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白泱四目相接,周楠脸色惨白,神色复杂,但这其中,还是意外据多。

    他步伐僵硬,朝着白泱走了过去,最后停在了白泱的面前:“你,你怎么会在这?”

    白泱眼睛一红,目光却咄咄逼人,反问道:“她是谁?她是你女朋友,那我难道是你妈吗?”

    这时,那个娇滴滴的女人也紧跟其后走了过来,与周楠一同站到了白泱的对面。

    那个女人质问周楠,“你不是说跟她分手了吗?”

    语气娇嗔,把责怪都能说得如此娇媚。

    原来他喜欢的是这种乖巧文静的淑女。

    那她可装不出来,就是给她一个世纪的时间,她也做不到。

    周楠沉默着看了一眼白泱,然后掉头去哄那个女人,“姣姣,你先别闹,等下我跟你解释。”

    娇滴滴并不理会周楠,却将目光转向白泱,她比白泱矮些许,微微抬起头,指着白泱的脸说:“是你,纠缠着我们家周楠不放?你还要不要点脸?”

    语气依旧娇滴滴,却也是真欠得很。

    这要照白泱以前的气性,她能一巴掌将娇滴滴涂得艳丽的嘴打歪。

    可不知是不是这两年在周楠面前装惯了淑女,她这会儿还真的像个淑女,缄默不言看了一眼周楠,却见他沉默不语,甚至连眼神都不敢与她对视。

    白泱嘲讽似的冷笑了一声,牙关一紧,提起手掌就一巴掌甩在了周楠的脸上。

    深知自己刚刚使了多少力气,这会儿周楠脸上已经开始泛红了。

    那两人大约是都没想到白泱会这样做,都目瞪口呆看着白泱,愣在原地。

    倒是那个姣姣先反应过来。她看了一眼周楠的脸,五个手指印十分醒目。立马红了眼,提手就准备还手往白泱脸上招呼。

    这场面,白泱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高中时代。她曾和学校女混混厮混过一段时间,就娇滴滴这个模样还不如一个稍微壮些的高中女学生。

    她反应很快,立马就反手回应,却有人比她还快。

    娇滴滴甩过来的巴掌被来人半路生生截断,动作利落得在白泱耳畔刮过一阵风,随即她便听见从头顶传来一句,“你敢打她一下试试!”

    这声音有着少年人的干净与纯粹,却单单那语气十分不客气。

    白泱抬起头看向突然出现在身侧的人,个头比她高许多,跟她一样,穿着件白色的卫衣。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但单从这侧脸,只能判断出这是个少年,还是个帅哥胚子。

    她快速在脑中思索一番,得出一个结论:她并不认识这男孩。

    可,不认识为什么要帮她?

    白泱将目光挪开,恰好看到了那人掉在自己脚边的衣服。

    这外套她可太眼熟了,桃浦三中的蓝白色校服外套。

    白泱顺势弯腰抓起了掉在自己脚边的校服外套,却不小心看到了校服外套的胸口处绣着几个大字:高三十八班陆沅。

    她猛然一惊。

    霎时各种念头涌上心头,复杂且凌乱,先是惊讶,惊讶来人竟然是熟人。再是羞愤,这么多年未见的弟弟,刚见就撞见她最狼狈的时刻,这是何等的难堪。

    但眼下这种情况下,难堪还不足以与难过相较量。

    打人未遂的姣姣见自己的巴掌被人截断,冲着陆沅就骂道:“你谁啊你,你妈没叫你少多管闲事吗?”

    她说完又看了白泱一眼,然后对周楠说:“啧,周楠你看到了吗?人家可是连小备胎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了。嚯,还是个高中生,真是看不出来,你这前女友可真是厉害着呢。”

    娇滴滴的话一说完,白泱就是个傻的,也明显就感觉到了身侧的少年身形一僵。

    这弟弟大概是没见过这种场面。

    白泱安抚地将他的胳臂拉了过来,将手里的校服外套还到了他手里,并与他说:“你站姐姐后边儿去。”

    陆沅皱眉看了一眼身侧已经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姐姐。

    这可就是他心心念念,日夜思念的姐姐啊!

    他杵在原地,沉默不语,却又一动不动,倔强地就像一堵人型墙将白泱与对面两人间隔开。

    白泱知道这个弟弟大概是在担心自己。便对他说:“你乖乖待在一边,这是姐姐自己的事,姐姐自己来解决。”说完又哄小孩似的说了句“乖。”

    这时,陆沅才脚步一松,回头看了一眼白泱,抿唇不言,挪了浅浅几步,停在了白泱的身旁。

    面前突然空旷,白泱上前一步,径直往那个姣姣面前一站,因为个头优势,气势也压着对面。白泱俯视着看向她,“你是不是以为长了张嘴,就觉得自己会说人话了?”

