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铺满天际时白衍和马艾尔推开书房隔间的门,於丰蔚仍维持鲜麒渊扶他坐靠床头的模样,期间鲜麒渊进来问过他要不要躺下,他否了。

    白衍:“现在为你拆线。”

    於丰蔚琥珀色瞳孔动了动,嗯了声。

    马艾尔仍身为白衍的助手,脸色很不好,像是想掀桌子走人。

    刚才接到白衍短信时,他就惊得将怀里抱着的薯片甩得老远。

    才过了不到一天,就要拆线?

    新配方难道还是什么神丹妙药?

    白衍将全身绷带解开后,马艾尔凝眸,那些鞭痕上蜿蜒的缝合线竟真的只剩下浅浅的痕迹。

    神丹妙药无疑。

    眼前递来一只摊开的手,马艾尔回过神拿起含碘伏的棉球放上去。白衍专注于伤痕,捏着棉球蘸取消毒液进行局部消毒达到无菌。

    又朝一旁摊手,马艾尔递给他无菌剪刀和镊子。

    其实拆线仍会伴随轻微疼痛,但於丰蔚眼神空洞,像极了灵魂出窍。

    马艾尔看着这样的人,眸色黯淡不少。

    窗外静谧的夜沉如水,室内的三人各司其职般静默,期间鲜麒渊推门进来,靠在窗边当起空气。

    於丰蔚对他的出现没什么反应,仍旧死鱼。

    所有拆线工作完成,白衍脱下无菌手套,“三天后全身体检。”

    於丰蔚迟钝反应,点头。

    又把视线投向鲜麒渊:“期间别精虫上脑,也别引起大幅度情绪波动。当然了,如果你控制不住,以后就丑点。”

    鲜麒渊沉沉嗯了声。

    马艾尔正在一旁工作桌电子屏上输入文字,听到白衍这段话顿了一下。

    他笃定,鲜麒渊和於丰蔚不是情侣。

    上幕人对性这种事都这么随意?

    毫无浪漫可言。

    马艾尔编辑好文字点击发送,转身朝鲜麒渊:“这三天需要涂抹的药已经发送到你的邮箱,今晚我的助理会送过来。”

    鲜麒渊向两人道谢。

    在正式拆线之前,两人已经向他表示,临时收到国际医疗中心的请求,必须今晚就前往法国参加一项临床实验。

    其实过去一年里,鲜麒渊已经对他们近乎神出鬼没的出差方式习以为常。

    无论是白衍还是马艾尔,他们虽身为自己的主治医师,却都做不到全程为“主”。

    管家刘伯敲门,“少爷,两位先生的车已备好。”

    “嗯。”鲜麒渊欲抬脚。

    白衍制止:“不用送了。”

    马艾尔此刻也一脸严肃,“再会,渊。”

    “慢走。”

    沉默了一天的於丰蔚开口:“谢谢。”

    白衍和马艾尔深深看了他一眼,“不用谢。”

    两抹身影匆匆离去,寻常得怪异。

    但鲜麒渊不会多想,因为那是白衍和马艾尔,他们从未亵渎过他们的本职工作。

    转身轻点工作桌电子屏,一名医护人员进来端走拆线工具。不一会儿又进来一名端着饭菜的佣人。

    鲜麒渊把饭菜摆到病床小餐桌上后坐回床边。

    於丰蔚的视线从佣人带上的门上收回,落到面前的饭菜,正中那碗烂熟的白粥再一次让他作呕。

    猛地咬牙移开了视线,投到始作俑者身上,冷脸表示,绝对故意的。

    鲜麒渊失笑,是的。

    “从理论层面来讲,你只能进食粥类;从实操层面来讲,佣人只会端来白粥。”

    於丰蔚自嘲:“而无论是哪一种,我都必须咽下去。”

    鲜麒渊挑眉:“是的。”

    看来说他变了是自己瞎了眼。

    见於丰蔚那股炸毛劲快回归,鲜麒渊满意,继而劝告般:“活着才有希望。”

    “……”谁在意你那点毒鸡汤。

    “不是想报复我吗,去鬼门关报复?”

