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中年男人大概是管家,我对他很客气:
“你好,我是温潇。”
管家一听,立刻就对我做了个请进的手势,请我进这偌大的院子里。我身后跟着左氏的一众保镖,这副架势,让我自己都有点脸红,就好像我是多重要的人物似的。
“这些朋友是您带来的保镖吧?”
就在我的保镖也要踏进院子里时,管家再次开口,语带笑意地问。
我看向他,还以为他要说保镖不能进来,正要对他解释,本来也只是让保镖送我到门口,等我见到了同学,他们就会在门外守着,不会打扰什么,又听对方道:
“请进,请进,欢迎各位。”
这管家这么懂礼貌,就更让我不好意思了。穿过长长的院子,走到别墅门口,确认无误后正要让保镖停在门外自己进屋,却见一个披肩发的漂亮女孩从屋子里快步走出来。
一看到我,漂亮女孩睁大眼睛,停下脚步,然后,有几分阴阳怪气地对我道:
“温潇,好久不见,现在应该管你叫左夫人了。”
眼前的女孩是曾和我同班的林惠心。
当年,她是班花,只因有温霏在同一个年级,她才没做得了级花。那会儿温霏在学校太受欢迎,又有心计,林惠心整不过温霏,就开始整我。可惜她段位太低,就连对付我一个孤家寡人,都没从我手里讨着什么好。
只不过,她虽然恶劣,但做得那些事都太幼稚,我也没有往心里去,无论是以前还是此时此刻,我根本都没拿她的针对当回事。
“林惠心,好久不见。”
我对她礼貌地一笑。
但林惠心却连装着善意都做不到,她眼里写满了对我的恶意揣测,指着我身后的保镖道:
“哟,这身份变了就是不一样,保镖带了这么多,多大的派头啊。就算是沪城的商会长亲自出门,都没这么兴师动众吧。”
她阴阳怪气,我懒得理睬她。
“我凭本事带保镖出门,你只有眼红的份。沪城的商会长出门是什么阵仗,恐怕你也没见识过。今天是同学会,这么多老同学齐聚一堂,你还是得体一些比较好,别让人看笑话。”
冷冷地丢下这些话,我也不管林惠心是不是还要说什么,直接从她身边经过,进了别墅里。
“你——你现在不像以前一样躲在厕所里哭了,倒是目中无人起来了!”
林惠心却偏偏跟上来,在我身后甩都甩不掉,追着我道。
“你别以为你嫁进了左氏,就咸鱼翻身了!我会永远记得你当年被人排挤欺凌的惨样,一辈子都不会忘!”
女人咬牙切齿,我却只觉得她可怜。如果她这一生脑子里装的都是这种事,那她这辈子还能有什么指望啊?
“你怎么不说话?心虚了?”
她正得意,纠缠不清地拉我手臂,忽然,从对面走来一个身穿燕尾服的翩翩美男子。
“学长!”
一见这男人,林惠心立刻放开我的手,像变了个人一样,声音嗲的都能出水。
而对面的男人,却无视了她,只是有些愣怔地看了我半天。
“好久不见,苏学长。”
看到在学生时代帮助过自己的学长,我微笑着走上前,对他伸出手。
男人清俊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混杂了惊艳的怀念之情,然后,他的一双桃花眼弯起,含着似水光景,伸手和我相握,用大提琴般温柔似水的嗓音道:
“温潇,我想见你,已经想了很久。这次能有机会,学长真的很开心。”
一旁被无视的林惠心气得咬住嘴唇,目光在我和苏学长间来回打量,仿佛恨不得用视线在我们中间划出一道墙,把我们就此隔开。但林惠心看了这么半晌,也没人理睬她,终于,她不满地娇嗔道:
“霖晧,你怎么又不理我?”
苏霖晧是苏学长的全名。我们这些学妹学弟一般都叫他学长,很少有人叫他的名字,林惠心这一叫,显出非同寻常的亲昵。
“林学妹,你这样叫,别人容易误会。”
然而,下一秒,苏霖晧就皱起好看的眉,温润有礼地和林惠心拉开距离。
林惠心的脸彻底黑了,她冷笑一声,正要对苏霖晧再说什么,另一群人却簇拥而来。
“温潇,你来了,我们多久不见了!”
