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郑旭东简直要烦透了,自从冷世光涉嫌拒执罪的案件移交到公安机关后,他的老所长宫万福几乎天天给他打电话,问他儿子宫延亮的案子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进展。他实在扛不住了,只好给陈默雷打电话。本来,他想催着陈默雷早点开始蹲点行动,一听陈默雷住院了,他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郑旭东说要去医院探望陈默雷。陈默雷不同意,说他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郑旭东嘴上答应不去,可最终还是去了,结果他到了医院才知道,陈默雷昨天已经出院了,现在应该在家修养。于是,郑旭东又去了陈默雷家。

    郑旭东还本来以为陈默雷在家睡大觉,结果去了一看,陈默雷正在小区的步行街花园里锻炼。

    这么多年来,陈默雷一直坚持着锻炼的习惯。他常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但实际上,这并不是唯一的原因:他夫妻俩都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双方的父母也都是农民,除了赡养老人,还要供儿子上学。现在,他俩还能挑动这副担子,如果他的身体垮了,只靠洛红瑛一个人,这副担子就很难再挑动了。自从执行攻坚活动开展以来,他一直忙于工作,锻炼的时间也少了,趁着还能休息两天,他便出来活动一下。

    在锻炼这件事上,郑旭东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对陈默雷还是挺佩服的。人到中年,陈默雷依然保持着标准身材。相比之下,他就不行了,自从当了公安局副局长以后,他就很少锻炼了,渐渐地,身材也随着年龄的增长走形了。

    看见郑旭东,陈默雷从单杠上落下来,跟他打招呼:“哟,黄鼠狼来了。”

    郑旭东不禁一笑,接着他的话说:“是,我这只黄鼠狼来给你拜年了,就看你敢不敢迎接了。”

    陈默雷一听就知道,郑旭东这是话里有话:“听你这话的意思,你那边都准备好了?”

    郑旭东微微点头说:“万事俱备,就欠你这阵东风了。”

    陈默雷呵呵一笑:“那好!那咱们就尽快开始行动。”

    公事说完了,郑旭东才问陈默雷:“我听说,你是因为劳累过度晕倒了,才住的院。现在呢,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陈默雷拍了拍胸膛:“好得很,一顿饭两个馒头呢。”

    郑旭东笑着说:“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临走之前,他还再三嘱咐陈默雷注意身体。

    蹲点行动开始的时间是10月17日,也就是冷世光女儿生日的前五天。这天一大早,根据陈默雷的安排,孔尚武和刘明浩就直奔冷世光父母所在的北园小区。北园小区位于东州工业园区的核心地带,自从冷世光外出躲债以后,他的女儿就一直跟着爷爷奶奶住在这里。

    按照宫延亮的说法,冷世光的父母原先都是乡镇供销社的员工,后来供销社在改革开放大潮中普遍败落,现在冷世光父母每月的退休金加在一起还不到3000元,可是,北园小区是两年前开发的楼盘,开盘价就已经超过了3000元,而且当时一套房子最少也要40万元,就凭冷世光父母那点积蓄,根本不可能买得起这里的房子。所以,他俩住的房子肯定是冷世光出钱买的,至少是出了一大半的钱,而房子之所以登记在老人名下,为的就是借此逃避执行。宫延亮的说法虽然有一定道理,但没有证据,而且他还忽略了一点,供销社的岗位在计划经济年代可是人人眼馋的香饽饽,工资福利不是别的单位能比的,工作了将近20年,老两口手里有些积蓄也不足为奇。所以,他的推断最多也只能是推断。

    北园小区正门朝西,两侧都是沿街商铺,孔尚武把自己的私家车停在了正门南侧紧邻的一家商铺门前。现在才刚刚7点钟,多数商铺还没开门营业,门前的四五十个停车位上只是零零星星地停着几辆车。

    孔尚武刚来的时候,就注意到正门北侧停着一辆黑色桑塔纳:车里明明坐着两个人,却既没人下车,也不开车走人。这里面多半有蹊跷。果不其然,他把车停好以后,黑普桑里下来一个小伙子,径直朝他这边走了过来,非常礼貌地问他是不是法院执行局的孔尚武。孔尚武纳闷的很,一问才知道小伙子是园区派出所的民警,是受郑旭东副局长的安排过来蹲点的,小伙子说,他和副警长昨晚就来了,一直在轮流盯着,现在孔尚武来接班了,他俩就可以回去好好补一觉了。

    园区派出所的民警参与蹲点行动的事,孔尚武已经听陈默雷说过了,但他没想到,派出所的民警竟然把行动提前、昨晚就过来蹲点了,所以不免有些吃惊。不过有一点很明显,至今为止,冷世光还没有出现,否则他们也不用蹲点蹲到现在了。

    大约一刻钟以后,小区正门进进出出的人开始增多,多数人是骑着电动车,有赶着上班的,也有送孩子上学的,有买菜回来的,也有晨练回来的。

    7点30分左右,从门口驶出一辆带篷的老头乐电动车,车篷里的驾驶员是一个60多岁的老头,后面坐在一个扎着小辫、背着书包的小姑娘。老头身材偏胖,拨楞着脑袋观察着公路上的车流,等待车流出现空隙。

