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3第二十一章
在一通兵荒马乱的逃亡之后,诸人终于撤回了空中,一个个都心有余悸地看着下方起伏不定、涌动如潮的林海。此时感知比较高的人都能感觉到,下方就仿佛有一个巨大的无形漩涡,这个漩涡生满了獠牙与利爪、吐露/出恐怖与血/腥,令人哪怕是居高临下地远观,都不由腿肚子打颤。
在这种碾压性的气势压/迫下,没有一个人产生“反正都在空中了索性停下来看看这是什么怪物”这一类的作死念头——如果这气势的来源是金刚这一类拥有灵活前肢的怪物,然后这怪物抄起一块石头把他们打了下来……那他们就会死得非常之可笑了。在这种地方,保命是第一位的,所以大家都在忙不迭地升空跑路,很快便彻底脱离了战区。
这一战之后,众人手中显然多了一位名为陈柏且正处于昏迷状态的俘虏(其实他们原本还想抓卡巴克斯,但是卡巴克斯很不好抓不说,最后还被靳一梦干掉了),于是找个清净地方获取情报就成了当务之急。众人稍一合计,还是决定撤回先前休息的山洞,在这个危险的地方,熟悉的场所能给人以天然的安全感。
山洞离得不算远,就这么飞过去,大约也就十来分钟而已。靳一梦方才精神力消耗过大,此时略有些精神不济,他靠在js身上,被这个摇来晃去的吊篮搞得困意横生,恨不得躺下睡一觉。
js兀自碎碎念:“你刚才的第二颗子弹是通/过前一颗子弹上残留的精神力定位的吧?但就算有定位也需要计算。第一颗子弹的弹道在人/体/内会发生不规则扭转,所以可计算的弹道是从二次穿透人/体以后开始的,可供你瞄准的时间大约是……”
“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靳一梦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子弹变速这种射击技巧又不稀罕,士兵级里头一堆枪/手都会,你找他们去啊。”
“子弹变速分两种,一种是依靠技能,另一种是使用两把子弹初速不同的枪/械,但这两种方法都对敏捷属性有硬要求。你的敏捷属性绝对不会超过40,不应该啊……”js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放弃了。他推了靳一梦一下:“到底是怎么打出来的?你用徽章告诉我,我跟你签契约,我一定保密,绝对不告诉别人。”
“我要是不告诉你,你更没法儿告诉别人啊!这多好,你省事我也省事。”靳一梦懒洋洋地回道。
js语带恫/吓:“不想说就算了,大不了我回去以后天天找你打切磋擂,我自己猜。”他顿了顿,强调性地补了一句:“而且是公开场的。”
在此必须提一句,此时的靳一梦对于公开擂台的看法已经发生了明显转变。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当初和文森特打完一场以后,爷的私/聊频道一刻没停地响了半小时,全是短消息提示,有拉人的,有求战的,还他/妈有发小广告卖东西的,这实在是太烦人了”……
幸/运的是,斗兽场里头的“骚扰信息”通常都是以实名语/音短信的形式发送的,接收者可以自己选择听还是不听。除此之外,“骚扰信息”的发送者也都比较有分寸——要知道斗兽场不同于历练宇宙,倘若真把人惹毛了,其后果可比一封律师函要严重得多。但即使骚扰者都很有分寸的一人只发一条信息,积少成多之下,所造成的结果也足以使人抓狂。
当初文森特也饱受“骚扰信息”的困扰,最后他索性随意挑出一个骚扰者打了一场公开的切磋擂,在众目睽睽之下,从那个骚扰者身上削出了一堆状若“生鱼片”的肉片,甚至还摆了个盘,并且发表了一通即兴演讲……从此以后,他就彻底清净了。
而靳一梦这个人吧,虽然这种事情他也一样做得出来,但是他没有文森特那么强的表现欲,故而他在吸取教训之后,索性只打匿名场,于是也就省了这些麻烦。
——综上所述,面对js的恫/吓,靳一梦断然回道:“不接,滚蛋。”
“怕啦?怕被我猜到你的技巧?还是怕输?”js不遗余力地挑衅。
靳一梦无奈地:“对,怕了,都怕。”
“你这人真没意思。”js瞪了他一会儿,终于怏怏不乐地嘀咕了一句:“要不是头儿不让,我就去找亚瑟·杨了,找你打擂台是看得起你,你还摆架子。”
靳一梦闻言,心中略略一动,不过他到底没有出言试探堡垒与圣光会之间的关系,而是笑了一下,道:“你就这么想赢我?”
