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吻之间,大吾体会到它意味非常——凛就像被陌生人靠近的猎豹一样,警惕而谨慎地绷紧了腰背。
正因相拥依吻时距离过近,他才能意识到这些。男人顿时失笑,他还以为……算了,即便是他也会有失误的时候。但总体来说也没什么不好吧。
耳鬓厮磨的暧昧姿势之间,小小的一方天地里,少女借势贴着他的耳廓,吐息温热甜蜜,她嘴唇的温度几乎像湿热的风一样缭绕着他那一小块皮肤,“弗拉达利。那个男人——你知道他曾经做过什么吧?接下来我会让妖火红狐连接我们的思维,请你小心。”
大吾说嗯,我明白,放心。
她于是放开大吾,在弗拉达利面前扮演与他素未谋面的少女。
妖火红狐果然将他们俩的思维连接到一起,事实上巨金怪也能做到这一点——这对于力量强大的超能系宝可梦而言并不是难事。大吾在心里轻轻地笑了一下,确信凛能听到这笑音,然后他镇静地说:【你永远可以相信我。】
【是、是。】凛也笑了一下,【因为我们是最强嘛。所以我相信你,当然,你也可以相信我哦。】
他笑笑,不说话,分出心神来应付弗拉达利。他和凛都不相信这个人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世界和平,他所为的只会是他的私利——那也即是他所认为的,心中的“大义”。
何等愚蠢,凛想。
她看着大吾挑了眉毛,面容温和,听弗拉达利说原谅我的失礼,丰缘的冠军。
“这不碍事。”大吾说,“我这边才是……很高兴见到你,弗拉达利代表。”
【我拥有这个世界的[我]的记忆。】大吾说,面上仍不动声色,【我是为了超级进化的遗迹而来的。既然弗拉达利出现在这里,那我想他的目的恐怕和[我]一样。】
【我知道。】凛毫不意外,【在我们的世界,他不就是这样吗?收集超级进化的力量来启动最终兵器……那样的狂人,即便换个世界也不会改变目标。】
可悲,愚蠢,不可原谅。
疯人,魔人,狂人,殉道者,清道夫。
这家伙是典型的理想主义者,他深深地爱着他那“理想中美丽的新世界”,但可怕的是他为此付诸实践,还差点成功了。
可是他深深地伤害了布拉塔诺博士。他是博士的朋友——而博士的朋友不多。
她还记得博士疲惫而愧疚的样子,总是成熟稳重的博士第一次露出易碎的一面,就像是被人用锤子一点一点地敲掉了坚硬美丽的外壳,被迫撕扯开内里柔软而不堪一击的软肉。
我没能阻止弗拉达利……我很抱歉,凛。我明明是那个人的朋友,却无法阻止他……如果早点注意到就好了。
那个时候博士说。凛总觉得他那时候像是由玻璃制成的艺术品,是脆弱的意思。
不是的。不是你的错。布拉塔诺博士。
——可是说不出口。
但博士却似乎能明白她的意思。没关系,凛。他摇头,说,这不是你的错。
男人重新微笑起来,微微弯下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不必为此自责。你知道吗?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非常耀眼哦,你是我见过最——嗯,强大的孩子。所以这样就可以了。抱怀着这份对卡洛斯的责任心一直走下去,继续守护卡洛斯吧。
她抬起头看他。博士脱掉了白大褂。他将其搭在臂弯,挺直了腰,对她微笑着说,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
他的语调轻柔得像一首在风中飘散的古老诗歌,声气又低沉得近乎呢喃。她没有说话,这种时候应该保持沉默,她对他的倾诉欲保有尊重。
——所以我才对你……
风忽然刮起来了,卡洛斯终年受西风控制,潮湿的风拂过耳边,吹乱了头大,她那时候年纪小,流露出而今少见的手忙脚乱,树叶和草木在盘旋着溜走的气流中哗啦啦地作响,这一次风真正地吞没了那些未尽之言,她什么也没有听见。
博士看着她罕见的有点呆的样子,没忍住笑出来了。他帮她捋顺了那些令少女烦恼的金色发丝,等她问他刚才说了什么的时候,他却顿了顿,笑着说,不,什么也没有。
温柔的博士,她的引路人,提灯者。
被弗拉达利攥住心脏的被抛弃的深交友人。
抛去卡洛斯的大局,她也绝对无法原谅弗拉达利。
【凛。】但她听到大吾意味不明地说,【你知道我能听到你在想什么吧?】
……哎呀?
