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谁害死了我的孩子?那个时候你又在哪里呢?你说过让我放心的对不对?”

    她的手指根根见骨,苍白皮肤下青紫的血管清晰可见。

    此时用力地抓住公孙瑾心口的铠甲,坚硬的甲片割破了她的手她也无所谓。

    她丝毫没有放松力道,甚至一边质问一边捶打摇晃他。

    “够了!”公孙瑾大喝一声,毫不怜香惜玉地扯下她的手,甚至带走铠甲上一片铁甲。

    他看着眼前被吓得明显缩了一下肩膀的上官莹,还是缓和了语气,说话的内容却依然是那么尖利。

    “发生这种事,你一时接受不了也正常。但你我都明白,就算装疯卖傻,自欺欺人,也改变不了什么,死了就是死了。”

    上官莹抬眼,泪眼朦胧地看着公孙瑾,不动也不说话,但是公孙瑾知道她听进去了,抬手再次将人抱住。

    一进入他的怀里,上官莹就埋着脸放声大哭了起来,仿佛能哭出这些日子的恐惧担忧、喜悦彷徨,还有丧子之痛。

    公孙瑾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听她哭到声音沙哑,哭到抽噎……

    哭吧,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心里会舒服点的。

    不知哭了多久,上官莹终于哭晕了过去。

    公孙瑾亲自将她抱回凤栖宫内殿。

    起身的时候,看见上官莹坐过的床褥上面的血迹还是新鲜的,眸子又是一眯。

    跟着一起回来的曾公公早吩咐将凤栖宫内的地龙烧得热热的,灶上热汤热水、点心也准备齐全,太医院的御医也叫来两个。

    见他安排得尚算妥帖,公孙瑾脸色才没那么黑。一脚踏进了内殿,却又停下,回头问曾公公,“外面的人呢?”

    “回陛下,都捆扎实了,丢在后头,等您问话后再做处置。”

    问话?不问他也知道是何人背后兴风作浪。

    公孙瑾冷哼一声,到底没再说什么,进去专心安置上官莹去了。

    那一夜,鉴廷国出了一个废后,败了一个家族,死了十数个侍卫。

    落子药的药方,刘嬷嬷吐出来了,并非袁氏声称的番邦烈药,不过是寻常药铺常用的方子,虽不会让人难再受孕,却也是大大损伤的根本。

    尤其上官莹这样,没有好的稳婆接生,产后没有补充营养、受凉的,哪个太医也不敢拍心口保证她以后一定还能生。

    “其他的慢慢调养吧,先把她身上的病症治好了。”

    从美人盏将她抱回来时,身上已经烫人,烧现在也没退下来。

    两个太医对视一眼,暗暗松了口气,还好不算太为难他们。

    “陛下,容臣回禀。”太医令跪在地上拱着手,“娘娘产后滑露不止,臣等虽有些岐黄之术,却不精通……”

    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打量公孙瑾的脸色。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做什么!你学医不精还等着夸你呢?”公孙瑾没好气。

    “是是是。”太医令额上滚下豆大的汗珠却不敢擦,“臣等虽不精妇人领域,但陛下之前从参绪国带回的那个陈太医,却对此颇有研究。臣等想,不妨叫他来试试?”

    公孙瑾皱眉想了想,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个人,为了以防万一才带着他上路,之后就忘了。

    “既然如此,便叫他来。”公孙瑾一锤定音。

    直到第二日掌灯时分,上官莹才幽幽转醒。

    昏睡的时间虽长,醒来她脑子却清醒得很。

    记得她拼了命生下一个孩子,也记得那个孩子活活冻死了。

    见她醒来,脸生的侍女利落地摆出一张圆桌,又在桌上摆满各色吃食,“娘娘可是饿了?饭食一直热着呢。”

    上官莹顺着她们的力道微微坐起,一个往她身后塞进个软枕,一个给她盛粥,“这是用老母鸡汤煨出的粥,极是滋补。”

    随意吃了些他们拿来的饭食,上官莹便饱了。在她们收拾杯盘的时候,才问一句:“碧桃他们呢?”

    “回娘娘,她们护主有功,陛下命太医好生为她们诊治,待身子大好后再来娘娘跟前伺候。”

    听见回答,上官莹也没什么反应,就靠在软枕上,视线落在架子上那个白瓷长颈瓶,里面斜插一支艳红的腊梅,像燃烧的烈火一样。

    两个侍女以为她喜欢,“咱们凤栖宫后头的梅花开了,给您剪了一支回来。”