“当然,因为你很强,有资格做我的对手。”js理所当然地道。
“……您抬举了。”靳一梦忍不住失笑,他开始觉得这个争强好胜的小/鬼也有点可爱了。他道:“但你就算赢了我,又能证明什么呢?你比我强?我们的枪法完全是两个路子,这样的比拼没什么意义。就像先前兽潮那会儿,如果没有我,瞭望者基/地早就被那只巨象撞破了,你杀再多凶兽也没用;如果没有你,瞭望者基/地也一样得完蛋,你一个人能顶一个机/枪塔,这我肯定比不上。如果把那次兽潮看做一次比赛,你觉得我们俩谁赢了?”
js猝不及防间被靳一梦绕了进去,他居然还认真思考了一下,旋即断然道:“你举的例子更加证明了擂台切磋的意义,它可以给我们提/供一个无可置疑的标准——或许我们擅长的领域不同,但是……赢的人就是更强的那一个。”
“这么喜欢赢啊?”
“你不喜欢吗?”js咄咄逼人地反问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们俩究竟谁更厉害?哎,你不会真的怕输吧?”
靳一梦看着js,隔着冰冷剔透的防毒面具,他看到了一双燃/烧着蓬勃斗志的蓝眼睛。js的长相并不特别显年轻,作战时更是老辣熟练,但靳一梦总觉得这家伙就是个毛头小子,大约正是因为这明亮逼人的眼神。
靳一梦心想我大概真的是人老心软,不然为什么总是无法拒绝这种小屁孩呢?
“行吧!既然你这么喜欢赢,我就给你一次赢我的机会。”靳一梦索性在吊篮底部躺下了,他一只手懒散地枕到脑后,另一只手指住js:“第一,只此一次。第二,不许公开。”
“为什么只打一次?”js很不甘心地问道。
“嗯……如果你赢了,那也就不用打第二次了吧,非逼着老/子丢两次人吗?得饶人处且饶人啊!要是我赢了,那我也得保住这来之不易的胜利,所以我肯定不会接第二次擂台的。”靳一梦一本正经地说道。
js当然不满足于这个答/案,遂继续纠缠了一会儿。在到达目的地之前,靳一梦终于非常无奈似的让了步——每次历练结束后切磋与打牌子各一次,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互帮互助和谐进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结果非常圆/满,直到二人都绳降落地,js仍然没有发现——自己不仅没有问出靳一梦那超越等级的一枪是怎么回事,而且还成为了靳一梦的长期免/费陪练(不烦人的那种)……
——其实靳一梦也不是喜欢藏私的人,他之所以对js东拉西扯守口如瓶,乃是因为他方才打出的“子弹变速”操作涉及到了他新觉/醒的天赋能力:
天赋名称:子弹时间
天赋等级:b-
被动能力:1敏锐:你的感知属性将会额外增加20。
主动能力:1子弹时间:使用本能力后,你的动态视敏、反应速度、思维速度都将获得极大的提升,该提升幅度约等于你原敏捷属性效果的100。
天赋消耗:20点精神力/秒
天赋冷却:无
发动方式:常规
天赋描述:未来已经发生了,而你,也已经知道了。
靳一梦在来路上除了忽悠js以外,也与自己的两名队友在团队频道中讨论了一下自己的天赋能力。从他本人的角度来说,这个天赋能力开启以后,他会产生一种“时间变慢了”的感觉。这听起来非常酷炫,就仿佛他是《黑/客帝/国》中的救世主尼奥或者《刺客联/盟》中的主角卫斯理一样,但实际上,靳一梦可不像两位主角大人那样犀利。
对于开启“子弹时间”的靳一梦而言,时间是变慢了没错,可是他的肉/体速度却没有丝毫提升,所以彼时开完第一枪、突然觉/醒天赋的靳一梦会产生一种类似于“游泳游了太久忽然上岸蹦跶”的感觉,那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让他错觉于自己是不是突然涨了100斤体重。幸而射击基本是个脑力活儿,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从“卧/槽这怎么回事”到“瞄准”的准备工作,然后很是费劲地开了第二枪……
李/明夜在听完他的叙述之后,思考了片刻,开始尝试解释:“哥,你对‘现在’怎么看?”
“……现在就是现在啊。”
“所谓的‘现在’是一个意识概念,它取决于我们当下的感觉。我们的感官捕捉所有外界信息,把这些信息在神/经元之间专递,将所有信息汇聚到我们的大脑中,由我们的大脑进行整理和分析,最后才能形成‘这一刻的感觉’,也就是‘现在’。所以‘现在’的形成,其实是需要时间的,换句话说,我们所经历的每一个‘现在’其实都是‘过去’,只不过中间的误差非常小,所以那些‘过去’才不至于失去时效性。而且我们的大脑会在我们的思维形成之前对此进行一系列调整,比如同时处理一些先后传递到大脑中的信息,从而创造一种‘它们同时发生’的错觉……”李/明夜顿了顿,“我这么说你们能听懂吗?”
