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昂首踏出大门,纯黑的身躯犹如一座小山,四只堪比成人手掌大小的爪子往地上一撑,紧接着弓起腰背,发出一阵低吼。
吼声震得人耳膜生疼,原本垂直落下的雨点也硬生生调转了个方向,噼里啪啦砸到崔忠脸上。
他咽了口唾沫,握着御赐金鞭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狼獒的名号他自然是听过,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竟比那山中猛兽还要凶狠。
此刻它豆绿色的眼睛变得猩红嗜血,一口狼牙微微张着。
崔忠肯定,只要他敢派人上前,下一秒人就会被撕成碎片。
他断定今日免不了一场恶战,可手下人死也得死得有价值。
虎眸转了转,他指着门口厉声:“大胆,本官手持圣旨,又有御赐金鞭,尔等如此怠慢等同于藐视皇上,莫非御王是想造反?”
“嘶……这怎么可能?”
已经躲进屋檐底下避雨的百姓们不顾落雨纷纷探出头来。
在他们心中,雪千御是北雪国的战神,即便现在身体残疾,也抹不掉以往的功绩。
一个差点为国捐躯的人,怎么可能造反呢。
站在门口的护卫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这顶帽子扣下来,主子再不出来就等于默认了,好一个狠毒的崔忠。
此时的书房内。
听完暗卫急禀,沈翊决定妥协,取出固本丸给雪千御服下,为取针做准备。
“你这次毒发得太过蹊跷,当年我就怀疑你中毒之事有蹊跷,这火阳烈蛇早已绝迹多年,怎么会刚巧出现在你行军路上。”
“现在看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这毒是有人专门下给你的,而且,下毒之人就在你身边不远。”
“快想想,你毒发之前做了什么,兴许就能找到催动毒发的原因,然后我们再顺藤摸瓜……”
“做了什么?”
雪千御脑海中闪过一连串画面,突然,黯淡的凤眸微微眯起。
“淋雨算吗?”
“淋雨算个……等等。”
沈翊的目光落在他褪下的外袍上,肩膀上的四爪金蟒已经变色,褶皱处还有一粒粒细小的珠子,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有发现?”
“嗯,”沈翊嘴角勾起一抹讽刺,“是水银,此物贵比黄金。”
余下的话不必多说。
雪千御冷嗤一声,丝毫不意外,只是他很好奇,到底是雪千夜还是太后,又或者是他那两个好侄子。
“差不多了,动手吧。”
沈翊咬牙,“好。”
千钧一发之际,就听暗门后一阵呼喊:“沈神医且慢,追云大人说有办法了!”
另一边大门外,战事一触即发。
“百姓们听着,是御王藐视皇权在先,休怪本官无情,戍京卫听令,强闯御王府!”
“慢着!”
一道蓝色身影从门内走出,在黑豹头上轻轻一拍,那凶神恶煞的狼獒立马像变了只狗,竟摇着尾巴撒起娇来。
崔忠虎眸一瞪,“你是何人?”
居然能让狼獒如此听话。
沈翊笑着拱手作揖,“属下是王府的犬人,王爷方才实在是……不方便,还请您进去稍等。”
崔忠权衡了一下利弊,决定就坡下驴。
他刚下马就听身后有动静。
“崔将军,来时皇上叮嘱过,让末将一路跟随。”
原来是禁卫统领刘冲,估计是担心他会与雪千御暗中勾结,正巧他也怕自己羊入虎口。
雪千御可能不给他崔家面子,但在与皇帝撕破脸之前,打狗也得看主人,刘冲无疑是面好的挡箭牌。
“爷,您轻点……”
“不是你说想要的时候了,嗯?”
“爷,您……您太坏了……”
“再坏能坏得过你?明知外面有人,还淘气。”
“那是人家心疼你嘛……”
刚走到廊下,就听到书房里传来一道甜腻酥麻的女声。
二人脸色一变,作为男人,不难猜到里面正上演着怎样香艳的一幕。
可御王不是不近女色吗,上次皇帝给他赐婚时他还说自己只需要一个王妃,那里面的女人是谁?
毕竟这可不像是大家闺秀能说出的话。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咳咳……”
领路的沈翊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二人也知王爷禁欲多年,这猛地一尝到味道,难免有些难以自控,此刻王爷正在兴头上,崔将军实在着急,可以过去敲门。”
敲门?
在这种时候?
亏他说得出来。
崔忠白了沈翊一眼,紧绷的老脸不受控制地红了,“敢问王爷……咳咳一般多久完事?”
沈翊勾了勾唇,故作不好意思道:“属下也说不好,少则半个时辰,多则两个时辰的情况都有。”
崔忠愣了愣没说话,倒是身后的刘冲不可思议地叫出来,“两个时辰?”
