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什麼事,怎麼還不下轎?”安彥從廳堂走出來問道,除了江慕言沒人知道發生什麼。
江慕言正想抱起安阮,發現她手中的信封,上面寫著“遺書”二字,他沒看,而是將信封交給安彥,隨後便抱著安阮走進房內,有些人錯愕,有些人慌張,只有小部分的人看到了信封上那二字,沉默的離開了。
安彥看完信封,拿著信封的手不自覺鬆開,走到房門外敲門喊道“慕言”
林熙月默默撿起信封,其他人好奇的上前查看。
“我知道,讓我再陪她最後一下吧”江慕言苦苦的哀求,安彥猶豫一會只說了“嗯”就轉身離開。
“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該鬧,但我就只想再多看妳一眼”江慕言坐在床邊的地上,愧疚的對床上躺著的安阮說道。
江慕言呆呆的坐在她旁邊許久,隨後站起身拿起本該是兩人喝的交杯酒,不斷喝了一杯又一杯。
他最愛的人,在最重要的一天離他而去。
那一夜,他徹夜未眠,和她聊了許多,準確的來說,是他一個人講了很多,回憶過去的點點時光,和她分享對未來生活的嚮往,可現在他的計畫全被打亂。
江慕言看著沉沉睡去的安阮,是如此的安詳,可眼淚卻不受控制的流出來。
過往的一幕幕不斷在他面前浮現。
她的喜,怒,哀,樂,他都看過,就是沒像現在沉默過,他多麼希望她能睜開眼看看自己,多麼想再聽聽她的聲音。
“小傢伙,求妳了…”
求她能夠醒來,求她能夠別離開。
他無力的坐在地上,趴在安阮的身邊,握住她冰涼的手,努力的想要捂熱,那手卻像冰塊一樣寒冷。
為什麼上天這麼愛開玩笑,在他黑暗的生活中照進了一束光,就在光終於要將他的內心填滿時,卻突然的消失,他的生活再次陷入黑暗,曾經的他覺得沒什麼,可現在不一樣,他看過,感受過光的存在,嚐過甜頭後,便無法忍受黑暗的痛苦。
這本來是我們的婚房,妳看,這全都是我一個人佈置的,包括床鋪,龍鳳被,還有牆上貼著的“囍”字,知道妳貪吃,桌上放了很多點心,妳身體不好,我放在杯內的是茶,難怪喝不醉。
江慕言苦笑,多麼希望此刻有酒能夠讓他忘記憂愁。
沒有妳,我該如何活下去。
冬天很冷,她也是一樣,至少減少了腐敗的速度,她宛若一個天使,平靜的躺在床上,怎麼叫也叫不醒。
他不敢承認安阮已死的事實,不停的呼喊她的名字。
累了就趴在她的身旁,趴著趴著,哭著哭著就睡著了。
隔天,縱使他內心再不願醒過來,還是睜開了眼睛,看到了面前大紅的囍字,他清楚,他們該分開了,他不可能一輩子關著她。
喜事的紅轎變成了喪事的白轎,江府門口的紅緞帶也都改成了白色。
安彥一大早立馬過來,臉上還帶著黑眼圈,但看到江慕言時不免被嚇了一跳,昨日看起來還容光煥發的樣子,才過了一晚,就變得委靡不振,鳩形鵠面,毫無生氣。
他把安阮的遺書還給江慕言。
安阮身體不便,字體雖不端正,卻能看出是在寫什麼。
遺書開頭的第一句便是“我好像死了”
遺書有二張,上面寫著:我好像死了,這是我第一次寫遺書,不知該如何寫,只希望大家不要難過。不要為我設置靈堂,我怕你們看到會不捨。把這具遺體燒掉,然後埋在樹底下,我想變成一棵大樹,為你們遮風避雨,我還會在天上保佑你們的,人難逃一死,我只不過是死得早了些,而且死亡並不是結束,安阮只是變幻了型態,陪在你們身邊。
慕言,對不起,我不願嫁給你,記得我說的天使嗎?你值得更好的。我不會在意,這輩子是無緣了,但還有下輩子吖,下輩子再和你遊遍萬里河山可好?喜歡你是我這輩子做過最值得的一件事,其實如果可以我還想在陪你幾年的,可是時間不允許。最後,哥哥你趕緊和倪詩姐姐在一起吧,這輩子的我很幸福,老天是公平的,命苦的人活得長,幸福的人命短,短短一世,我活的很開心,有很多愛我的人在默默守護著我,如今換我保護你們了,就算變鬼,安阮依舊是善良的好鬼。
給父親,母親,哥哥,慕言,所有哥哥姐姐們。
信上還有幾滴淚痕,她真的很認真寫這封最後的信,可惜的是還來不及和他們告別。
“原來妳有聽到”江慕言想到小傢伙對他表露心意的那天,答應陪她遊遍萬里河山,可笑著笑著就笑不出來了。
“岳母怎麼沒來?”江慕言疑惑的問
“昏倒了,李大夫說修養幾日就好”安彥垂下眼眸,他想安慰一下江慕言,於是拍向他的肩膀半開玩笑的說“這麼快就改稱呼啦?”
可講完又像是想到什麼,露出嚴肅的神情“慕言,其實阿…我覺得安阮說的不錯,你確實該找妻子,別讓阮兒耽誤了你的人生”
“安阮就是我的妻子”江慕言將信封折好,收了起來。
我不要什麼天使,我只要妳。
“唉…阮兒命苦”安彥說著,不禁留下一滴淚來,隨後擦拭眼淚,深吸一口氣,努力鎮定道“今日便將屍體燒了吧”
他們舉行告別儀式,所有人都到場了,包括南宮晚兄妹二人,安彥則回府照顧林氏。
墓碑就立在江府內的大樹下,上頭寫著安阮的名字,而骨灰灑在那四周。
“是我來遲了”南宮晚對著墓碑嘆氣道。
女生們早已相擁著哭作一團了。
明溫沒有來,傳話說是公務繁忙,實則是明溫想來,其他人不願意讓皇帝接觸陰氣重的地方。
安以辰站在倪詩身旁,兩人在離墓碑較遠的地方,同樣難受,他看著墓碑小聲呼喊著“小短腿…”
明言旭淡淡的安撫著大哭的明玉,臉上卻絲毫不見歡樂。
明熠炎安靜的坐在涼亭內。
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他第一次嚇唬她的時候,還有他第一次牽她手走去涼亭的時候。
若時間能重來該有多好,即便最後妳都會和江慕言在一起。
江慕言跪在墓前,江應默默站在他的身後,輕拍他的背。
江慕言拿出兩枚印章,上面印著“生生世世不分離”
一枚陰刻,一枚陽刻,皆是他親手刻。
他將陰刻的印章放到安阮墓前,緩緩道“還沒來得及給妳”
眾人沒多久停留便散了,江慕言知道安阮最不希望看見他們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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