    上官莹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一处,恍若未闻。二人互相看一眼,默默退下了。

    上官莹此时的状态,说不上好,整体不是发呆就是出神,整个人一点儿生气都没有。

    可也说不得不好,太医开的药,不管多苦多难下咽,她都干干脆脆、一饮而尽。

    饭量也不错,能吃下平日七八成的食物。

    于是太医向公孙瑾复命,也只能说柳妃娘娘身体复原得比较好。

    但是心病还要心药医,只有心结解开了,身子才能最终大好。

    这却不是药石可医的病症了,几个太医都束手无策。

    值得一提的是,喝了几天陈太医开的药,上官莹滑露渐渐止住了,每日气色也好了不少。

    公孙瑾很满意这个结果,某种程度上也算验证了太医令言之凿凿的“精通妇科”,便将上官莹全权交给他治疗。

    而朝堂中,袁氏经营多年树大根深,门生故旧众多,很有一些为其打抱不平的声音。

    袁氏也就罢了,后宫勉强还算是皇帝的家务事。

    袁家免爵却是国家大事,且圣旨说得含糊其辞,很给了他们发作的借口。

    公孙瑾端坐龙椅上,冷眼看着他们一个个站在朝堂上慷慨激昂,一个没说完,又一个上来侃侃而谈。

    仿佛他免了袁家的爵位是什么祸国殃民的举措,而他公孙瑾是个忠奸不分的昏君。

    终于,该站出来的都站出来了,该说话的也都说完了,公孙瑾才波澜不惊地问。

    “还有没有了?若还有谁对此事心有疑虑不妨一块站出来,朕给你们一起解答了?”

    剩下的官员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公孙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观鼻鼻观心,不发一言。

    公孙瑾扫了一眼,才以眼神示意李丞相出列。

    李丞相乃是鉴廷国三朝元老、股肱之臣,在群臣中很有声望。

    他慢条斯理地将袁家如何在公孙瑾身边安插探子、如何里应外合与北戎勾结,让公孙瑾差点身陷囹圄说得绘声绘色。

    而废后袁氏如何心胸狭隘、手段恶毒残害皇嗣只淡淡一提,但肆意残害皇帝血脉的罪可丝毫不轻。

    七分真三分假,将袁家数落得不行。

    老丞相说完,原本为袁家脱罪说情之人,脸上火。辣辣、心里凉丝丝。

    与袁家无甚利害关系之人,自然都义愤填膺,只差拍手称快了。

    “陛下慈善,念及袁氏族人几代忠良,虽后世子孙不肖,亦不忍赶尽杀绝,不过是免了爵位,罢了几个官,看看你们这哭丧的脸,怕不是牵连其中?”

    于是,早朝上蹦跶得最厉害、和袁家关系最密切的几人,又顺理成章地被公孙瑾清理了。

    下了早朝,已经是午膳时间,公孙瑾神清气爽地到了凤栖宫。

    凤栖宫刚刚摆膳,八冷八热十六个菜,加四样点心,两个汤。公孙瑾来后,又加了四个菜。

    想起他们说上官莹胃口不错,公孙瑾便留心观察了一会儿。

    发现侍女给她碗里夹什么,她就吃什么。

    没流露出特别喜欢哪道菜,也看不出她是讨厌哪样菜。

    甚至连她以前讨厌的四喜丸子也眼都不眨地吃了。

    “莹儿,你觉得今天的鹿筋怎么样?”公孙瑾亲自给她夹了一筷子煨鹿筋。

    上官莹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皱眉看着碗里的鹿筋,丝毫想不起刚才吃过这个,转头问:“这个我吃了吗?”

    侍女心里讶然,飞快看了一眼公孙瑾,才恭敬答道:“婢子见您尚算喜欢,便给您布了三次煨鹿筋。”

    “哦。”上官莹点点头,低头把鹿筋放进嘴里仔细品尝起来。

    她细细地咀嚼了几十下,才咽下去,马上将旁边的汤一饮而尽,才回答公孙瑾之前的提问。

    “鹿筋火候恰到好处,入口软烂又保留了筋道,口感十分好,但是实在有些咸。”

    这道菜今天没在上官莹的菜单上,是膳房做给昭文殿的。

    而公孙瑾自小在北地长大,喜欢菜色味道重些。

    还好,还好。公孙瑾默默松了一口气,眼见上官莹一连吃了好几次鹿筋,差点以为她伤心得味觉都坏掉了。

    这阵子上官莹精神不济,吃饱了就犯困得厉害。等喝了药,已经掩了几次嘴。

    她将手从嘴边拿开,顺便打量公孙瑾,那意思是他怎么还不走。

    公孙瑾低低笑了声,忽然起身走到她身旁,微微弯下腰将人抱了起来:“今天正好有功夫,陪你一起午睡。”

    上官莹还保持着坐立的姿势,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

    和他一起躺在床上,上官莹瞌睡虫一下子全跑光了。

    看出来这一点,公孙瑾道:“既然睡不着,不如和我说说话吧。”

    上官莹瞪着帐子上的花纹眨眨眼,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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