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女儿冷玲玲过生日,冷世光这个当爸爸的到底会不会露面呢?大半天时间过去了,孔尚武和刘明浩那边却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陈默雷越想,越觉的这次蹲点行动没有把握。

    其实,陈默雷也不想让干警们去蹲点,本来蹲点行动就是个苦差事,更何况这次行动的时间还这么长,可问题是,冷世光很警觉,他如果出现的话,想必不会在停留很长时间,可能只是一顿饭的工夫,甚至可能只有几分钟,机会稍纵即逝。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陈默雷才同意安排这次蹲点行动。有时候,蹲点行动是最笨的办法,却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办法用在冷世光身上,是不是有效就难说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得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办法,最起码也得做两手准备,否则,万一冷世光就是不回东州了,这次所有的努力就统统白费了。陈默雷左思右想,首先想到了快递:女儿过生日,冷世光应该会准备一份生日礼物,即便他人不到,礼物也要到,所以,如果他真不打算回东州的话,很有可能会用快递把礼物寄到东州。

    想到这里,陈默雷立刻电话联系王金超,让王金超注意一下他所在的快递公司有没有寄给冷世光父母的快件,如果有的话,把寄件人的所有信息都发过来。王金超虽然不知道陈默雷想做什么,但肯定是为了工作,很痛快地就答应了。但是,东州的快递公司不止这一家,而是有大大小小数十家,其余的快递公司只能挨个跑一趟,给每家快递公司都留一份协助执行通知书,要求他们见到寄给冷世光父母的快件后,立刻将信息提供给东州法院执行局。

    中午12点钟,孔尚武和刘明浩去北园小区斜对面的一家快餐店吃饭,两人特意选了个靠窗的位子,以便吃饭的时候也能观察到小区门口的情况。吃饭的时候,孔尚武接了个电话。刘明浩随口问了句,是谁的电话。孔尚武说是陈局打来的。刘明浩又问是什么事。孔尚武把手机装回兜里,说,你先吃吧,吃完了再说,我怕说出来,你就吃不下去了。

    走出快餐店,刘明浩才知道孔尚武刚才为什么不说,要是刚才孔尚武说了的话,他就有可能吃不下去了。

    回到车里,孔尚武翻出包一次性口罩,取出两个,给了刘明浩一个,又找出两副手套,给刘明浩一副,自己留一副。

    一次性口罩是执行局的必备品,是拘传或拘留患病被执行人时用的,几乎每个执行干警都会在自己车里放一包,以备不时之需。不过这次,一次性口罩要派上别的用场了。

    刘明浩戴上手套,瞅着小区门口的三个大号的环卫垃圾桶,一脸不乐意地说:“陈局也真是的,要查快递信息去快递公司就是了,干嘛非得要我们扒拉这些臭烘烘的垃圾?”

    “你懂什么?这叫有备无患。”孔尚武用老同志的语气说:“谁说冷世光给他女儿寄礼物就一定走快递了,万一他是发的物流呢?发物流倒还好说,去物流公司查信息就行了,可如果冷世光是从客车发过来的或者是托人捎过来的呢?你上哪儿查信息去?行了,别抱怨了,赶紧干活吧。”说着,戴上一次性口罩,朝3个垃圾箱走去。

    垃圾桶里装满了大大小小的塑料袋,少数塑料袋是透明的,不用打开就可以看见里面装的什么东西,但多数塑料袋是黑色的,需要打开才能看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可即便带着口罩,恶心刺鼻的气味还是一个劲儿地往鼻孔里钻。一群苍蝇绕着孔尚武和刘明浩嗡嗡乱飞,两人忍着难闻的气味把3个垃圾箱翻了个遍,结果根本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翻完垃圾,两人摘下一次性口罩,扔进垃圾箱里,然后跑到绿化带旁大口大口地换气。过了一会儿,只听身后响起一阵汽笛声,两人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是今天清早的那辆黑普桑回来了。

