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前。

    片桐安十郎——

    偷听到这个名字的白石弥希略一思索,目光落在了墙上挂的奖状上,那是二十年前东方良平将片桐安十郎抓捕归案的表彰。

    看起来他与东方一家有着特殊的缘分。

    白石弥希微微皱起眉头:普通抢劫、盗窃的案子并不足以让警署专门对一个警部进行表彰。墙上被郑重保存的奖状一方面说明东方良平本人对此十分骄傲,一方面说明片桐安十郎当时一定是犯下了重罪,甚至是极其恶劣的杀人案。

    更别说现如今的片桐安十郎是替身使者。无法被普通人看见的替身可以极大地降低犯罪的难度、风险。对方必定比当初更加胆大妄为、更没有底线。

    她今天在路上隐约听见的第三个人的脚步声,真的不是幻觉吗?

    窗户半开着,夜晚的风带着些许寒意涌入客厅,她打了个寒战。那种粘腻的恐惧感如冰冷的蛇,一点点自脊背后攀附而上。空气里古怪地沉默了一瞬,她的耳畔响起一阵断断续续的嗡鸣,像是收音机在调频时发出的噪音。

    只是相比于白天几乎无法站立、甚至有窒息幻觉的巨大反应,这次的不适感仅限于噪音与寒意,她还有余力接着思考——

    白天起她就感到疑惑了,她从未有过心脏病史,更别说什么心悸幻听无法呼吸等等一系列症状。自妈妈突然生病入院后,她也被催促着去做了全套的体检,各项指标小毛病不少,大毛病倒真没有。

    当时她以为是精神压力太大导致出现幻觉,还嘀咕着是不是应该去精神科做点量表……但在三观突然被替身粉碎之后,她很难不怀疑这跟东方仗助的小秘密有关。

    但将她的反应归于替身也说不通。

    当时在场的人里,只有东方仗助跟片桐安十郎有替身能力。她出现症状的时候,东方仗助在人群叠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离她有十几米远。片桐安十郎的替身还在便利店里抢劫,她也还没冲上去大喊自己是东方仗助的老师,对方实在没道理对她下手。

    另一方面,东方仗助的能力——白石弥希想起初见时医院里自己好得尤其快的伤口,和他奸笑着点钱的样子——大概是跟恢复沾点边。

    这两个人选都排除掉之后,表现比较异常的人只有岸边露伴……

    不,唯有这一点是不可能的。

    随心所欲的岸边露伴老师如果是替身使者,或许会因此寻找刺激和乐子作为创作素材,但白石弥希相信,如果他知道自己的能力能造成那个程度的痛苦的话,他是不会随意对陌生人使用的。

    其实还剩下一个人选……

    但据东方仗助所说,只有替身使者才能看见替身。她是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就连东方仗助的替身也是诈出来的,应该不是替身使者。只是今天多次发生的奇异幻觉和身体反应让她不得不相信某种神秘的、超出于五感以外的直觉,似乎自她的身体中觉醒了。

    她好像能听到危险的声音。

    她的直觉、她的身体,她的浑身上下都在向她尖啸着预警:那第三个脚步声,或许并非幻觉。

    片桐安十郎当时就在他们身后!

    他一路跟着他们到了家,一定看到了门牌上的“东方”,也看到了下班回家的东方良平。

    这间房子里,比起制止替身抢劫的东方仗助,他肯定更想对将他抓进监狱里关了整整二十年的东方良平下手!

    白石弥希的目光僵硬地一点点挪开,落在不远处的书架上。东方仗助专门装爱心的瓶子边上,还有几个类似的空瓶子,仔细一看,正是酒瓶的样式。因为当时印象深刻,她非常清晰地意识到其中少了一瓶。

    东方良平从书架上拿走的酒瓶!

    “那个替身使者能操控液体……”

    白石弥希整个人都在打颤,后槽牙上下相撞着,比方才粘腻得让人恶心的恐惧更为深重且巨大的恐慌眨眼间席卷了她的心神。

    不、从白天的表现来看,对方习惯操控替身作恶,而非真身上阵。而那个替身在白天的混战中只针对了抢劫犯一个人,甚至在面对东方仗助的时候选择退缩。说明对方的能力只适合单体作战,而且他知道东方仗助是替身使者,为了防止再次被东方仗助妨碍,无论他想要杀死谁,都会伪装着等待一次毙命的机会。

    厨房那边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传来任何骚乱,还来得及!