    “你—”姣姣被白泱一句话给激怒,说着就准备再次动手。

    白泱也不是吃素的,只要她敢动手,她的巴掌就能在她脸上盖个章。

    何况这会儿她旁边还有个像保镖似的少年站在身边。

    “够了!”从开始就存在感极低的周楠,突然一声喝止。

    “姣姣,你站一边儿去。”他说。

    大概是周楠的语气强硬,那个姣姣也不敢造次,瞪了一眼便也只好乖乖站到一旁。

    接着,周楠又对白泱说,“白泱,我们谈谈。”

    “谈什么?谈分手吗?”白泱说。

    “还有必要吗周楠?你要真想和我好聚好散,也就不会一边说想我,一边却和别的女人约会了。”

    甚至她还可笑的,想来给他一个惊喜。

    结果,反倒被他给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听白泱说完,周楠沉默不语。

    白泱却意外地从他眼角看到了一片湿红。

    突然周楠一把扣住了白泱的手腕,从嘴里挤出四个字“你跟我来。”像是要把牙都要咬碎了一般。

    这时,一直待在白泱身边乖乖保持沉默的陆沅开了口:“放开她。”

    只两个字,却语气间充满了火药味,说完就准备拽开扣住白泱手腕的手。

    “关你屁事。”周楠朝陆沅看了一眼。

    两人目光对接,剑拔弩张。

    周楠说完便拽着白泱的手腕,欲将她带出蒸菜馆。

    这时陆沅也准备动手阻止,却被白泱抢了先,“姐姐没事,这事跟你没关系。”

    ………

    周楠拽住白泱,直接拐到了靠近员工出口的楼梯间。周楠停下了脚步,白泱也停下,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

    楼梯口下一层便是娱乐层,这会儿底下热闹哄哄,却极少有人走这边的楼梯。

    拐角处的灯光暗淡。

    周楠逆光站在白泱的面前。两人四目相接,从他眼里白泱竟然看到一片湿红,他喉头滚动,声音沙哑,问:“白泱,你有爱过我吗?”

    听他这么一问,白泱低头笑了。

    白泱重新对上他的目光,反问他,“你觉得呢?”

    这句话就像是一根导火索,终于把周楠的情绪点燃了。

    他抬起双手摁住了白泱的双肩,将她抵向墙面。

    “我觉得你不爱我。白泱,我感受不到,一点也感受不到。从我们在一起到现在,我都觉得,你从来都没有将我放在心上过,你什么也不会与我说,也不会对我哭对我闹,别人都说我女朋友真懂事,只有我自己知道,你这不是懂事,而是根本就不把我当男朋友,对吗?”

    周楠的歇斯底里,着实把白泱吓了一跳。与周楠在一起这么久,其实他很少用这么凶的语气地与她说过话。

    白泱怔住,心口一痛,泪水却像断了线的风筝。

    原来他竟然觉得她不喜欢他,没将他放在心上,不把他当作一回事。

    白泱想推开他,却没推动,只好任由他摁禁锢住自己,冷笑道,“这就是你劈腿的理由?”

    白泱哽住,“你凭什么觉得我不爱你?不对你哭不对你闹就是没把你放心上?周楠,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把情绪发泄出来啊,恰恰相反,就是太过在乎,所以我不想给你造成烦恼。”

    “我也从来没有否认过我爱你,从前没有,现在也不会。”

    “我也是第一次和人谈恋爱。但凡你告诉我一句,问我一句……”

    这会儿的白泱已经泣不成声。

    周楠收回了双手,两条胳臂无力地甩动着,像极了他此刻的大脑神经。

    突然感觉肩上力量的消失,白泱依靠冰冷的墙壁滑了下去。

    白泱蹲在地上,埋头抽泣着。

    周楠也蹲下身,红着眼看着白泱,仿佛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只说了句,“泱泱,对不起。”

    白泱没言语。

    他又说:“我们…”

    “到此为止吧。从你接受那个女人开始,你就跟我没任何关系了。”

    她的眼里从来就容不下一粒沙,她的爱情更是容不下背叛。

    说完,还没等周楠说话,白泱便转身离开了。

    离开那一瞬间,白泱只觉过去与周楠点点滴滴的回忆仿佛就像一面镜子,在她转身那一瞬间,炸裂成无数块碎片,而她正逆行着,被那炸裂成碎片的玻璃碴子刮得生疼。

    眼泪也好像不要钱一样,从眼睛里接连不断地滑出来,砸在地面上,一副要把地面砸出一个个窟窿似的。

    那么认真地爱过的人,那么努力想维持的感情,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背叛了她,因为这样一个令人咋舌的理由。

    说到底,还是不够爱吧。

    此刻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处,只一心想逃离这个地方,一路跌跌撞撞,像个醉酒的人,却在不知道那一层的楼梯口,撞到了人。

    “对不起。”她埋着头道了声歉,继续没有目的地寻找出口。

    被撞的人却一把拉住了她,喊了一声,“泱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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