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老板看到左愈眼里的鄙夷,却没有任何良心上的愧疚,因为他做这种生意这么多年,也早就没有良心可言了。他只是道,“又不是我逼这毛都没张齐的小孩偷/渡来美国,是他自己在家乡待不下去了才铤而走险来这里讨一口饭吃。”
说着,他看向安迪嘲弄地笑道:
“你说你会做什么,有什么本事。如果我不是好心给你一份工作,让你每个月都有几百美元可拿,给你饭吃给你地方住,你早就饿死在大街上了。你不感谢我,反倒还背叛我。你还说你想给那小子走,可你就算和他走了又能怎么样,他能给你钱吗,你换个地方生活不还是穷困潦倒,因为你就是这样的贱命。”
安迪被他说得眼里噙着泪光,就连左愈的保镖都看不下去了,出声道:
“左先生,还和这种人废话什么,我们走吧。”
左愈面无表情地看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半晌,随即站起身,在经过愣怔般一动不动的安迪身边时,低声说,“跟我走。”
安迪诧异地抬头。
其实左愈找到他时,跟他谈好的条件就是给他一笔钱,然后他出面作证。
但现在左愈的这句跟他走,却好像还有别的意思。
他的心砰砰直跳,又怕是自己多想了。
酒吧外。
左愈看着跟上的安迪,淡淡道,“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安迪低下头,咬了下嘴唇说,“肯定是不能继续待在费城了,不然他们一定会报复我的,我想去别的城市试试看。”
试试看?
虽然听上去很有希望,但左愈知道像他这样的身份,无论走到哪里都会面临一样的困境。
“你的父母呢?”
顿了顿,左愈低声问道。
安迪目光空洞地说,“我妈在刚来美国的那一年就病死了,她是在来这里的路上染的病。我爸丢下我们跑了,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我原本还有一个弟弟,但后来我们走散了。”
左愈沉默了一会儿说:
“你没有可以依靠的人。”
安迪笑了笑,低着头看着地面,“这里的老板说的没错,我就是一条贱命。何先生本来想帮我,可却被我害死,我不值得好的生活。”
看到他眼里的泪水,左愈低声道:
“何宁或许还活着。”
闻言,安迪怔怔地抬起头,“您为什么这么说?”
左愈顿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或许只是一种直觉,但我希望他还活着。既然现在没发现他的遗体,那我就默认他还活着,我不会放弃继续找他。”
听到他的话,安迪更加羞耻和愧疚,快要被负罪感压垮。
如果他没有在老板的威逼利诱下去接近何宁,把人约到这里来,如果何宁无视了他的请求,那一切就会不一样吧,何宁会活得好好的,而他顶多是没完成差事挨一顿毒打,就像他之前经常经历的那样。
可现在呢,他把一个好人平白无故地拖下水。
最让他难堪的是,如果不是左愈的人主动找到他,他甚至连揭露这件事站出来作证的勇气都没有。
像他这样的人不是贱命一条是什么呢?
没有骨气,没有尊严,没有未来。
“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就在这时,左愈的声音再度响起,“我会让人给你一份正经工作,你已经过了十四岁,也不算是童/工。先从打工做起吧,但要改了你在这里养成的坑蒙拐骗的毛病。能不能把握得住这份机会,是你自己的事。”
安迪茫然地对上左愈严肃的目光,才猛然回神,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
“谢谢——”
他是真的感谢左愈。
刚才酒吧老板说他的那些话都对,但有一句话他不服。老板说他好吃懒做,就是个没有鞭子就不干活的畜生。可他知道如果能有正经工作的机会,他会勤奋努力,只要有盼头他就可以拼命地干活。
只要通过努力就能挣到自己的那一份未来。
左愈没有说什么,只是对身边的保镖道,“先找一个不会被找麻烦的地方,把他安置好,然后再想办法给他办合法的身份。”
说完他就上了车。
汽车发动,左愈透过车窗看到站在街边因为喜悦向他挥手的少年,目光闪烁。
他其实可以送这个少年去学校,但他没有这么做,不是因为他觉得对方不值得他花钱,而是因为他知道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一时适应不了学习的环境。
所以他干脆给对方清清白白工作的机会,如果等到日后少年自己萌发了想读书的年头,他再花学费把人送去上学也不迟。
左氏集团有这么多财富,他也想一些做能真正帮助到别人的事。
“左先生,那个酒吧的老板要怎么处理?”
下一刻,开车的司机低声询问。
左愈的目光变得冷冽,冷笑着说,“他刚才愿意坦诚交代,只因为他马上就要收拾家当离开这座城市了。”
“您的意思是,他不准备再开那家酒吧了?”
司机有些惊讶地说。
这酒吧一到了晚上生意那么火爆,每天的收入可以想象,那贪婪的家伙真能舍弃得掉这么好的产业?
“他的酒吧和戴肯手下的势力脱不了干系,和那帮混账联合在一起做了狼狈为奸的事他自己清楚。现在戴肯要倒了,他的酒吧也成了警方着重调查的目标。这种情况下,他就是想继续开也开不了,而且再留在这里,他进监狱也只是时间问题。”
左愈淡然道:
“所以他只能忍痛割爱逃亡到别处去,那是他唯一的出路。你问我怎么处理他,其实不用我们处理,有的是人等着处理他。我们要做的只是让他走不了。”
闻言,司机已经明白该怎么做。
怪不得一出酒吧时,左先生就暗中安排人手盯着那老板,原来是早就想到了对方要逃。
沪城。
晏初璇站在病房外,焦急地说,“爸爸的病是什么情况,真的只是普通的心梗吗?”
晏鸿看着她,低声道:
“他之前在开会时突然晕倒,影响很大。”
闻言,晏初璇感到愤怒,生气地说,“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你还说影不影响的事,难道你心里就只有前途吗?我只想知道他的病到底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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