    於丰蔚双肩耷拉:“……是啊,就算做个饿死鬼,也恨不得和你同归于尽。”

    鲜麒渊笑:“所以先填饱肚子。”

    又特么绕回原点。

    还有,这人的神情怎么看都像在观赏马戏团里即将表演的怯场动物。

    於丰蔚心烦地盯着那碗粥,胃还是忍不住要翻涌,闭眼再睁开还是无济于事。

    “我口对口喂你?”鲜麒渊后仰靠椅背,一副看戏不嫌事多的欠揍样。

    根据以往经验,於丰蔚知道他说到做到,只好拿起饭勺,不情不愿地舀一口入嘴。

    烂熟的白米有股糯性的香甜,也因为这糯性,导致白粥浑浊得让他想起包间里的事。

    这香甜这并不能抹去於丰蔚身心对它的抗拒。

    下一秒偏头朝床边全喷了出来。

    正坐在床边的鲜少爷下半身衣物难以幸免。

    於丰蔚再抬起头,瞅见这样的鲜少爷,“……”

    你这不是自作孽不可活吗?

    不怪我。

    但刻在骨子里所受的教育不允许他这样,还是说了句:“……抱歉。”

    鲜麒渊抽过床头的纸随便擦了擦起身,於丰蔚警惕后挪。

    然而鲜麒渊只是说,“长这么大了还漏嘴。”

    没有揶揄却胜似揶揄。

    於丰蔚:“…………”

    眼前被倾覆过来的身影吓得又往后挪了挪。

    鲜麒渊直勾勾看着他,右手又朝床头摸索着抽了几张纸伸向他的嘴角。

    於丰蔚偏头躲过。

    见人拒之千里的态度,鲜麒渊停住悬空的手。

    看那雾霾灰发搭配死倔样,鲜麒渊低笑:“於丰蔚,你今天是不是还没洗脸?”

    固执偏着头的於丰蔚:“……”

    床都下不了怎么洗?

    “你确定不擦一擦吗?”

    於丰蔚继续固执,反正刚才喷粥没影响到自己,嘴角也不过残留一点点粥汁。

    嗯!不擦又不会怎么样!

    然而鲜少爷却说:“你的眼角有一大坨眼屎。”

    於丰蔚:“!”

    但仍执拗。

    鲜麒渊认真盯着:“右眼,真的好大一……”

    “闭嘴!”

    见人耳廓爬上红,鲜少爷满意地嘴角起弧度。

    於丰蔚羞愤地低头,伸手去摸了摸右眼,真的拿下了好大一坨。

    草!

    太特么羞耻了!

    “擦好了的话,我先抱你去洗脸?”

    於丰蔚抬头咬牙切齿:“不用。”

    又恶狠狠补一句:“谢谢。”

    快滚!

    鲜少爷一般只接受出口的话,“不用谢,同一个屋檐下互助互爱嘛。”

    於丰蔚想暴揍那一脸的似笑非笑。

    隔壁传来类似定时提醒的滴声,鲜麒渊眸色一沉:“先吃饭,一会儿佣人会帮助你洗漱。”

    点了点工作桌,一个佣人进来端走那碗白粥,放下一碗红豆粥。

    於丰蔚看着那碗顺眼多了的红豆粥,这人泾渭分明想恶心自己的操作真是欠打。

    “於丰蔚,有些坎必须你自己跨过去。”

    於丰蔚直直看着他,竟觉得这话可笑。

    制造坎的是你,让我跨坎的还是你,你特么怎么不变成坎让我跨!

    见人冷眼相待,鲜麒渊:“吃饭。”

    命令句。

    於丰蔚讪讪拿起勺,其实真的很饿了,吃起来多少有些狼吞虎咽,鲜麒渊满意起身。

    於丰蔚琥珀色瞳孔对着那扇合上门的身影幽邃。

    但敌不过味蕾被刺激,啧,菜还挺好吃。

    吃完饭佣人辅助他洗漱,之后不知道是药效还是什么,睁眼看了会儿窗外夜色就犯困。

    凌晨两点,鲜麒渊走进来,站在床边许久。

    四月的夜还是有点凉,临走时他俯下身帮床上的人掖好被子,然后走开。

    门轻合上那一瞬,於丰蔚睁开眼。

    其实鲜麒渊刚步入屋内他就醒了,但为了不必要地交谈假寐。

    整个过程并不好受,像是被剥光了抬到砧板上被那视线肆意刮割。

    以及鲜麒渊裤子上还残留的那白粥污渍。

    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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