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北,土剌河。

    朱高煦率领的万骑追踪已有十日。

    “狠呐!那些小家伙,下手还真是狠!”

    聂兴看着眼前这座京观,发出了由衷的慨叹。

    郭兰亦是如此,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原本他们二人跟着汉王爷出兵,还指望着好好大干一场,杀个痛快!

    结果这一路走来,别说什么蒙古蛮子了,整个草原好像被火烧过一样,变得十分干净,连匹牛羊都见不到。

    除了,时不时映入眼帘的,一座座京观。

    朱高煦闻言嘴角有些抽搐,恨不得一脚将聂兴给踹死。

    京,谓高丘也;观,阙型也。

    古人杀贼,战捷陈尸,必筑京观,以为藏尸之地。

    说白了,这京观就是用敌人尸体堆积而起的小山,上面摆放着一颗颗血肉模糊的狰狞头颅!

    徐滨此刻脸色很是难看,因为他分明看见,这座京观上面,还有不少老弱妇孺。

    那位太孙殿下,究竟是怎么了,才会如此性情大变,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朱高煦策马上前,用槊尖挑起了一具已经腐烂发臭的尸体,认真端详了起来。

    聂兴与郭兰见状,也顾不得插科打诨了,一同上前分析了起来。

    “王爷,根据这尸体的腐烂程度,至少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

    “还有这些尸体致命伤口大多在胸口以及脖子,但是他们的头全被割了下来,事实证明太孙殿下率领的幼军,已经杀疯了!”

    听到这话,朱高煦一张脸顿时阴沉了下来。

    “还记得我们路过的第一个蒙古部落吗?只是尸横遍野,并无京观。”

    郭兰神情有些凝重,突然接过了话茬。

    “而且那些蛮子大多都是被一刀砍死,也没有进行补刀!”

    换句话来说,他们正在追踪的太孙幼军,不知出现了什么变故,变得疯狂且嗜血,甚至在屠灭了蛮夷部落后,还没有忘记补刀,不留活口!

    朱高煦闻言脸色更加难看,心中的不安之感更加强烈。

    朱瞻基这群小子,变得疯狂且嗜血,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毕竟他们要面对的是瓦剌枭雄脱欢,如果被脱欢察觉到了这一点,那借此玩死他们,根本不是什么难事!biqugetν

    并且按照时间推算,朱瞻基他们已经越过了土剌河,深入草原腹地继续追击。

    别的暂且不提,光是粮草补给与水源问题,就够他们焦头烂额了。

    要是脱欢再玩的恶毒一点,往水源里面投毒,只怕朱瞻基现在尸体都开始发臭了!

    一想到这儿,朱高煦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将槊尖上的尸体扔掉,随后下达了命令。

    “继续追击,快!”

    聂兴与郭兰也没吭声,老老实实地策马跟上。

    要不说太孙朱瞻基这些小崽子狠呢,杀了人还筑成京观,任由尸体腐烂发臭。

    眼瞅着酷夏即将来临,到时候一个处理不好,这些腐烂的尸体在高温加持下,极有可能形成瘟疫,到时候整个牧场都会因此受到污染,变成不毛绝地!

    他们可不敢在这地方久留,万一染上瘟疫,那可真是哔了狗了。

    “王爷。”聂兴策马来到近前,笑问道:“你说太孙他们会不会已经杀到和林去了?”

    “嗯,本王觉得他们杀到地府去了!”

    朱高煦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随即怒喷道:“有你这碎嘴的功夫,赶紧动用锦衣卫斥候的经验,给本王把这两个小兔崽子找到!”

    聂兴陡然被骂的一脸懵逼,不敢再哔哔赖赖,当即亲自带队出去打探行踪。

    结果不到片刻,朱高煦他们正下马休整的时候,聂大头便兴冲冲地策马赶了回来。

    “王爷!找到了!找到太孙幼军的驻地了!”

