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辛弃疾就像是教官一样,爆发出从对话开始以来最冷冽的神情。
可他刚问完,心底瞬间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他怔怔的愣住,眼神十分复杂的看着江逸,从最开始的盯,逐渐化作注视。
江逸刚想回答他,可见到他这副反应,一时之间,也不想打扰。
心念一动,时空之镜上,浮现出了辛弃疾此时所想的一幕。
广袤的山地平原之中,夏风如火,烈阳当空。
一支满头大汗的队伍正在训练,或不断步战对抗,或骑于马上相互突击。
一眼望去,步兵约莫两千,马兵约莫五百,即便只有两千五百多人,可那奔腾、爆喝、拼杀的气势,竟像是有近万兵力一般。
训练有素的军队集结,和眼前的辛弃疾先祖有着相同五官,但看起来年轻许多的将领站了出来。
那一年,他年已四十,终于再度穿上战铠,站在千军之间,威风凛凛。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能在四十岁做到这样的地步已经算是不错。
可他,是二十多岁就敢带50骑兵闯五万敌营的男儿啊。
不过,这也不要紧了,对他来说,只要能够带兵,就好……
江逸这才明白,原来先祖,是想起创建飞虎军的岁月了。
见那幅画面逐渐消失,先祖的眼眸开始回神,江逸郑重说道:
“先祖教训的是,是晚辈忘战了。”
“华夏目前没有战争,但以后,未必。”
他的回答变得十分严瑾,心知先祖说的很对。
战争不会消失,只会在酝酿或随时爆发的路上,因此华夏儿女绝不能忘战,必须居安思危,否则等它来了再准备,就什么都晚了。
辛弃疾欣慰的点头:“你们能这样想,极好。”
“永远不能忘了强军强将,大宋就是过于重文轻武,才导致许多文官有恃无恐、恃宠而骄,生怕武将得了功劳,威胁到他们的地位。”
“武将也因此,大多郁郁不得志,打输要受到严厉的责罚,打赢又得提防在朝中的文臣和陛下猜忌,凡是出征,无不备受掣肘。”
“而放开打,能打赢的人,通常难得善终……”
辛弃疾越说,越是为许多武将鸣不平,他们明明是在前线为了国家拼命,是最该受到关照的。
可南宋的大多文官只知道在朝廷里提提笔,动动嘴,动不动就是弹劾、弹劾!
好像只要弹劾了打胜仗的武将,就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这方面,赵构开了南宋的坏头。
“请先祖放心,后世永远不会忘记这点,必定强军强将。”
江逸谨言道。
辛弃疾这才放下心来,想起刚才提到的帮陈亮背锅,笑着说道:
“说起陈同甫,我倒是想起他当年和我的鹅湖之会。”
江逸暗暗松了口气,先祖总算是开始想开心的事情了!
“那时我正卧病在床,陈亮不顾鹅毛大雪,赴约与我相见!”
“我和他瓢泉共酌,鹅湖同游,长歌相答,极论世事,逗留弥旬乃别,人们把这次会晤称为第二次鹅湖之会。”
“这,岂不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等等!”
辛弃疾一下子,似乎又有了新的感悟,胸中像是有词性大发之感。
他立即让下人拿笔墨来,坐在亭子里挥笔潦草写下了一些内容。
江逸站在一旁静悄悄的,可不敢有丝毫打扰,万一打断了他的灵感,那自己可就是词中罪人了。
一念及此,他干脆打开时空门去到半个时辰后。
辛弃疾写完之后,这才发现少年不见了,询问一番,得知无人看到有人出去,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想必就是这样来的吧。”
他望向还在下雨的夜空,微微一笑,可随即,又怅然若失。
“都怪我又来了词性,竟是怠慢了后世,也不知他还会来否?”
“唉……”
“后生,我还有很多想与你说的话,你还未告诉我,后世到底是怎样一番光景。”
辛弃疾忽地想:“莫不是后世来此的时间有限制,因此不得不和我分离?”
“该死,我岂能如此浪费时间!”
他越想越懊悔,忽然之间,一道金光出现,周围的侍女和仆从都停止行动。
刚才消失的青年,再度出现在他面前。
他赶忙上前,对江逸说道:“后生,是我怠慢了!”
“先祖无虑,晚辈时间尚够。”
江逸撇了眼辛弃疾的草稿,心想这会正是论词的好时候,就问:
“那先祖,我们现在是论词,还是论世?”
“词中自有万千世,论词和论世并无区别。”辛弃疾斩钉截铁。
“那,晚辈就斗胆,和先祖论词了?”
江逸建议道:“我们不妨,以词论古今?”
“好,好!”
辛弃疾点头道:“这倒是颇有新意,我曾和不少人争论时局,但词论古今还是第一次!”
“晚辈记得,先祖说的鹅湖之会一共有两次。”
“其中第一次鹅湖之会,是我们华夏思想史上第一次著名的哲学辩论会,也正是因为这次会议,鹅湖成为了文化胜地,先祖经常到那休憩游玩。”
辛弃疾抬眸回忆道:“是的,我还记得,当时朱熹的‘理学’和陆氏兄弟的‘心学’进行了激烈的辩论。”
“朱熹的理学强调格物致知,主张多读书,多观察事物,根据经验,加以分析、综合与归纳,然后得出结论。”
“但陆氏兄弟则认为心即理,心明则万事万物的道理自然贯通,不必多读书,也不必忙于考察外界事物,主张尊德性,养心神,认为读书不是成为至贤的必由之路。”biqugetν
“说到这,我倒是好奇,后世是如何想的?”
他巴不得马上把后世的情况问个遍!
江逸郑重答道:“后世主张……”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话音落下,古今观众耳畔,忽然由远及近,响起了郎朗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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