    下车的还是那个小伙子,他抱着一箱纯净水过来给两人送水喝,结果刚走到两人跟前就闻到一股子怪味,得知原因后,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他说,晚上不用熬夜了,宫延亮已经安排好了,晚上10点左右,宫延亮会从他的恒泰化工安排四个员工轮流过来替班,到时候他们会开过来一辆大面包车。面包车是改装车,可以容纳两个人睡觉,孔尚武和刘明浩如果困了,可以到车上睡觉。小伙子还说,宫延亮让他代为解释一下,本来宫延亮是想在宾馆给两人开个房间的,可最近的宾馆离这里也得3公里,而宫延亮的员工又没有执法权,如果冷世光仅仅是回来作短暂停留的话,两人从宾馆赶过来抓人,时间上怕是来不及。所以,只好委屈两位了。

    孔尚武能猜得到宫延亮的心思:宫延亮大小也是个老板,执行干警为了他的案子跑过来蹲点,他怎么也得嘘寒问暖地表示一下,否则面子上说不过去。但他的这番解释实际上只是面上的说法,其背后真实的原因还是对自己员工不信任。上次他安排的人就收了冷世光的好处、偷偷把冷世光给放跑了,宫延亮担心再发生这种事,所以才一定要孔尚武和刘明浩留在北园小区门口,因为有执行干警在这儿,员工就没那个胆儿了。然而,这种话又不好明说,因为一旦传到员工耳朵里,就会引起很大的意见,继而影响工作的积极性,所以,宫延亮只好找了这么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宫延亮没有实话实说,但孔尚武心里倒是挺高兴的,起码宫延亮帮他俩解决了睡觉的问题,在他自己那辆小轿车里睡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晚上10点钟,恒泰化工厂果真来了4个员工,他们也果真开来了一辆大面包车。面包车是银白色的,改装后的内部空间很宽敞,被褥枕头也一应俱全,虽然条件是简陋了点,但将就着睡觉是完全可以的。后来,孔尚武才知道,改装面包车其实是郑旭东找朋友借的。是宫延亮将他的想法告诉了郑旭东,郑旭东主动把找改装车的事揽了过来,这样,他也算帮老所长出了份力。

    当晚,六个人两两一组轮流蹲守,孔尚武和刘明浩熬到凌晨1点钟,就钻到面包车里和衣而睡了。早上5点钟出头,孔尚武最先醒过来,他叫醒刘明浩,然后跟另外两个人换了班。被换下来的那两人钻进面包车,不一会儿就响起了微微的鼾声。

    6点多钟,东方天空浮起一抹鱼肚白。冷世光一直没有出现,这一夜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7点钟,江立军和贺清书过来接孔尚武和刘明浩的班。

    江立军脖子上挂着一幅崭新的望远镜,格外显眼。孔尚武见要过来试了试,远处的绿化带清晰可见,千米视野至少有140米,价格估计这副望远镜至少也得2000块钱。

    别人或许只道江立军是个军事迷或者是当过兵,才会舍得花钱买这么一副望远镜,但孔尚武却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年,两人一块准备司法考试,第一年考试两人双双铩羽而归,第二年江立军又拉着孔尚武一块备考,孔尚武不干了,说他受不了那份罪,他宁可负重越野10公里,也不想再去碰那些厚厚的司考书了。最后,江立军连考了三年终于考过了,成了东州法院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通过司法考试的军转干部,不过他也因此患了轻度近视,远一点的人或者物,需要眯着眼才能看清楚。江立军一直说,想要买副望远镜,以便执行行动的时候方便,但他一直没买。孔尚武以为江立军只是嘴上说说,没想到他还真买了,而且买的还是高倍望远镜。看来,江立军这回真是下了血本了。