    郑旭东已经提前从公安网里调出了冷世光近亲属的人口信息,并提供了陈默雷,陈默雷也已经复印并分发到了各个执行团队。孔尚武对比了一下身份证照片:错不了,这个老头就是冷世光的父亲冷学义。不用问,坐在后面的小姑娘肯定就是冷世光的女儿冷玲玲了。一老一少在这个时间出来,肯定是爷爷送孙女去上学。

    不一会儿,公路上车流出现了空隙,老头乐驶上公路朝南而去。大约半个小时后,冷学义送孙女回来,又过了十几分钟,他用老头乐拉着老伴出来向北而去,透过车窗,可以看见老伴手拿着一把跳舞的扇子不停地比划,看样子是要去什么地方跳老年广场舞。

    孔尚武看着慢慢开走的老头乐,哼了一声:“这家子人,心可真够宽的!儿子摊上这么大的案子,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挑广场舞!”他估计这两个老人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便想迷瞪一下,他让刘明浩先盯着,自己往座椅上一靠打起了盹儿。

    过了一会儿,刘明浩突然喊了一声不好,把孔尚武惊醒了。孔尚武问他干什么一惊一乍的。刘明浩说,万一冷世光去学校给女儿送生日礼物,或者是把女儿接到哪个饭店过生日呢?那我们在这儿岂不是白等了?”

    孔尚武点了点头,说:“你小子行呀,跟了陈局这么短的时间,学会全面考虑问题了。”他拧开水杯喝了一口,继续说:“你放心吧,这一点陈局早想到了。冷世光的女儿在工业园区的红星小学上学,而红星小学的法治校长恰巧就是咱们园区法庭的钟良庭长。钟庭已经跟红星小学那边打好招呼了,只要冷玲玲的父母去学校接孩子,学校就会立刻电话通知他的。”

    刘明浩仍有些不放心,说:“那,如果冷世光是半路上接他女儿呢?”

    “你小子看谍战片看多了吧。”孔尚武白了刘明浩一眼,说:“哪儿有那么多如果,你见过谁接孩子是在半路上接的?我告诉你,如果冷世光猜到我们在蹲点抓他,你就是再怎么谨慎小心都没用!”

    刘明浩想想也是,但他觉得这个问题还是不小的漏洞,于是,他给陈默雷发微信,问如果出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陈默雷看到微信后,也意识到这是个漏洞,便立刻给郑旭东打了电话。

    郑旭东说,他会立刻联系交警队,让他们重点监控从红星小学到北园小区的路段。不过,即使这么做也没多大用处,因为这一路段只有大的路口才装有监控,监控范围非常有限。他也想过安排民警上路执勤,但这么做似乎又不妥,因为冷世光如果看到了,立刻就会引起警觉。

    “既然这样,那就重点布控嘛。”陈默雷不慌不忙地说:“冷世光回东州总要是乘坐交通工具的。咱们东州有一个火车站和两个汽车站。冷世光如果回东州的话,应该是乘坐火车或者长途客车,我们可以在火车站和汽车站派人蹲守,同时张贴大幅的悬赏公告,借助群众的力量查找冷世光。如果能在车站抓住他,我们可就省下不少力气了。”他顿了一下,继续说:“不过,我们没有这方面的预算,所以,这个悬赏金是需要申请执行人自己掏腰包的。”

    郑旭东觉得这个办法可行,问:“那你说,冷世光这个案子,该出多少赏金合适?”

    “你开玩笑的吧。”陈默雷解释说:“悬赏金是申请执行人自己出的,出多出少就由申请执行人自己说了算。所以这个问题,你还是问问你那个老所长和他的宝贝儿子吧。”

    “好,我这就问。”过了不到5分钟,郑旭东回话说,宫万福说了,只要能找到冷世光,他愿意出5万元赏金。

    5万元,东州法院自发布悬赏公告以来,还没有人出过这么高的悬赏金,虽然算不上一笔巨款,在东州这座县级市,也有足够的吸引力了。

    接到陈默雷的电话,上官云立刻联系广告公司制作悬赏公告。半个小时后,悬赏公告就印好了,她和顾晓婷分头去汽车站和火车站张贴。

    与此同时,研究室也通过东州法院官方微信发布了悬赏公告。官方微信一发布,立刻被大量转发。

    上午9点半左右,上官云赶到火车站,一到出站口,她就看到看到两名民警在附近巡逻。一般来说,只有逢年过节或者两会等重要时间节点,民警才会到火车站巡逻,并且通常是在车站广场、候车大厅巡逻。现在不过年不过节的,也没有重大活动,这两个民警却跑到火车站巡逻,而且偏偏在出站口附近巡逻。上官云一猜就知道,这肯定是郑旭东为了抓冷世光而特意安排的,不过,她没想到这个郑旭东的速度这么快,还才半个小时,就把火车站的蹲点人员安排到位了。

    悬赏公告一贴到火车站的公告栏上,就被看热闹的乘客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悬赏公告上方是冷世光的头像,中间是案件信息,下方醒目地标注着:提供被执行人冷世光线索并使本院将其抓获者,奖励人民币五万元。当时就有人用手机拍了照片,或许是真的被5万元的悬赏金吸引了。

    悬赏公告也贴了,微信也发了,蹲点行动也部署落实了,剩下的事就交给老天爷了:执行工作就是这样,不是努力了就一定会有收获,很多时候也是需要靠运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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