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寒风呼啸,吹得花草树木抬不起头,像是有一双巨手,要生生将它们连根拔起似的。
赵溪月一边在心里咒骂着黎玄山,一边缩起肩膀,将手揣在衣袖里取暖。
她现在根本不想说话,因为只要自己一张嘴,就能喝下一大口冰冷的西北风。所以只能闷头跟在黎玄山后面,他走,赵溪月就走,他停,赵溪月也停。
不过这样做也是有弊端的。
不知为何,眼前的背影突然停了下来。
赵溪月反应不及,一头撞了上去。
“哎哟!”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头撞在了墙上,眼前直发晕,被听岚眼疾手快的扶着,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黎玄山转身,冷淡的眼眸扫过她,欲言又止。
赵溪月咬牙道:“干嘛停下来啊!”
这人是怎么回事,后背这么硬,这就是传说中钢铁般的意志吗?
黎玄山语气有些无奈:“上车了。”
听到这话,赵溪月猝然抬眸,看到一辆装潢低调的马车停在跟前。
她大喜,三步并作两部跳了上去,舒服的直叹气。
黎玄山终于肯做人了!
这马车内里的装潢较为精致,更重要的是,正中间放着一个火盆,里面的炭火烧的正旺。她手边还有个暖炉,抱在怀里热烘烘的。
赵溪月感觉自己冰块似的手有救了。
黎玄山也跟着躬身进来,落座后,视线扫过她手上的暖炉,眸光只是一顿,并未多说什么。
马车缓缓使动,趁着夜色,朝京城外面一路狂奔。
赵溪月和他没什么好说的,于是靠在马车壁上,抱着暖炉开始闭目养神。
伴随着马车的微微晃动,不知不觉间,她竟然昏睡过去。
等赵溪月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横躺在软塌上,一抬头就能看到黎玄山精致的下颌。
她短暂的迷糊了一下,然后瞬间惊醒,猛地坐了起来。
结果因为起来的太过突然,黎玄山根本来不及反应,她的额头和他的下巴就这么撞在了一块儿。
“嘶……”
“呃!”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正在赶车的听岚一惊,下意识道:“王爷,怎么了?是不是有刺客?”
黎玄山的下颌通红一片,他眉毛紧紧拧着,寒声道:“无碍。继续架马。”
赵溪月则捂着额头,眼睛里蓄满泪花。
他的脸也是不锈钢的吗,怎么这么疼啊……!
一时间,马车内的两人都没有说话。
最后,黎玄山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问:“你怎么样?”
赵溪月根本不想在他跟前服软,于是咬牙道:“短时间内死不了!”
话音刚落,马车微微一顿,缓缓停了下来。
几乎是霎时间,黎玄山的神色就变了。
他眸中的温和倏地褪去,唇角紧绷着,整个人犹如一柄出鞘的刀刃,泛着凛凛寒光。
听岚抬手敲了敲车厢:“王爷,小姐,咱们到了。”
赵溪月裹着披风走下马车,顿时微微一怔。
只见眼前赫然出现一片巨大的军营,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训练时的口号声。
面前的木制门楼上挂着一块牌匾,上书几个大字——黑骑军。
这里竟然是黑骑军营?
听岚递过来一个纯黑色的帷帽,让赵溪月戴上,之后便带着她走了进去。
他们绕开人多的地方,轻而易举来到一处高耸的建筑跟前。
赵溪月发现,四周的防备也多了不少,看来这里应当是个相当重要的地方。
为首的几个士兵看到黎玄山后,纷纷行礼。
检查过腰牌,她便跟在黎玄山身后走了进去。
这时,黎玄山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冷冷的:“你要治病的人就在这里。”
顿了顿,他又道:“你应该认识她。”
赵溪月拧眉。
穿过狭长昏暗的走道后,赵溪月在一处牢狱前停下。
望着躺在病榻上的女人,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惊呼出声:“宋瑰!”
九脉门的宋瑰,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会出现在这里?
听到她的声音后,宋瑰缓缓抬头,蓬乱的发间,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
黎玄山淡声道:“别喊了。她中了毒,谁都不认识。”
不知为何,赵溪月有些心酸。
她对宋瑰的感情还是十分复杂的。
为了保护自己的门派,她主动跟朝廷合作,手上沾了不少人的血。
可她也是九脉门最有天赋之人,有关药草杂交的知识,让赵溪月自己也受益匪浅。
是惺惺相惜,亦或是血海深仇,赵溪月已经有些分不清了。
但她唯一明白的就是:宋瑰不该,也不能,以这样的姿态结束余生。
赵溪月深吸一口气,道:“放我进去,我要马上开始为她治疗。”
宋瑰中毒后陷入癫狂,会无差别攻击每一个人,因此,黎玄山不得不将她给束缚起来。
“帮个忙,把她的胳膊给我按住。”赵溪月取出自己视线准备好的针管,深吸一口气。
听岚上前,紧紧按住了宋瑰的胳膊。
然后,赵溪月从她的身体里抽了一些血出来,打算用来做研究。
可宋瑰感受到疼痛后,发出刺耳的尖叫,带着锁链的手朝着赵溪月抓来。
“小心!”
听岚赶紧挡在她跟前。
与此同时,赵溪月也清楚地看到,宋瑰的右手竟然只有三根手指。
她的大拇指和食指都不见了。
断口处十分平整,像是有人用刀子砍下来的。
赵溪月遍体生寒,不由得问道:“她都经历了什么,为何会被伤成这样?”
四周一片沉寂,没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抽完血后,赵溪月在听岚的帮助下,对宋瑰进行了详细的检查。
等他们走出牢狱,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细雪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
黎玄山道:“如何,能解毒吗?”
赵溪月脸色不太好看,抬手揉着眉心:“可以是可以,不过我需要时间。”
有她这句话,黎玄山也放心了。
他问:“接下来你需要做什么?”
赵溪月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定定的看着他:“睡觉。”
黎玄山又一次愣住了。
他重复问了遍:“什么?”
赵溪月更加坚定:“我说,睡觉。在我醒来前,不许任何人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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