甘心下阴间,长期以来,她都在山谷里泣血号角,把自己折磨成了一个半神半鬼的形象。”

    武成梁突然在被窝里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

    “后来,女子白天藏身于山谷之中,晚上出来对着月亮散发鬼气,这山上有鬼的传说就越传越远,有些胆大的人夜晚摸上山去,总是能在背后看到一张阴煞惨白的脸,盯得他们不敢动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五脏六腑被那女鬼掏出来。后来,一位高人按照风水原理在山谷中建造了一座雷霆殿镇邪,而咱们的师父就是雷霆殿的第十八代城主。但是近些年来,那女鬼的执念和对人间的憎恨越来越重,一到晚上,雷霆殿的角落里经常散发出邪气,将那一幅幅鬼脸刻在人的脑髓里,没准现在这女鬼就怕在你们的床底下伺机而动呢,嘿嘿嘿……”

    “又或许,这女鬼正站在月亮下准备惩罚那些负心汉呢……”韩竞云又补充了一句,太史冲下意识地往窗外望了一眼,但是他当场就呆住了。

    一位白衣女子,正站在高处,迎着月亮,眺望远方。

    “这……这……二师兄,这……”太史冲面色惨白,嘴唇都跟着哆嗦。

    韩竞云满不在乎地看了那白衣女子一眼,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欣喜若狂地从床上跳了起来。

    “诶,小师弟,这不是你十七师姐吗,啊呀呀,高台赏月,独倚阑干,轻拂微风,真有品位!”韩竞云的脸上写满了爱慕,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师弟,你该不会把这么一位美若天仙的师姐看成了女鬼吧?”

    “呃……”太史冲埋下头,幸好夜色掩盖了他一脸的尴尬。

    “走啦,小师弟,陪我去见你十七师姐去!”韩竞云赶忙拉起太史冲跑出房间,边跑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他口中的十七师姐名叫龙傲雪,常披一身白衣,面容姣好,善解人意,在雷霆殿里特别受欢迎。龙傲雪在韩竞云和武成梁的心目中更是女神一样的存在,两人常常在她面前争风吃醋。至于韩竞云为什么要拽着太史冲,这点小算盘在他心里可是打得啪啪响。太史冲在这些师兄弟里年龄最小,总是被他们宠着,差点被搞成了吉祥物,龙傲雪自然也对太史冲甚是疼爱,可以说,韩竞云是想要拿太史冲当招牌跟女神套近乎。不过太史冲对这些道理是一窍不通,糊里糊涂地被韩竞云拽了出去。

    “等等我,我也去!”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他们循声望去,居然是他们以为已经睡着了的武成梁。

    “喂,你去干什么?”韩竞云没好气地说道。

    “哼,你就是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怎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论嘴上功夫,韩竞云可比不上武成梁。

    “好吧,那你自己去吧,不过我可先跟你说好,你要是在拐弯抹角的地方撞见女鬼了,可别大呼小叫的。”韩竞云一脸奸笑,拽着太史冲走了。

    韩竞云讲的那个鬼故事,武成梁可是从头听到尾的,韩竞云的话属实吓到了他,他赶紧用被把脑袋蒙上,但又想起了“女鬼在床下伺机而动”云云,顿时觉得床上也不安全了。最后,武成梁只能蜷缩在床脚呜咽着:“你讲完鬼故事,倒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了,你讨厌……”

    呼哧一顿小跑,两人来到了望月台下,不知怎的,今天龙傲雪的脸上尽是寒意。他们刚想上前询问,龙傲雪扬起了右手,上面戴着一只碧绿色的镯子,那镯子释放出一道耀眼的光剑,呼啸着向他们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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