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大将军下葬之后,公孙瑾当日就倒了下去。
旁人不太关注,上官莹并宝扇一众都是知道的。
公孙瑾这么些时日,就是时时处处的在公孙应擎灵前。
每日里睡也是在旁侧的椅子上眯一会。
吃也吃的极少,这么一来就是铁打的身子都撑不住。
这一趟,隔了好些日子他才慢慢缓过来。
等到能下地了,他第一件事竟就是出府,去死牢探视公孙福兰。
因为早和大理寺那边打了招呼,公孙瑾这行算的畅通无阻。
一进了死囚监,迎面扑来的污秽之气,熏得病体初愈的公孙瑾脸色越加苍白。
看着他脚步虚浮,陪同的狱丞眼含忧虑的劝解道:“世子若是不适,可以改日再来。”
“不用了。”公孙瑾靠着旁侧丰年的支撑,摇了摇头。
狱丞见状也只得过来帮了丰年,将公孙瑾一左一右撑着领到了公孙福兰所待的牢门前。
彼时已到了八月末,夏末秋初的节气。
隔着漆黑的散发着朽木异味的监狱围栏,公孙瑾看着内里那个穿着死囚粗布麻衣的暗色身影。
地上的干草不知多久未曾换过,已经霉变发臭。就这站着的功夫都能看到猖狂的老鼠在眼前嬉戏打闹。
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公孙瑾世子,望着这犹似地狱的一切,沉默许久,才轻喊出来,“姑姑。”
在死牢昏暗烛火下,靠在墙沿背对着自己的人因这声肩膀明显的抖动,但是她却并未回头。只用那略微黯哑的嗓音回道:“你不用再称我姑姑,我不配。”
“……值得吗?我不懂。”公孙瑾真的猜不透也看不出,公孙福兰和自己的父亲到底是有着怎样的血海深仇,需要以这样一命抵一命的惨烈方式去终结。
也许,他还是不够现实,不够冷血,潜意识里,他想要每个他所关心的人都安好。
可是,结局注定是痴人说梦。
公孙福兰靠着那土墙,轻叹了口气,“值得。只这世上,多的是你未曾清楚明白的东西。”
其实在她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今日的结果。
这是她为了韩瑜甘愿堕入的无间地狱,是她的解脱也是她的宿命,她不悔。
然后,拉开了衣袖处,看着那里的一道新伤。
那晚上,去了公孙应擎房里的人,不止她。
不过,这已经不是她所能关心与在乎的东西了。
公孙福兰安心的闭了眼,似乎看到梦里炮仗的红屑落在年下皑皑的白雪上,白红相间煞是好看。
她站在卖面人的小摊前,遇上了五官深邃异于这帝都人士的异邦青年,轻轻掸去她发间细碎的雪珠,她唇角微微上扬,泛起了羞涩却欣喜的笑容。
瑜郎,我们终于能永远在一起了……
……
天元十七年,八月二十七,在公孙瑾离开死囚之后的未时。
犯人公孙福兰被狱卒发现于自己的监房内咬舌自尽。
消息送到大将军府的时候,公孙老夫人特意寻了家丁在门前放了十来丈的炮仗,炸裂后伴着青烟飞出了漫天红屑残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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