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蓁蓁没想在老宅杀人。
这里是顾奶奶的地方。
不能脏了。
可现在,她是真的动了杀心。
听佣人的意思,顾奶奶前几日身子就不大好了。
他们却一直瞒着。
若是因此没见到阿蜉最后一面……
江蓁蓁都不敢继续往下想。
顾大伯最先缓过来。
他自恃是见过大世面的,什么场面他没见过?
江蓁蓁一个黄毛小丫头,也敢在他面前叫嚣,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呵,杀了我们,你倒是真敢说啊!”顾大伯撇嘴,“来来来,我脖子在这里,你有本事就冲着这里来一刀,我还真不信了,你还真敢对我动手!”
话音刚落,江蓁蓁抬手便划过了他的喉咙。
她手里握着的,分明是一把精细的匕首。#@$&a;
血,顷刻间从顾大伯的脖子上飚了出来。
“啊——!”众人吓得四散奔走。
“唔——唔——”顾大伯捂着脖子,死死扶着墙壁,说不出话来,眼神恐惧不已,却只能呜呜几声。
如此恐怖血腥的场面,江蓁蓁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只是冷冷朝着堵着门口的顾二说道:
“是要让开,还是,要去死?”%&a;(&a;
顾二一个哆嗦,颤颤巍巍地把门让了出来。
江蓁蓁丢开手里带血的匕首,将溅了血的外套丢在地上,就穿着一件白色单衣,走进了屋里。
顾二这才稍稍清醒了些许,赶忙过去扶住顾大伯:“大哥,你没事吧?”
“呜呜呜——”
“快,打电话,这一次,我非得让江蓁蓁那狐狸精把牢底坐穿不可!”
电话刚拿出来,就被顾煜夺了过去:“二姨不必兴师动众,蓁蓁也只是不小心划伤了大伯的脖子而已,医生,麻烦你给他包扎一下。”
一直看护着顾奶奶的医生,现在人都麻了。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江蓁蓁会那么利索地出刀。
所以,为什么会有人,随时随地在手里拿着一把刀啊?
“我这就来……”医生咽了一口唾沫,急匆匆过去给顾大伯包扎,“这……这伤口不致命,你们别太担心了。”
但凡深一厘米,今天顾大伯就甭想从这里走出去了。
医生心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有没有可能,江蓁蓁是故意割到这个深度的?
应该不至于吧……
哪有人能算得这么准?
更何况,江蓁蓁根本就是随意出刀的。
但……这深度,实在是太妙了,他是真不敢相信这只是个巧合。
医生擦了擦脸上的汗,不敢细想。
……
江蓁蓁刚推开门,一股苦涩的消毒水的味道就扑鼻而来。
顾奶奶就躺在床上。
整个人骨瘦如柴,如枯败的树叶一样,无力地躺着。
她双眼紧闭。
像是永远不会再睁开了一样。
江蓁蓁喉头哽咽:“奶奶——”
听到她的声音,顾奶奶这才颤巍巍地睁开眼睛,朝她看了过来:“蓁蓁,你……你过来。”
每一个字都十分用力。
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能勉强吐出这几个字来一样。
江蓁蓁快步走到床前蹲下,握着她的手:“嗯,我在。”
顾奶奶左手在床上摸索着什么。
“奶奶,你在找什么?我帮你找吧……”
还不等她起身,顾奶奶就抓紧了她的手。
下一秒,护身符就落在了她的手心里。
“小蓁蓁,护身符,你……你拿着……”
江蓁蓁一顿。
这语气,分明是阿蜉!
她睫羽微颤:“阿——阿蜉?”
“嗯。”
江蓁蓁眼前瞬间模糊了,她死死抓着蜉蝣的手:“阿蜉,真的是你?你等着,我去叫医生,医生一定能救你的,你不会死的,一定不会死的!”
“别去。”蜉蝣摇了摇头,“人终有一死,能在死前,再见你一面,我已经很满足了。”
江蓁蓁死命地摇头,哽咽不已:“你不要走……阿蜉,你不能走,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
她抽噎着:“阿蜉,你不要再丢下我……”
蜉蝣慈爱地抚摸着她的脑袋:“小蓁蓁,人固有一死,人生不过蜉蝣一世,何须如此在意?”
“你也是时候该放下了。”
“小蓁蓁,你不要哭。”
“我以前不是告诉过你,死的只是肉身。”
“我只是去侍奉佛祖了。”
她看着泣不成声的江蓁蓁,心里抽疼不已:“当年,我之所以会死,不是因为将护身符给你了。”
就算是,那也是她甘愿的。
怎么能叫她背负这么多年?
“错不在你,知道吗?”
“小蓁蓁,不要再继续折磨自己了。”
她为什么,总是可怜得叫她如此心疼呢?
“你也是时候,该放下了,知道吗?”
她出家的时候,以普渡世人为己任。
可到最后,她却连一个江蓁蓁都拯救不了。
那孩子,当年在她尸体前,哭了整整三日。
哭声一刻不曾停歇。
她说,她是天煞孤星。
她说,她的死是被她诅咒了。
她说,她想陪她一起去死。
“小蓁蓁,你不是天煞孤星。”
江蓁蓁抬头,泪眼婆娑地看向她。
“你是我最爱的小姑娘。”
“你的心结,因我而起,总该因我而灭。”
蜉蝣抚上她的脸,笑了:“这或许,就是我们再次相遇的原因。”
而后,她的手落下,再也没能抬起来。
佛门中人,以慈悲为怀,不打诳语。
但,蜉蝣说谎了。
她们再次相遇,不是什么意外,也不是什么为了解开江蓁蓁的心结。
而是她在佛祖跟前,求了整整上千年,才求来的一次相遇。
“蜉蝣,一切皆是妄念,你如此放不下,那这百年来,你究竟是修的什么道行?”
“舍了吧。”
“何苦为了她一个人,牺牲你所有的修行?”
蜉蝣垂着头,跪在佛前:“我所修,是为了度天下人,但我却连她都度不过,又何谈度天下人?”
“求佛祖,给我一个度她的机会。”
“她的心结因我而起,我必须得去解开她的心结。”
佛祖慈悲地看着她:“你没有私心吗?”
蜉蝣没应声。
她有。
她这一生,心怀天下,博爱世人,却无一人,真正关怀过她。
不论是出家前,还是出家后,皆是如此。
她度世人。
却无人肯度她。
直到遇到了江蓁蓁。
那个小姑娘会冲她笑,会甜甜地叫她‘阿蜉’,会贴在她耳边,抱着她的胳膊,说她喜欢她。
“阿蜉,我会长大的。”
“等我长大了,就由我来保护你!”
“这世上,再没有人敢欺负你!”
第一次,有人想要守护她。
大约是从那一刻开始,她就有了私心。
她想保护她。
只想保护她。
自那以后上千年,蜉蝣一直在佛前诚心祷告。
日晒雨淋,雪落寒霜,从未间断。
终于,求得了一次相遇的机会。
“阿蜉——!”
那小姑娘,在阳光下,笑得软乎乎的。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最最喜欢阿蜉了!”
蜉蝣眼含热泪的笑了。
她也,最最最,最喜欢她的小蓁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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