“嘘……,刘统领小声些,吵了兴致王爷要发脾气的,属下还有事,先告退了。”
看着沈翊远走的背影,崔忠眉头拧紧,打算问问刘冲的意见。
“刘统领,咱们就这么干等着?”
谁知,半天不见回应,仔细一看,刘冲竟然对着两个手指喃喃自语。
听清对方说的什么,崔忠差点气笑了。
皇帝这是派了个什么玩意儿跟着他,亏他方才还那么小心,就这?
有刘冲垫底,他也不着急了,干脆在走廊里溜达起来,毕竟他可没听人家窗户根的习惯。
书房内。
林非晚和雪千御相隔几尺,背对背坐着,看着手里的纸,脸颊又烧又烫。
雪千御虽沉着脸,浑身冷如冰霜,通红的耳尖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内心。
不过要说最尴尬的,还得是趴在窗口望风的追云。
“主子,崔忠走远了,刘冲不知怎么了,还在原地发呆。”
他小声地汇报着,却捂着脸不敢转头。
雪千御捏紧手里的纸,咬牙切齿道:“你从哪找来的这些东西!”
林非晚也转眸,愤愤地瞪过来,她当时说了计策后,就让追云去安排对话内容了,没想到他竟然安排出这种……
御王府暗卫在她心中一向办事妥帖,没想到就是这种信任,让她栽了个大跟头。
羞死人了!
追云看着二人的脸色,支支吾吾咽了下口水,“这个……那个……”
他要说自己是从青楼里听来的,会不会被主子当场拍死?
可当时情况紧急,他上哪找有经验的人去?
只有那地方又快又精准。
“说!”
冰凉沙哑的声音传来,他一个激灵,眼睛亮起来,有了!
“主子,崔忠又回来了。”
言外之意,你们接着演。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追云现在已经被碎尸万段。
雪千御拧眉摩挲着手里的纸,说也奇怪,听到林非晚娇媚的腔调,他竟觉得身上痛楚减轻许多。
这感觉就如同那晚遇到那个女人时一样。
若是与她亲近……
猛地,他捏了捏眉心,脸瞬间比天上的乌云还黑。
他方才在想什么,真是疯了。
林非晚正等着他接下句,一回头就见到这副画面,想到上次意外接吻时这男人也是一脸失了贞洁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被占便宜的明明是她好嘛!
这一来一回,屋内声音中断,早就等候时机的崔忠一个箭步冲上来,敲响了门。
“王爷,皇上下旨宣您入宫,末将和刘统领已经等候多时,皇上那估计已经着急了。”
正说着,远远听见门外一声尖锐的叫喊。
“皇上口谕,宣御王进宫!”
崔忠心里咯噔,这声音正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看来皇帝的耐心已经到极限了。
书房内。
林非晚看着桌上未燃尽的香,瞪了雪千御一眼,压低声音道:“都怪你,功亏一篑了!”
“追云,取针!”
“可是主子……”
追云急得转圈圈,沈神医出去前特意吩咐他,一定要拖到香燃尽才能拔针。
“取针!难不成你想让御王府背上造反之名?”
“这……”
追云攥紧拳头,重重点头,“属下遵命。”
“慢着!我有办法,”林非晚拦住追云的手,“你,速度去找件大氅来。”
“可这是夏……好,我马上找。”
追云被她眼神看得心头一紧,在衣柜最底层翻出一件狐裘大氅递过去。
“现在,你转过去。”
“哦哦。”
追云背过身,就听到身后一阵衣衫窸窣声。
雪千御抿着唇,两道剑眉几乎拧成麻花。
“你到底要……”
一团火热落在怀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王爷,你抱紧我,我用手浅撑着狐裘,从王府到皇宫门口,时间刚好。”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间,他喉结上下滚了滚,鬼使神差般地吐出一个字:“好。”
“王……”
崔忠刚要再催,门吱吖一声,从里面打开。
看到雪千御用狐裘裹着一个女子,而且那女子还露出一小截香肩,他的下巴差点惊掉。
“崔将军方才要说什么?”
冷厉的嗓音响起,即便坐在轮椅上,比崔忠矮上半截,雪千御浑身散发的气场依旧让他畏惧。
崔忠一阵尴尬,将圣旨双手奉上,别过脸僵笑道:“末将是想说王爷您神武非常。”
这话似乎很受用,雪千御竟勾唇笑了声。
“女人娇气,将军莫怪。”
他抬手去接圣旨,岂料狐裘和衣料太滑,林非晚只觉得身子一空,差点惊呼出声。
电光火石间,原本虚放在腰后的手一个用力,紧紧环住精壮的腰肢。
夏日的衣料很薄,她几乎是用整只手掌攀在精瘦有力的线条上。
此刻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生怕自己掉下去,丝毫没注意到手心下的温度越来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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