“能,但是这听起来很无聊。”文森特爆了句大实话。
“不学无术的土包子杀/人犯。”李/明夜语气冷漠地说道。
“嘿!”
“我们正在团队频道里进行意识交流,我说的是中文,这句话首先通/过斗兽场的双向翻译系统翻译成了英语,接着被文森特的意识所接受,然后他的意识解析了我刚才那句‘不学无术的土包子杀/人犯’,并且意识到‘不学无术的土包子杀/人犯’意味着我在鄙视他。这就是从信息采集到分析处理的流程,而这流程所花去的时间,就是从‘真正的过去’到‘意识中的现在’的时间。”李/明夜现举了个例子,不过根据她的语气与说话方式可以看出来,她其实还是在鄙视文森特,“ok,让我们从‘现在’走向‘未来’吧——文森特的大脑决定对我表示不满,于是他的大脑告诉他的思维,在团队频道里说一句‘嘿’……截止他把那个词说出口之前,这一系列流程统统都是在意识思维层面上发生的事情,而‘子弹时间’可以减少这个流程所消耗的时间。哥,你会觉得身/体变得沉重缓慢,只不过是因为你的身/体跟不上你的思维罢了。”
虽然文森特并不觉得这个版本的解释会比刚才那个版本有趣多少,但他还是非常识趣地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权当自己不存在。靳一梦忍住笑回道:“所以原本躲不开的子弹,我开了‘子弹时间’也一样躲不开,只不过对于我来说,我的应变时间变向增加了。”他沉吟了片刻,“你说的和我想的差不多,总之以后我得多堆一点敏捷属性,还得针对条件反射行为做出一些训练。”
“你可以尝试建立起一套‘在遇到致命危险时立刻开启子弹时间’的应急机制,就像我现在遇到突发事/件时,会下意识开启‘先兆之眼’一样。从理论上来说,在开启‘子弹时间’以后,你可以对发生的任何事情做出最有效的反应,你越强,‘子弹时间’所发挥出的作用也就越大。”李/明夜顿了顿,忽然轻笑了一声:“说起这个……你对‘躲避子弹’的印象,应该是来自《黑/客帝/国》吧?”
“对啊,怎么了?”靳一梦隐隐感觉不妙。
“我只是想起了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黑/客帝/国》系列电影在斗兽场中有很多版本,你在挑选的时候特意选定了其中一个版本播放。在播放过程中,当一个名为帕瑟芬妮的女性角色出场时,你的瞳孔和……”
“是莫妮卡·贝鲁奇那个版本吧。”文森特忽然用一种类似于幸灾乐祸的语气插了句话。
“哦,他的性幻想对象是叫这个名字吗?”李/明夜饶有兴致地问道,“亲爱的,我不得不夸你一句,你的品味相当不错,至少比我要好的多。也许等我们都回归了以后,我应该抽个时间向你请教一下这方面的事情。”
“嗯……这也不是啥大事,咱们回头再说。杰森在和我说话,宝贝儿你等我一会儿。”靳一梦当机立断地从团队频道中消失了,同时决定回归以后一定要和文森特打一架。
——这些发生在命运团队团队频道里的破事,js自然是一无所知的。此刻他正双手插着兜,吊儿郎当地跟在靳一梦身后,结果身前这人忽然间身形一顿。他及时刹住脚步,视线从靳一梦肩上越过去,正好看见一个人扛着那名昏迷的俘虏先生走进岩洞。
“嘿,我记得这个……这个……”
“陈柏。”靳一梦的声音很淡,像水一样没有温度和颜色。他继续举步向岩洞走去。
“嗯,陈柏。头儿说你们俩有仇?”