    “什么?”朱高煦大喜,急忙追问道:“当真找到了?”

    聂兴气喘吁吁地翻身下马,一把接过朱高煦的水囊喝了个畅快,这才拍了拍胸脯保证道:“王爷,我聂兴办事儿,您放心!”

    “好!办的不错!回京之后本王给你找个媳妇儿!”

    朱高煦很是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头,随后再次整装出发,疾驰而去。

    太孙幼军驻地。

    郭晟嘴里叼着草,正与朱瞻塙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要不说二人有缘分呢,郭晟带着幼军兄弟们还没走几天,就撞上了出来打野四处乱窜的朱瞻塙。

    二人在这异域之地相见,那可真是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就差抱头痛哭了。

    “老郭啊,你的意思是,我那老大老二把你抛弃了?还往深处追杀脱欢去了?”

    “可不是嘛!要我说啊,这两位也是年轻,不知道世道险恶啊……”

    朱瞻塙一拍大腿,“老郭你这话说的太对了,简直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朱瞻基与朱瞻这两个王八蛋,真不是个东西啊!”

    “他俩为了在老爷子面前表现,一个个装的跟啥一样,可是老子就想躺平啊,这么一对比下来,老爷子是看我咋看咋不爽,真他娘的晦气……”

    “对啊,不是人!”郭晟也气愤地骂道,觉得很是畅快。

    一时间,二人喝着小酒,大声咒骂着朱瞻基与朱瞻壑,浑然不知他们背后多出了几道人影。

    良久之后,郭晟打了个酒嗝,骂道:“朱瞻壑这个王八蛋,跟他爹一样混账……”

    “嗯?你骂谁是混账?”

    “汉王爷啊,还能有谁?真是嚣张跋扈,混账至极……”

    骂着骂着,郭晟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朱瞻塙正躺在地上假寐。

    那他娘的,刚才那话,是谁回答的?

    郭晟战战兢兢地扭头一看,映入眼帘的赫然正是汉王殿下那张满脸横肉的凶恶面孔,顿时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汉王殿下……我……这……”

    “嚣张跋扈是吧?混账至极是吧?老子扒了你的皮!”

    朱高煦一脚将郭晟踹翻在地,又顺势一脚踹在了朱瞻塙身上。

    后者猛然惊醒,瞟了一眼朱高煦,随后自嘲笑道:“娘的,这酒劲儿真大,都让我梦见二叔了……”

    话音未落,朱高煦俯下身子看着他,扬手就是一个大逼斗。

    “这劲儿大不大?”

    “大!”

    朱瞻塙被一巴掌打醒,捂着脸委屈得险些哭出声儿来。

    这尼玛地,谁能告诉我,这个煞星怎么跑到岭北来了?

    朱高煦冷眼扫过二人,又是一人一个大逼斗。

    “军中不得饮酒,这是禁令,你们在西山,学的军律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郭晟朱瞻塙二人自知理亏,只能捂着小脸乖乖站好,不敢直视汉王爷的锐利目光。

    “郭晟,幼军都在这儿吗?朱瞻基和朱瞻壑那两个兔崽子呢?”

    一听这话,郭晟立马开启了诉苦模式,将先前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朱高煦一听这话,再次变了脸色。

    “也就是说,朱瞻基带着三千禁军,追杀脱欢去了?”

    “嗯呐,汉王高见,就是这么回事儿!”

    他娘地,朱瞻基这个兔崽子,真是不怕死啊!

    朱高煦气得来回踱步,随后又给郭晟朱瞻塙二人一人一个大逼斗,这才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郭晟:“???”

    朱瞻塙:“???”

    啥意思?

    拿我们撒气?

    朱高煦你大爷啊!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没事儿拿我们俩撒气!

    “老郭啊,二叔这最后一巴掌,我觉得多少掺杂些私人恩怨了……”

    “唉,谁说不是呢?你我兄弟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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