    “今天有味增汤哦。”

    她听见厨房里朋子小姐满是笑意的声音。

    白石弥希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冷汗不知何时浸透了全身。夜风吹拂,她不禁又打了个寒颤。双腿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刚迈出一步就膝盖一软,她勉强以手撑地,又走了一步。

    半开的房门后透出暖色调的灯光,东方仗助倚在电话台边,一手绕着电话线,一手拿着梳子搭在头顶,惊愕地望着白石弥希的方向。

    耳畔一直模模糊糊的耳鸣清晰了一些,狂躁不安的水声搅动着,像是海浪汹涌,又像是暴雨倾盆。

    白石弥希冲了出去。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东方仗助先前就被承太郎提醒过,转瞬意会,顺着白石老师的力道重重地撞进厨房,敏锐地环顾四周:老头坐在餐桌前,餐桌上摆着他常喝的朗姆酒,瓶口半开着。

    他心中一凛,冲上去抓起酒瓶先盖上盖子,眼睛紧盯着老头的嘴巴。

    疯狂钻石!

    顺应心中的呼唤而出现在身侧的替身,沉默地对着老爷子的胃部扬起了拳头。

    东方良平略有惊愕地望着突然闯入的孙子:“怎么了?”

    他的视线转到东方仗助手上的酒瓶,似乎明白了什么,苦着脸小声抱怨:“你怎么突然跟朋子站一边了?这次真不是我故意惹她生气。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火气越来越大,我还没喝一口就发这么大脾气……”

    疯狂钻石默默地放下了距躯干仅有几毫米的拳头。

    “你没喝?”

    东方仗助一愣,低头展开掌心,手中被拧上瓶盖的酒瓶的确是空的。

    “我拿过来的时候是空的吗?”东方良平伸着脖子看了一眼,迷惑地挠挠头:“我还没到老年痴呆的年纪吧?”

    “不,瓶盖拧开了。那是替身。”

    慢慢走到他们身边的白石弥希扶着桌子站稳,嗡动的嘴唇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

    她先前的猜测是正确的,替身隐藏在酒瓶中,想要等东方良平喝下的时候杀死他。但东方良平被朋子小姐数落了一顿,没有按他希望饮酒,于是仗着他看不见,替身偷偷拧开瓶盖,伪装成了别的液体。

    敌人就在这个房间里。

    白石弥希环顾厨房:进门摆放着餐桌餐椅,桌上摆放着柠檬水和玻璃杯。东方仗助、东方良平与她此时都在餐桌边。餐桌后是开放式厨房,朋子小姐在灶台前背对着他们忙碌,灶台左侧摆放着做好的菜和正在烧水的水壶,右侧则是水池,水龙头半开着,正在冲洗水池内使用过的厨具和案板。

    听见响动,朋子小姐并没有回头,只是语气不满地问:“你们毛毛躁躁地在搞什么?晚餐马上做好,准备吃饭了,别给我添乱。”

    滴答。

    水滴落下的声音。

    白石弥希浑身一颤。

    排除酒瓶的问题后,东方仗助逐一检查玻璃杯,每个杯子都是干的,并没有人饮水。他拿起水壶准备把柠檬水倒掉,一边应付道:“太香了所以忍不住过来看看嘛!今天吃什么?有说好的汉堡肉嘛?”

    “嗯哼哼——”她笑了起来:“今天的晚饭我做得超认真的,毕竟要好、好地招待客人,要是你敢说难吃,你就死定了。”

    滴答,滴答。

    “好啦,让一让。”

    东方仗助拎着水壶走向水池边,老妈端着锅侧过身,给他让了点位置。

    他们错身而过,东方朋子终于完全转过身来面对白石弥希和侧坐着的东方良平。她的视线掠过白石弥希时略微一怔,最终看向了东方良平。

    好冷,简直像是溺水时口鼻都被液体灌入,失去氧气的肺传来越发尖锐的阵痛,昏昏沉沉的脑袋在极端的痛苦之中勉强清醒了几分,白石弥希又开始打起冷颤。

    东方仗助顺势打量了一眼先前被老妈挡住的灶台:锅上正煮着味增汤,沸腾的液体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锅边搭着长柄汤勺,往常老妈总会在上菜前尝尝汤的咸淡。

    他悚然一惊,蓦地转身。

    “——终于被我等到了,东方良平!”

    理论上是他老妈的那个人正面色扭曲地站在老头身侧,一手高举着厨刀,一手端着汤锅,两手均悬在他头顶,而后毫不犹豫地下坠——她松开了端着煮滚了的汤锅的手,以双手握紧厨刀,狠狠地冲着她亲生父亲的脖颈劈了下去!

    “疯狂钻石!”

    “哐!”

    两声巨响接连响起。

    水池边尚未关掉的水龙头还在“哗啦啦”地出水,正在烧水的水壶终于沸腾,发出“咻——咻——”的尖锐哨响,白色水雾自壶嘴中喷涌而出,随着夜风缓缓飘向室内。

    一个身影缓缓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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