“对。”靳一梦的回应依然很简短,但js从这个冷漠的回答中听出了“闭嘴”的意思。
“希望能有热闹看。”js如是想。他识趣地闭上了嘴,并开始强烈地期待这名俘虏先生的醒来。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角斗/士的每一次历练都是一次赌/博,他们的每一个选择都会影响这场赌局的输赢,而到了最后揭盅的时刻,输家和赢家会有不同的表现。通常情况下,赢家的表现可以决定他能赢多久,输家的表现,则可以决定他是否具有成为下一个赢家的机会和潜质。
毫无疑问,陈柏就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输家,因为他有十足的清/醒和冷静。他的清/醒之处,在于他很明白自己的价值与处境,他的冷静之处,在于他没有漫天要价……尤其是在李/明夜蹲到他的面前说完一大段话之后。
——“陈,让我们直入主题吧,我需要你把你在这次历练中的所有经历都告诉我们。我建议你立刻配合我,否则我会在未来的29分37秒内(算上两个团队的回归压/制与此地的回归等待时间之后,角斗/士的最短回归时间)尝试在你身上观察角斗/士的肺在瘴毒状态下的生理表现。我一旦决定开始就不会半途而废,你会在清/醒中耗尽所有恢复类药物,最后成为我的一点杀/戮值。当然,如果你中途决定配合,我可以考虑在一个最多只能活半小时的人身上浪费一针无数据吗/啡或者一发子弹,这两个你可以自己选。我听说你是被千刀万剐进斗兽场的,这真是太残/忍了……相信我,我会更仁慈一些,因为我开胸只需要一刀。”李/明夜低头在地上铺开两支针管,一针强心一针麻/醉,这两支针管就放在陈柏的脸前,白茫茫的灯光下,针管上的英文清晰可见。
李/明夜的语气与神态都温和得接近于诚恳,仿佛浑然不觉这段话的内容有多凶/残,她的神色甚至隐隐含有一丝发自内心的期待。阿斯特罗听到此处,终于忍不住在私/聊频道里说道:“不好意思,打断一下……科蒂,这是我的错觉吗?我觉得你好像很期待他不配合。”
“我确实很期待,实际上我有一份与角斗/士活/体实验相关的清单,但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执行它,或许我可以考虑让陈活得长一点,只要清/醒与昏迷的间隔控/制得好……别这么看我,我只是好奇而已。难道你就不好奇吗?为什么一片阿司匹林能让我们从奄奄一息到活力十足?为什么口香糖能恢复精神力?为什么这些消耗品对土著没有额外作用?为什么我们的恢复能力那么强?我们到底是什么?智人吗?我不这么认为。”李/明夜的眼中逐渐燃起了兴/奋狂/热的火焰,“我真的很想搞清楚这些问题,但是却一直没有机会。我有过很多角斗/士俘虏,但是因为条件不允许,他们都被我换成了短期利益,这真是浪费……嘿,看看你的表情!阿斯特罗,要是人类都像你这么没追求,他们的医/疗手段会永远停留在祈祷和放血,你不觉得这很可怕吗?”
阿斯特罗嘴角微抽:“明明是你变/态,居然说我没追求……算了,抱歉,当我没说。”
虽然陈柏对这段令人毛/骨/悚/然的对话一无所知,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是认真的,她说得出就做得到。他虽然对现下的情况早有预估并做好了准备,但事到临头,还是不由心底发凉。他咳嗽了一声,慢慢地说道:“我在这里待了半个月,这是很长的一段时间,我要怎么在半个小时内全部告诉你?不如你问我问题……”
“——然后你就可以像应付卡巴克斯那样应付我们了吗?说九句藏一句,以保证自己不会被杀掉或是卖掉?”李/明夜听到此处,冷笑了一声,她用刀慢慢挑开陈柏胸前的衣服扣子,“如何/在半小时内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这是你的问题,而不是我的。所以不要费心套取话了(卡巴克斯叛乱后陈柏就失去了情报源),你在浪费你自己的时间。”
很显然,李/明夜并不介意暴/露自己一方的已知情报中存在某些缺失,毕竟这基本是明摆着的事儿——若是她对一切了然于胸,陈柏此刻肯定已经是个死人了。她不想通/过常规的试探迂回来获取情报,一则是因为陈柏毕竟是将卡巴克斯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她也怕阴/沟里翻船;二则是她与陈柏此时的筹码差距已经大到可以使用一些简单粗/暴的手段,而不必费事费心地谈判和做交易;三则……对于一个曾经经历过千刀万剐、出卖一切但求活命的人来说,直白的痛苦和死亡,比任何审讯技巧都有用。
由于角斗/士之间存在“契约”这个东西,故而陈柏一旦开口,说出的必然是实话,但是这实话如何说与说多少、契约如何签订,也都是很有讲究的。说白了,李/明夜当下的所有行为,不过是在为随后的“签订契约”服/务而已,她相信陈柏也对此心知肚明。当然,倘若陈柏真的宁/死/不/屈,她也一样乐见其成就是了……
冰凉的刀尖接/触到赤/裸的胸口皮肤,激起一层悚然的麻点。陈柏下意识挣扎,随即发现自己被捆得极牢,而且绑缚手法十分专/业,所有可以用来杀/人或是自/杀的关节都被锁死,这是靳一梦的手艺。明晃晃的灯光逼着他的眼睛,让他什么都看不清,忽然一声狗叫响起。他蓦然间如坠冰窟,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自己人生的最后时刻……
——刺眼的灯光、浑浊的水池、消失在混凝土搅拌机里的惨叫、刀尖上滴落的血和晶状体、凶猛暴/烈的犬吠……
——所谓审讯,说穿了就是以各种手段突破对方的心理防线。行刑师专挑人心最柔/软最扛不住造的地方下刀子,其目的只不过是为了制/造痛苦、恐惧、绝望甚至希望,所以李/明夜一直认为审讯是一个心理学科目。在针对陈柏时,她刻意提及了陈柏的死法,并参考了靳一梦的意见,从而让他的过去成为她的武/器,但她确实没想到,效果居然会好到这个程度。
陈柏突然非常剧烈地挣扎了起来,是那种宁可四肢尽断也要脱笼而出的挣扎法,带着撕心裂肺的饥/渴与玉石俱焚的绝望。李/明夜眼明手快地收了作战刀,银灰色的利刃在她指间旋开一片冰冷的凌光。她颇有些意外地笑了:“我还没怎么着他呢……看起来我们的陈先生有很严重的心理阴影啊!”