他继续说:【在我身边的时候还想着其他人……就算是我也会吃醋哦。】
【我很抱歉。】内心世界里她失笑,现实世界中和她向弗拉达利介绍自己,“您好,弗拉达利先生,我是大吾的女朋友,水原凛。”
她完整地说出了自己的姓氏,想要试探弗拉达利对此的反应。
她很清楚在她的世界,这个姓氏在卡洛斯代表着什么——权力,地位,无上的荣光,同时也代表着她那身为卡洛斯宝可梦协会理事长的父亲。那个鼎鼎有名的政客。
……但这个世界似乎没有“水原”,甚至连宝可梦协会也没有。
“——初次见面,水原小姐。”弗拉达利彬彬有礼地说。
——弗拉达利对这个名字无动于衷,甚至连微表情也没有透露出任何端倪。而凛知道这个男人并不是管理表情大师。
难办了啊。大吾说他继承了这个世界的自己的记忆——而她脑子里空空如也,再加上艾岚和弗拉达利的反应,不难判断出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她存在的痕迹。
不过也无所谓啦,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最多是情报不对等,但依据大吾所掌握的那些记忆,他们也未必就真的处于下风。
她不再想了。
【这个世界的我没有见过弗拉达利,和我们的世界不太一样呢。】大吾说,【两个世界之间的差异是什么,共性又是什么,我想这个问题一定很重要。】
【有差异是正常的,这个世界的我甚至不存在,可能没出生吧,嗯,也有可能我不属于这里。】凛想了想说,【至于弗拉达利——这个不成问题。】
【你好像很自信。】他说,还是那样到这一点笑意的嗓音,冰冷的金属在逐渐升温,被她握在手里,沾染上她的温度。
【自信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吧?我们是最强嘛,就算换个世界也一样。】
没有伊裴尔塔尔的弗拉达利必不可能是她的对手,凛自信地想。
说到伊裴尔塔尔……她下意识翻了一下自己的精灵球,动作隐蔽,结果却让她有些吃惊,刚刚收服的烈空坐已经不见了,基格尔德和闪电鸟也无影无踪,现在她的队伍和刚登上冠军宝座那时一模一样……只是没有有栖。
那边大吾和弗拉达利正在交谈,说的是超级进化方面的事,凛不是丰缘人,无论在哪个世界都不熟悉地形,凝神听了一会儿才明白这里是送神山——咦,又是送神山啊?出场率有点太高了吧?
说到送神山,那个时候在丰缘……守护宝珠的两位老人就是在这里吧?换个世界,不知道那两位老人还在不在。
答案是不在。这里不仅没有守护者,而且还串台了。
指的是天空之柱也在这里。
凛不动声色地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你的丰缘……嗯,这个世界的你的丰缘,好像跟原来的那个不太一样呢。】她像说绕口令一样调笑,【天空之柱怎么会和送神山连在一起啊?】
她听见大吾无奈地说:【别这样,凛,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过后他自己也笑,【嗯,不过确实……有点让人难以适应。】
【这也是好事。】他淡淡地说,【如果目的地是天空之柱,那弗拉达利的目的就很明显了。他想要得到烈空坐的力量吧?】
【不是得到。】凛纠正道,【在丰缘的冠军面前,那个男人可说不出什么道貌岸然的话。他应该只是想研究烈空坐的力量吧。】
这确实是好事。
她还记得在原来的世界,她的伊裴尔塔尔遭遇过什么。
协会的捕杀,弗拉达利的掠夺……她是真心希望这个世界有所不同。
确实不一样,她是真没想到弗拉达利那么有胆,光卡洛斯还不够,这家伙还能跑到丰缘来找超古代宝可梦。她真的会醉。
天地震颤,宇宙被撕裂,天空的龙神摆尾从黑洞般的裂缝中现身,超级进化的光芒闪烁,正是她前不久在天空之柱见到的那样。
超级烈空坐,通体翠绿的飞龙,他的鳞片像绿宝石一样闪耀生辉,通体如玉。
然而在和那飞龙对视的那一瞬间她就意识到,这是[她的]烈空坐。
【……月见里。】
她说。
不需要过多沟通和解释,妖火红狐将训练家与烈空坐的思维连接,龙神翱翔停坠于九天之上,沉默地、安静地凝视着它的训练家。
【艾玛。】它的训练家说,【请你毁掉那块巨石。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吧?】
烈空坐冲着她的方向遥遥地点头,弗拉达利似乎意识到什么,状似不经意地移过视线,看到抿着嘴唇的少女。她的肌肤雪白,长发璀若流金,这张脸实在有点眼熟,他可以肯定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但要说韵味……似乎又截然不同。
“我的女伴有什么问题吗?”
