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兰听的很认真。
“你原来工资是多少?”周东北又问她。
“今年春天又涨了一次,基础工资三十九,职务工资三十五,再加上工龄工资九块、生活补贴两块和洗理费六块五,一个月九十一块五。”
到底是干会计的,这就是典型的职业病,说的真清楚,周东北笑道:“公司暂定工资是一百二十元,张姐如果觉得还行,先试试看?”
一百二?
二虎和孙广志相互看了看,这疯子真是张嘴就说呀!
今年夏天开始,不论是公司还是沙场,又或者新青许大宝他们,他给得都是一百块钱的工资,这是又给大伙涨工资了?
张玉兰抿嘴一笑,“不用试,就这儿了!”
“哦?”周东北看着她,“为什么?”
“秀丽说了,你是好人,不会亏待朋友!”
周东北哈哈大笑,起身伸出了手:“欢迎玉兰姐加入我们的大家庭!”
几个人往出送他。
“二虎,把门市出租的帐都给玉兰姐,还有孙哥,沙场所有账本都拿过来……”说完他又看向了张玉兰,“等我这两天忙完了,把木材这块的帐也给你,公司业务东一块西一块,帐比较散,你多费心……”
出了公司大院,他在路边等了好半天,军勾鞋都冻硬了才打到一辆大发。
市中心医院,神经内科。
“你好,请问孙大强住哪个病房?”他问护士站里的一个小护士。
坐车的时候,他想了好半天,才想起孙大马棒父亲的名字。
小护士头都没抬,伸手拿过一个本子翻了翻,“307!”
“谢谢!”
还没走到307病房,就见一男一女从病房走了出来。
“方哥?!”
他扬起了手,是北山派出所的片警方浩亮,郝忠海调到分局以后,涵桥洞片区就划分给了他。
方浩亮中等身材,长相憨厚。
他先是愣了一下,快走两步伸出了手,“周经理,你怎么来了?”
“我才从林业局回来,以前去看过老爷子几次,海哥给我打电话才知道他住了院,就过来看看……”
方浩亮本以为是偶遇,没想到他是专程来看孙大强的,这就太让人意外了,毕竟老人的小儿子可是死在他手上的。
听他的意思,以前就去看过老人,真是有心了。
“来,我给你介绍,这是团结街的街长童婶儿……”方浩亮转身把后面的中年妇女介绍给他。
“童婶儿,你好!”周东北和她握了握手。
“哎,你好!”童婶儿个子不高,慈眉善目,“你是老孙大哥家远房亲戚?”
周东北不好多解释什么,就点了点头,又问:“咋样了?”
“哎!”童婶儿叹了口气,“昨晚邻居发现的,听到洗脸盆掉地上了,随后又听见盆一下一下在磕地面,就赶快跑了过去……”
听她说完,周东北点了点头,“行,我进去看看!”
“去吧,去吧,哎,这老孙头啊,也真是可怜……”童婶儿唠唠叨叨。
这是个四人间,四张床都有病人,再加上陪床的,乱糟糟一片。
孙大强的床紧靠着南窗,只有他床边空空荡荡没一个人,很容易分辨。
他走了过去,老人比上次见瘦了好多,老年斑非常明显,他紧闭着双眼,鼻子上粘着氧气管,嘴半张着,半天呼吸一下……
床边点滴架上吊着个不大的瓶子,药水滴落的飞快。
周东北看了一眼其他三张床,应该都是这个病,但病人都是醒的,没有孙大强严重。
方浩亮和童婶儿跟了进来。
周东北小声问:“一直是这个状态吗?”
方浩亮点点头。
“不能开颅手术吗?”
“年纪太大了,大夫说很可能下不了手术台,另外这也需要一大笔钱!”
“走吧,咱出去说!”
三个人又回到了走廊上,方浩亮说:“大夫说挺严重,中等量的高血压性脑出血,药一直打着了,但能不能醒过来,什么时候醒过来谁都不好说!”
童婶儿说:“本来以为老孙头家没什么亲戚了,你来了就好了,不然真就没人照顾……”
“童婶儿……”
方浩亮拦住了她,刚要解释,周东北扯了他胳膊一下,说:“方哥,我来吧!”
“别,”方浩亮觉得不合适,“我和所领导也说了,看看街道能不能派两个人来……”
周东北想了想,“我去和主治医生聊几句,了解一下情况,您二位看看谁能看着点点滴,落的这么快,别打进空气……”
“我去吧!”方浩亮说。
童婶儿有些不好意思,“我得回去一趟,我家那口子也惦记着呢……”
方浩亮说:“去吧,昨晚熬一宿了,回去好好休息!”
周东北去找医生办公室了。
童婶儿说:“那行,小方,我先回去了……”
“婶子……”方浩亮喊住了她,在她耳边低语起来。
“啥?!!!”童婶儿听完有些发懵,“你说孙老三是他砍死的?”
“小点声!”方浩亮又低声说:“知道就行了,可别说出来!”
童婶儿喃喃道:“这扯不扯呢,我还以为是老孙头家啥亲戚呢!哎?不对呀,他、他不会再把老孙头杀了吧?我可听说他是个疯子……”
方浩亮哭笑不得,“婶子呀,你可别瞎寻思了,人家早就治好了,这是好心来看看的……”
“我、我也不放心哪!”
“没事儿,我在这儿!”
“你也待一宿了,能行吗?”
“放心吧,路滑,回去小心点儿!”
“……”
主任办公室里。
“小伙子,”主治医生接近五十岁,慢声细语,“这种情况即使抢救过来,瘫痪在床的概率是百分之百,老人又是这样的家庭情况,以后谁来伺候?”
“按理说我不该说这个话,但你毕竟只是个远亲,俗话说的好,久病床前无孝子,一天两天无所谓,时间长了怎么办?”
“这人哪,一把屎一把尿的伺候儿孙很正常,可有多少人能这样伺候老人的?别说亲戚了,就是亲生儿女都不多……”
医生并没有明着说什么,可话里话外什么意思,周东北听的很明白,问题是自己没权做什么决定,也不忍心这么做。
道了声谢,又把兜里两盒没开封的中华烟放在了桌上,医生不要,追了两步也没追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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