靳一梦一直靠在岩壁上闭目养神,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手中心不在焉地转着一支香烟,仿佛对不远处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待听到此处,他的手微微一颤,雪白的烟卷落在地上,悠悠地滚了两圈,在一块碎石边上卡住了。
他盯着那支烟看了一会儿,过了片刻方才倾身过去,想要将其捡起,一只戴着作战手套的纤巧小手/抢先一步拾起了烟卷,继而手腕一翻,五指张/开,那支烟已经消失无踪了。
“我的魔术怎么样?”李/明夜笑着问道。
靳一梦抓过她的手,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接着便做恍然大悟状:“这不是魔术,你肯定是有特异功能,你这个小骗子。”
李/明夜忍俊不禁,从个人储物空间中掏出一包烟丢给他:“你答对了,这是奖励。”她坐到靳一梦身边,“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崩溃了,而且对我很抵触,所以我觉得接下来的事情由阿斯特罗来做比较好。陈柏没有什么可以用来讨价还价的筹码,阿斯特罗这个奸商比我擅长谈判,也比我擅长在契约中制/造漏洞,至于这个漏洞用不用,完全取决于你。”她顿了顿,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可是你真的要杀了他吗?我觉得你根本不想这么干。”
“我是不想杀他,不论他怎么想,我反正是觉得我和他扯平,如果他能清清静静地滚蛋,那我也懒得找他的不痛快……但这次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我不想让同样的情况再来一次。”靳一梦叹了一口气,“烦心事已经足够多了,我这次再放过他,下回他还会给我们添麻烦,只要他不死,就会变得越来越麻烦。”
“如果你仅仅是出于这个原因,就打算去杀死一个你根本不想杀的人,那完全没有必要。哥,整个斗兽场里的角斗/士只分两种,一种是踩着其他人往上爬的,另一种是垫脚石。我们打算成为前者,所以我们每往上走一步都会遇到非常多的阻碍,这些阻碍顶着不同的名字和不同的形式接连不断地出现,而且永远不可能消失,杀一个陈柏改变不了什么。”
“你在替他说话吗?”靳一梦有些诧异。
“我为什么要替他说话?老实说,我想他死,你知道我缺杀/戮值,而且他还背叛过你。第一个理由已经足够让我用一秒钟把他干掉,而第二个理由则让我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把这一秒钟延长到半个小时。”李/明夜反握住靳一梦的手,她的声音轻柔而和缓:“但你如果不想他死,我就会放过他,并想出一些办法让他不会再成为阻碍,就像我曾经在东部要塞里所做的那样。倒是你,亲爱的,只要你愿意,你可以用很多方法达成这个目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你一直不想主动解决这个隐患,而是一厢情愿地希望它能自己消失,直到最后这个隐患爆发出来,你才决定用最激烈的方式处理它,然后告诉自己‘我没有选择’……”
靳一梦的瞳孔微微收缩,沉默的视线再次遁入虚空里。李/明夜柔声道:“你在逃避,亲爱的。如果你认为这样很好,那也没关系,我帮你杀了他,你不必亲手去做。如果你想要换一种方式解决……他就在那里。”
靳一梦不由哑然,他神色复杂地沉默了片刻,正欲开口,忽然听到文森特在团队频道招呼他们过去听故事。他顺势拉着李/明夜站了起来:“这个事情一会儿再说,我们先听听他这半个来月除了给我们添乱之外,究竟还忙活了些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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