大吾突然出声。
被誉为的最强的、身为丰缘冠军的那个男人就这样微笑地看着他。弗拉达利很熟悉那样的笑容——因为他偶尔也会那样笑。
礼貌的,流于表面的。用不失分寸的笑容掩饰内心的真实想法,丰缘的冠军显然是管理情绪的好手。
他的眼神也令他感到熟悉,但他自己却从未有过那样的眼神。不是属于冠军而是属于男性,那个男人就像一张严丝合缝的天罗地网笼罩着他的女孩儿,那样的姿态是绝对保护,女王最忠诚的不二臣带着温吞冰冷的笑意凝视着外来者,不容窥视,不容接近。
“……不,什么也没有。冠军先生,接下来我无暇顾及这边,希望你能保护好水原小姐。”
弗拉达利只是说。
原来是这样啊。
冠军的软肋?不,那不如说是剑鞘,封印他冷酷和杀伐的锁链。那个女孩儿紧紧缠绕着他——何等的不分彼此。
这样想着,却见少女抬起头来,似有所感,她和弗拉达利对视。男人能清楚地从她碧色的双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她的眼睛是燃烧又被凝固封存的青色火焰,谦逊、自信、优雅……一切都融化在那双眼睛里。
弗拉达利是个聪明人。
他忽然想到她的妖火红狐。那样的宝可梦怎么可能会选择一无是处的训练家呢?
况且,妖火红狐……火狐狸。卡洛斯的御三家之一。或许他可以问问他那阔别已久的老朋友。
一切都发生在转瞬,继烈空坐之后固拉多和盖欧卡也随之出现,还是老流程,烈空坐严厉地把它俩赶走,盖欧卡飞走,不会飞的固拉多再一次流下悔恨的泪水,怀疑起自己的进化链。
在回到宇宙之前,烈空坐在万里高空之上静静地凝视着少女。
【被我认可的训练家啊……】体型巨大的碧色长龙发出无人能懂的长啸,【等你回到原本的世界,我们一定会再次相遇的。到那时,一切都会归于[原点]吧。】
【嗯,我知道。】凛温和地说,【我明白,艾玛,谢谢你。】
乱斗结束,弗拉达利陷入沉思。凛不知道弗拉达利在想什么东西——估计也就是超级进化的力量之类的吧,不过要想知道这个他完全可以去问布拉塔诺博士。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在心里冷笑,博士从来没有防备过弗拉达利,是后者给了他一记强有力的背刺。
但她是真的会无语:【怎么又见到它们了?……我是说固拉多和盖欧卡。这才过去几个小时而已吧?】
大吾安抚地说:【很抱歉,凛,事情结束之后需要我陪你散散心吗?你还没有好好在丰缘玩过吧?】
这倒是啦……不过,你为什么要说抱歉呢?
她想,有些羞赧,为这不合时宜的小孩儿心性,她对大吾说对不起。
【没关系。】但他只是笑着说,【包容你,拥抱你——这不就是我们这段亲密关系的意义所在吗?】
她装作自己没有脸红,抬手掩住下半张脸,为的其实只是遮盖上扬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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