    聊了几句后,孔尚武和刘明浩交差走人,这里交给江立军和贺清书。

    跟很多年轻人一样,贺清书也是个夜猫子,晚上很晚才睡觉。今天早上6点钟就起床,他实在有些犯困,便闭上眼睡一会儿,由江立军先盯着。

    7点30分,那辆老头乐准时出现了,还是冷学义送孙女去上小学,一老一少还是有说有笑。这些情况跟孔尚武说的都一样,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但是侦察兵出身的江立军嗅觉比孔尚武更敏锐,他心里生出一连串问号:冷玲玲怎么会这么高兴?难道真是他爸爸要回来了,还是爸爸给他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如果是礼物的话,礼物是已经到了呢?还是在路上……

    大约半个小时后,那辆老头乐回来了,过了大约10分钟,冷学义和老伴一块出来了,但这次跟孔尚武见到的情形不同:老两口不是坐老头乐出来的,而是走着出来的,两人停在门口不走,像是在等什么人。

    情况变化,必定是有原因的。江立军立刻警觉起来:这老两口在等谁?难道是冷世光要回来了?不对,冷世光回来的话,直接回家就是了,没必要在这儿等他,那他俩是在等谁呢?

    “小贺,醒醒。”江立军预感到有什么事要发生,叫贺清书起来。

    贺清书睡得很浅,一叫马上就醒了。

    又过了大约10分钟,从北边来了一辆电动自行车,骑车的是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头,冷学义老两口见到老头,主动迎了上去。江立军和贺清书待在车里,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只能远远地看到这个老头的大概模样和身形:此人看起来比冷学义年纪要大些,但身子骨却十分硬朗,腰背挺直,皮肤黝黑,就是头发有些散乱,一副标准的庄稼人打扮。

    老头把电动车停在小区门口,冷学义跟门卫交代了一声,应该是让他帮忙看着电动车。然后,3个人有说有聊地走到公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出租车调头向南走,走了几十米后,又在前面的十字路口掉头向了西。

    江立军对贺清书说:“走,咱们跟着那辆出租车。”

    贺清书当然明白江立军的意思,但他还是担心这边的情况,说:“咱们走了,这边怎么办?让恒泰化工厂的员工守着,你放心吗?你忘了冷世光被放走的事了?”

    “路上再说。”江立军不待解释,便发动了轿车,沿着出租车的路线追了上去。路上,他打开手机免提,一边开车,一边向陈默雷报告了这边的情况。

    在电话里,陈默雷告诉江立军只管去追,至于北园小区门口那边,他会通知郑旭东立刻安排人过去补上。

    从出租车拐弯的十字路口向西10公里,路北边是东州工业园的天元物流城。江立军猜想,冷学义3人大概就是要去那里,而他们去那里的目的,大概就是去取冷世光给女儿发来的生日礼物,而且这份生日礼物应该还是个大家伙,否则,冷学义老两口也不用另外叫人了。

    江立军是个老司机,很快就追上了那辆出租车,为了不引起冷学义等人的警觉,他一直保持着至少20米的车距。不出所料,出租车果然向北拐进了天元物流城。江立军和贺清书一路跟着出租车,拐了4个弯,来到一个仓库前面。

    仓库门口竖着个牌子,上面标着“丰达物流”四个大字,底下是电话号码。

    江立军怕引起对方注意,把车停在了仓库对面。透过车窗,他看见冷学义3人下了出租车,一道进了仓库。不用想,他们肯定是来取东西的。不过,他们没让出租车等着,看来,他们要取的东西出租车是装不下的。

    江立军把头转向贺清书:“把执法记录仪拿出来,开始录像。”

    贺清书会意地笑了笑:“明白。”接着,取出执法记录仪,对着仓库门口的方向开始录像。

    过了一会儿,一个物流员工用平板推车推出来一个大纸箱,放在仓库门口,纸箱外面用木条打了框架,应该是怕里面的东西有磕碰。接着,冷学义3人也跟着出来了。江立军本以为这就结束了,没想到员工又推出来一个纸箱,跟第一个纸箱放在了一块。物流员工就这么来来回回,一共推出来大大小小的8个纸箱,而且每个纸箱上都用木条打了框架。