领头的女生是我上学时的班长,我和她的关系一般,但这么久不见,再见到她,我也笑起来和她寒暄。
大约是我现在的身份有别,除了林惠心之外,别的同学见到我,都热情亲切,只有她一个人阴沉着一张脸,在人群外抱着手臂,时不时恶狠狠地看一眼我。
有时候,我倒觉得林惠心可恶归可恶,但她对我的态度,才是同班同学里最真诚的。
上学时,托温霏恶意编排污蔑的福,我的人缘不是一般的不好,这些现在围着我,把我当成香饽饽的同学,当年可都对我很冷淡。
“温潇,左先生平时浪漫起来,是什么样?”
“左氏的豪宅一定很漂亮吧?”
“我听说,左先生已经有继承人了?”
“左老爷子在家里是不是特别威严?”
“左先生一个月给你多少零花钱啊?”
女同学们问东问西,让我心烦意乱。以关心的名义,打听的却都是我的隐私,我和她们根本没熟到这种地步。
我在大厅里应付了她们半天,也没见到田媛媛,不然我一定要问她,她不是说这次来的都是绘画社的同学吗,怎么我见到的都是同班同学?按理说,苏霖晧和这群人不熟啊,干嘛要请她们来自己家?
正纳闷着,就见苏霖晧领着那些我熟悉的面孔,向我走来。
“好了,你们也都别缠着温潇八卦了。”
苏霖晧风度翩翩地站出来为我解围:
“大家先去后院玩联谊活动吧,让我们这些绘画社的老成员,好好地聊一会儿艺术。”
有他出面,那些围住我的女同学都笑嘻嘻地散了。
和绘画社的社员们聊了几句,苏霖晧忽然对我示意了一下,说他要去天台抽一根烟。别的社员都说什么时候苏学长也学会了抽烟,我却明白了他的用意,在他走后没多久也说要去上厕所。
我在天台找到了苏霖晧。
“温潇,我们当年分别的时候,我记得,你给我写了一封长信。”
月色如洗,苏霖晧头顶一片星光,嘴角含着温润的笑,那双笑意盈盈的眼,让我回忆了很多学生时代的事。
可以说,我学生时代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都与他有关系。
“是啊,那个时候,我写的信很矫情。”
我笑着说。
苏霖晧却笑得有几分伤感:
“可我把信上的内容全都记住了,还背下来了,你说,我是不是更矫情?”
夜风轻轻地吹拂着我的脸颊,他的眼里仿佛闪烁着星光。
看着苏霖晧比几年前更成熟的模样,我却感叹,苏学长还是曾经的那个俊俏少年,就像月光一样温纯。可我却变得不一样了。三年牢狱,彻底的改变了我,由内至外。
“学长,这些年你在国外过得还好吗?”
我有意地岔开这个话题。
苏霖晧看着我的目光黯淡了几分,忽而,他笑着把手里的一杯鸡尾酒递给我。
“这是我刚才让管家调的柠檬香槟,度数很低,我一口没喝,给你喝吧。你喝点香槟,我跟你讲一讲我在国外这些年的趣事,不是很好?”
他盛情相邀,我自然不能拒绝。再说,一杯香槟确实不算什么,又不可能喝醉,我也就不扭捏了。
一口香槟下肚。
苏学长拿到同学会上的酒都是珍品。我跟着左愈也算喝了些美酒,对西洋的酒有了点品鉴的能力,这一杯香槟的口感上乘,一尝便知价格不菲。
“温潇,你知不知道,我到外国安定下来之后,联系过你。但是一直联系不上你。我还以为,是你不想理我。后来才知道,你是被人冤枉,进了监狱。”
我正喝着,苏霖晧忽然说。
那三年牢狱的过往实在太黑暗,我不想和苏霖晧谈这些事,想转移话题:
“呃,苏学长,我们还是说点高兴的事吧。”
可苏霖晧却少见的坚持起来,他盯着我的眼睛,沉下声音:
“你现在嫁的这个男人,当年,就是他狠狠地辜负了你,相信了你妹妹的谎话。这样只相信自己判断,过于武断的男人,真的是你的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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