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记得,当时年过八旬的陆游先祖,也曾亲自赶到行都,为韩侂胄献计献策,想要实现报国之夙愿。”
江逸依据自己看到过的典籍,谨言道:
“可他刚跟韩侂胄提到北伐,韩侂胄就对他说:马上杀敌乃武夫之事。先生文采盖世,自当重用,岂可屈尊至此!日后大军凯旋,请先生多写些颂歌吧!”
“可即便如此,陆游先祖仍然为北伐一事殚精竭虑。”
“韩侂胄用人失察,西线将军吴曦外通金朝时,就是陆游先祖多次催促吴曦,但吴曦最终还是叛变了。”
“西线叛变,东线主和,不久后韩侂胄也被礼部侍郎史弥远杀害,使得北伐彻底失败……”
“而后,陆游先祖也忧愤成疾,郁郁而终了。”
“他临终前,留下了绝笔《示儿》作为遗嘱。”
江逸气愤起身,悲伤的情绪好似泉水般涌上心头,沉吟道: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观众们不见陆游,可当听到这首诗的时候,就仿佛看到了陆游一般。
一个八旬多,瘦骨嶙峋的老人躺在床上,干涩的眼角含着生命最后的几滴泪水,幻想着有一天,王师北定中原日……
幻想着有一天,家祭听得凯旋音……
可惜,这一切最终都只成为了空想。
南宋,呵呵,多少有骨节的人,最后都被逼成了诗词人?
要么是君主没长眼睛,要么是掌权者没长眼睛。
真有才华,忠于大宋的人往往不得重用,不忠的反而大多委以重任,明明有很多就发生在前几任皇帝身上的前车之鉴,但就是不长教训。
这样的朝代不亡才是见鬼。
只是可惜了,那么多立志报国的文武志士!
“务观竟是这样的下场?!”
辛弃疾顿时眼含热泪,他已经有些相信,眼前这真的是自己的后世了。
刚才那首词,很像自己会写出来的风格。
而这首诗,更是自己的好友务观能写出来的啊!
务观,你,也和我一样无奈吗?
“是的。”
江逸不得不点头道。
务观是陆游先祖的字,他和辛弃疾是好友。
前几年辛弃疾去找韩侂胄的时候,陆游先祖还给他作诗送别,勉励他为国效命,协助韩侂胄谨慎用兵,实现北伐大计。
在辛弃疾先祖去后不久,年过八旬的陆游也走向了,他走过的路……
或许,陆游先祖在临逝世前,也很想见一见,已故的老朋友吧?
可是,他会跟他说什么呢?
一念及此,江逸不禁抬起头。
正见到,凉亭之外,那点点星空。
祥和、宁静,一看到它们,心就会止不住地静下来,就会不自禁地去幻想美好、和平的景象。
他想,陆游先祖,和辛弃疾先祖,应该,无数次仰望过这样的星空吧?
他缓缓的,往外走去。
微雨落下,点缀星辰,雨点浸湿他的头发和衣襟,时不时轻落在他的脸上。
这样的雨,我们的先祖不知淋过多少次。
不知何时,辛弃疾走到了他边上,和他一同仰望着这片星辰。
江逸只手一挥,一面时空之镜骤然浮现在二人面前。
辛弃疾还以为是碰到什么敌人,立即把剑换到不习惯用的左手,右手伸出搭上江逸的肩膀,把江逸往后一推,牢牢护在身后。
“不要怕。”
辛弃疾左手提剑,直指那未知之物,声音听得人充满安全感。
就像是一个威严肃穆的爷爷,在护着自己可能遭遇危险的孙儿一样。
江逸心头一暖,赶忙回道:“先祖,这是晚辈的特殊能力之一,这里可以看到古今各个时段发生的事情。”
“您也很想,陆游先祖吧?”
时空之镜上,浮现出了陆游先祖,去祭拜辛弃疾的一幕。
他已头发花白,皱纹密密麻麻地布在脸上,眼睛都已有些睁不开了。
像是,皱纹过多,又像是,哭红了眼。
“唉,幼安啊,北伐,彻底失败了……”
“史弥远杀了韩侂胄,还把他的头送到了金国,朝廷和金人达成了嘉定和议,我们又被金人降了一格。”
“呵呵,可笑吧,一个权相,居然被一个礼部侍郎斩了头颅。”
“一个礼部侍郎,居然丝毫不顾国家的体面和尊严,以“函首之耻”的代价,向金朝示好求和!!!”
“咳咳……”
陆游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赶忙伸出手捂住嘴角。
撤下手时,一口鲜血,沾满了手掌。
“老朋友啊,你在下面,给我留个位置。”
“我也病了,要不了多久就能去陪你了,朝廷昏庸到这个地步,我也没办法再做些什么了,死,反而是个解脱吧……”
“你知道那协议的内容是什么吗?”
陆游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猛地激动起来:biqugetν
“金人要我们认他们为伯父,每年要增加岁币三十万两银,三十万匹绢!”
“除此之外,我们还要赔给金军三百万两!”
“明知赔款只能带来短暂的和平,还动不动就赔,分明是我们挨打,却还要给敌人赔钱,你说可笑不可笑!!!”
“你说这样的朝廷,还能有什么用?!”
“噗哇!!!”
陆游先祖胸腔一阵剧痛,一口老血禁不住倾吐在了地上,身子一软,不得不坐了下去,浑身像是失去了劲头。
“对……对不起啊,幼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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