    8个纸箱,里面装的什么东西?江立军很是好奇,结果用望远镜一看,纸箱上标注的全是儿童床的组装部件。难怪要用这么多纸箱,还真是一个大家伙。

    过了十几分钟,从对面开过来一辆轻型货车,停在仓库门前。冷学义上前跟货车司机打了个招呼,看来,货车是冷学义提前联系好了的。接着,物流员工和冷学义3人一道,把8个纸箱搬上车。然后,冷学义3人跟着货车走了。

    江立军看了贺清书一眼,会意地说:“走,咱们也进去瞧瞧。”

    “好。”贺清书笑了笑,收起执法记录仪,跟着江立军进了仓库。

    仓库里面大约有500平米,堆放着大大小小的箱子。靠近仓库门口的右侧,是一个简易柜台,只用玻璃跟外面隔开。

    江立军走到柜台前,亮了亮工作证,说是法院执行局的,要调取冷学义的物流信息。

    柜台员工是个小姑娘。刚开始,小姑娘还想糊弄江立军,装模作样地在电脑前查了查,说没有这个人的物流信息。江立军说,麻烦你再查一查,就是刚才取走8个箱子的那个老大爷,他们3个人一块过来的。小姑娘有些不耐烦了,说已经查过了,没有就是没有,我骗你干什么?江立军让贺清书给她看了执法记录仪里的录像,小姑娘这才认了账。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么多年来,陈默雷一直在执行局强调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然而,小姑娘还是不肯把物流单交给江立军,说客户信息不能对外泄露,这是公司的规定。没办法,江立军只好说,如果她不交出物流单,配合法院的工作,就要对物流公司进行罚款。即便如此,小姑娘还是说不行,因为公司就是这么规定的,她也爱莫能助。

    “你公司的规定还能大的过法律……”贺清书一听这话,就想跟小姑娘理论,结果刚说了一句,就被江立军拦下了。

    “姑娘,公司的规定你还没理解透。”江立军耐着性子对小姑娘说:“顾客的信息不能对外泄露,是说不对随意对外泄露。我们来调取证据,根据法律规定,你有义务配合我们,把信息提供给我们,这不是随意泄露顾客信息。如果你拒不配合,法院是可以对你们公司进行罚款的。当然,你可以不怕罚款,因为罚款也罚不到你头上。但你要想想,如果公司因为你的行为被了罚款,你们老板会怎么看你?”

    见小姑娘还是有些犹豫,江立军便让她给老板打电话说一声,也好有个交代。但小姑娘没有老板的电话,她仔细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配合江立军。她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物流单,说这就是刚才取走那8个箱子的物流单,但是物流单不能给你,只能给你复印一份。江立军说,复印件也行,但要复印件上盖个章。小姑娘说可以。

    拿到复印件后,江立军仔细看了看,发现上面收货人不是冷学义,而是一个叫冷学仁的人。他问小姑娘是不是搞错了。小姑娘说,错不了,她核对验过身份证的。

    这是怎么回事?江立军一时想不明白。贺清书说,这个冷学仁会不会就是跟冷学义一起来的那个老头?

    听贺清书这么说,江立军这才想起来,那个老头的确跟冷学义有几分相像,这么说来,他应该是冷学义的哥哥、冷世光的伯父。江立军心道:这个冷世光可真够小心的,给女儿送个生日礼物竟也如此谨慎,不仅不直接送到家,就连收货人还要用别人的名字。

    回到车里,江立军把物流单交给贺清书,让他上网查查物流单上那张儿童床的详细资料。贺清书用手机上网,很快就查到了,只听他用夸张式的语气说:“我滴妈呀,这张儿童床居然要一万多,我听都没听说过,还有这么贵的儿童床!”

    江立军笑了一声,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说:“你没听说过的事多了。你才来法院两年多一点,等以后办的案子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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