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久津从不在葵面前提及网球,他一贯桀骜,不认为网球是值得上心的。葵更不会主动,网球这个词都被她放逐了。
最初她尽可能地避开一切有关的,后来发现这个世界可能存在一个点,网球连接万物,几乎每个学校都有网球部和网球场。
最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柳生也开始打网球了。
关系破冰的那天,葵在他家里看见了球拍。很难形容当时的心情,葵感觉自己像吞下了一大块冰,喉咙发紧近乎失声。
平静下来,她揉碎了庭院里摘下的玫瑰,沾一手紫红色花汁。
空气隐约苦涩许多。
一如既往,柳生递手帕给她。
葵瞥见了他指节内测的茧,漫不经心地将指腹往唇上一抹,斑驳红色有着难以言说的妖异。
焦躁的沉默包裹空气,像是要把氧气从空气中挤出来一样压迫着他。
柳生察觉到不对劲,狼狈地躲开她视线。
“我回家了。”
这堵墙远没有记忆里高大了,攀住边沿双脚一蹬就能越过去。
留下轻不可闻的一声再见。
葵开始变本加厉地躲他。
意识到这点的柳生不可谓不失落。他恍然那天自己一定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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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麦穗,金色的乌鸦,蔚蓝的土地,白色的太阳,橄榄色皮肤的祭司穿戴黄金首饰手持法杖。
这是一幅尺寸很小的画,被挂在转角的墙壁上,幸村精市站在转角的另一侧。
他向前走去,下一秒楞在了原地。天空被乌云遮蔽,有些昏沉的艺术馆里,椎名葵站在那里闪闪发亮。
她穿着洒满颜料的白色连衣裙,手臂也是五颜六色,像个落魄的古怪艺术家。
幸村精市没想到会这么巧。
这是个很小的展厅,陈列的作品也并非那些艺术史上广为人知的,天色已暗,还有半个小时就闭馆了。
突然一阵大亮,灯开了。灯光晃得眼球酸涩,幸村侧过头再睁开眼时,落入一片莹莹深海里。
女孩站在他面前,他刚刚竟然没有听到一点声音。
下一秒,窗外雷声大作,大雨滂沱。
拒绝不了幸村的强硬,葵穿着他宽大的外套走出展厅,把拉链一口气拉到最上,将下巴藏在衣领里,衣服被体温捂暖还带着洗涤剂的清香。
苦恼地看了眼阴郁天空,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亚久津,我在展厅,下雨了来接我”。
“知道了,乖乖在那儿等着”电话那头传来对方暴躁又无奈的声音。
不一会儿,一个撑着伞的高大身影逐渐走近,葵冲他招了招手,然后灵活地钻进他的伞下。
“你穿的这是什么?”他总是看起来在生气,不耐烦皱眉的凶狠模样。
但他从没真正对她生过气,他对待她总是纵容居多,像照顾一个小妹妹,又像父亲疼爱女儿。
葵踮脚戳了戳他眉心皱起的结,“好心人借我的。”
“认识的”他配合对方的动作松展开眉间,微微低头好让她不至于太吃力。
“学校的同学。”她学着他皱眉,脸上看不见一点烦闷愁苦。
那一点儿强挤出来的忧愁,更像围绕圣母身边天真丰满的小天使纯净笑脸上的甜美哀愁。
“你怎么没骑摩托呀。”
“今天我轮班没骑车,刚下班就接到你电话了。”说着把女孩往胸前揽了揽,伞还是太高倾斜的雨淋湿到她的外套下摆,不耐烦地咋舌一声,干脆单手把人拦腰一抱,另一只手举着伞。
葵趴在他肩头,闻到他头发里隐隐约约的烟味,“你抽烟了”
“没有,他们抽的时候沾上了点。”
“唔,”女孩像小动物一样把鼻尖埋进他头发里蹭了蹭。
指尖轻轻掠过他的发梢,“头发长长了呢”。雏鸟一样依偎着他。
亚久津感觉到一阵电流从脖子划过全身,忍不住浑身一颤。
胸口发烫,心情狂躁又激荡。他想突然说很多,他的心脏仿佛一个装满化学反应物的试剂管。
想问她许多事,他们心照不宣避而不谈的那些事。
想告诉她许多,关于他的网球,他的家庭,他难以抑制的渴慕。
他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远离,可他没有一丝抗拒她的力气。
大雨把周围人隔离在外,伞下是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他从没如此软弱无力过。
到最后,他还是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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