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凌风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仰望着齐羽薇,似乎像在对她求婚一般,咬了咬牙,认真道:
“羽薇,我这段时间冷落了你,不是想和你分手,我是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决定以后到底要有怎样的人生,然后从此拿出行动。这段时间,我很认真地想过,如果我不能给你一个男人应该给女人的一切,还像以前一样得过且过地厮混,那我就是耽误了你。”
齐羽薇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好几下,她嘴角凛冽地一勾,正要说话,却又听陆凌风沉声道:
“还有我妈妈的事,她一直逼我和你分手,说你不适合我,还说我配得上什么名媛——但我再没有自知之明,也清楚得很,根本不是你配不上我,而是我配不上你。”
我在一旁听着,心想陆凌风这句话倒是说得很对,而且是重点。齐羽薇再怎么不择手段,她如今的一切也都是靠自己挣来的,是她耐着人间疾苦杀出的一条血路,而陆凌风呢?
他已经二十多岁了,却没有自己的事业,也没有正经工作,还劣迹斑斑,也亏陆曦这种脑子不好使的母亲还能觉得自己的孩子吃香,对儿媳妇有这么多不公平的要求。
“所以,你觉得你配不上我,决心不耽误我,和我分手给我解脱了?陆凌风,你可真是个好人啊,我以前怎么没看出你这么好心肠?”
齐羽薇摘下墨镜,沉着一张脸,冷若冰霜道。
可我分明看到,她的眼眶已经微微发红。
“不,我不想和你分手。我不仅不想和你分手,我还想有朝一日能娶到你。”
陆凌风看着齐羽薇,眼里闪闪发亮,音量越来越高:
“羽薇,我这段时间一个人去做的,就是改变我自己,弥补自己的缺陷。楚湛给了我一份工作,让我在他自己新成立的公司里当基层员工跑销售,这些天,我就是在忙工作。我想拥有自己的事业,不想再靠你和妈妈接济。
还有,妈妈不喜欢你的事,我刚才已经在住院部和她摊牌了,我告诉她,不论她再怎么闹,我都不会和你分手。
羽薇,只要你不和我分手,我就永远不会离开你。你以后也不用再来医院看我妈妈了,她的工作都由我来做,在我搞定她之前,你什么都不用管,也不用和她见面,这本来就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不需要把你牵涉进来,否则就是对你不公平。”
只见齐羽薇狠狠地瞪了陆凌风一会儿,然后,她忽然吸了一下鼻子,用手掩住面部,半天才道:
“你起来,把花给我,大庭广众下又跪又嚎的,成何体统。就算你不要面子,我可是公众人物呢。”
陆凌风从善如流地从地上站起来,他将齐羽薇搂入怀里,轻声道:
“羽薇,没关系的,我进来之前都考察过的,那些讨厌的狗仔都被赶走了,而且这里是左氏医院,左愈最烦的就是有人在他的地盘里拍摄客人的隐私,你知道他的手段有多厉害。
再给那些人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混进医院里,否则左氏能将他们告到破产。”
“我早就知道不会有人敢在左氏医院里偷拍,才允许你那么放肆。不然,我早就装作不认识你了。”
齐羽薇被陆凌风搂在怀里,像小女生一样靠了一会儿,然后,她的目光瞥见了我,一时竟闹了个大红脸。我对她尴尬地一笑,从她和陆凌风身边走过进了医生的办公室。
“左夫人——”
身后传来齐羽薇的呼唤声,我回过头,看到她对我抿嘴微笑,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雀跃的欣喜,还有些女人向同伴炫耀自己幸福时的得意。那一瞬间,她的整张脸都生动起来。
然后,齐羽薇又对我郑重道:
“谢谢你今天能腾出空来听我说那些无聊的事,也谢谢你能不计前嫌。还有,之前在生日晚宴上的事,我要再对你说一遍对不起。我真心知道自己做错了,如果以后有能帮到你的地方,请尽管来找我。”
我看着神情一变,整个人都显得容光焕发的齐羽薇,也对她回以真诚的笑容,轻声祝福她道:
“祝你幸福。”
站在齐羽薇身旁的陆凌风不明所以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随即看了看我,忽而,他也开口对我道:
“左夫人,之前我对你说过一些很不客气的话,我知道我说得太过分,太伤人自尊,你不会原谅我,但我也要说一句,对不起,因为我做错了,错了就该道歉。楚湛之前为了你打了我一顿,我现在知道,他打得对,我确实该打。”
对于陆凌风,我倒真没有记恨过他。在我心里,他以前就是个傻头傻脑又嘴上没把门的纨绔子弟,轻浮而不懂事,如今看到他似乎有了变化,我倒是有些诧异。
我对他轻轻一点头:
“好好对齐小姐。”
拿到病历重新回车上,左老先生正歪着头,打着盹。我悄声坐到他身旁,不忍打扰他,对司机做了个手势,让对方直接开车回家。这一路上左老先生都睡得很踏实,汽车行驶得缓慢,路上也没有什么颠簸,我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
看着老人安详的睡脸,我忽然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他真的是我的亲人。我年幼时,曾盼望过能有一位疼爱自己的长辈,却又明知,生在这样的家庭,恐怕从出生的那刻起,就注定一生得不到亲情。眼下,看着沉睡的左老先生,我才发现,我期盼过的美好,终究以别样的形式姗姗来迟。
载着我们的汽车行驶到左氏庄园的门口,我从车窗往外看,却看到一辆红色跑车停在那里。皱了皱眉,我忽然有种麻烦上门的预感。还没等着下车,就看到瞿管家站在门口对司机做手势,示意司机把车从后门开进庄园里。
可还没等着司机发动汽车,就见一个穿着女士西装的银白发女士朝我们走来,把车窗敲得砰砰作响。
我一眼就认出,这个嚣张敲车窗的女人就是好久不见的欧阳静。
“开门,左驰,给我把门打开!我有话和你说!”
隔着一扇车窗,都能清楚地听到女人的怒吼。我眼看着左老先生被吵醒,真是感到头痛,也不明白欧阳静岁数一大把了,从哪儿来的这份撒泼的活力。
欧阳家和左氏交恶已久,更何况是她们先不仁不义,如今欧阳静上门来闹还理直气壮,真是不要脸到了天下无敌的境界。
醒过来的左老先生皱着眉,盯着车窗外气急败坏的欧阳静看了好一会儿,就在我要问他是否让保镖把欧阳静拉开时,他吐出一口浊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司机道:
“把车窗摇下,我和欧阳静说几句话。”
车窗落下,没有了一层玻璃的阻隔,欧阳静冷着一张脸,叫嚣得更加厉害:
“左驰,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敢再见我,没想到,你还算有几分勇气。”
我听着好笑,真想质问欧阳静一句,是欧阳家做错了事,左老先生对她们家仁至义尽,他凭什么不敢见她?
当初,欧阳渭方想要联合左氏的竞争对手整垮左氏,而欧阳涵更是狠毒,直接就要取左老先生的命,遭到报复和惩罚,不是天经地义?我看,如果欧阳静还有点良心,应该是她不敢见左老先生才对。
“欧阳静,我看在小云的份上,就和你多说一句。”
左老先生望着欧阳静,毫不愤怒,用平静的口吻一针见血道:
“如今,欧阳集团的极速衰败,是你们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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