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黑手党的最高决策权掌握在五位干部手里, 其中最为核心的组织首领,额外掌握着一票否决所有提案的特殊权利。
值得一提的是,‘五位干部’指的是在任干部的数量上限, 而非下限。
目前, 拥有相应职衔的干部有四位, 有资格参与干部会议的却仅有三位。其中,干部太宰通过和平夺权成为新任首领,准干部中原顺势晋升为干部之一。
尽管美其名曰「和平夺权」,但事实如何,港黑众人心里多少有数:无非是‘逼退前首领+及时暴力接管港黑势力’的篡位二件套。
横竖都是黑手党,没人指望举办其乐融融的首领授任仪式——地下世界向来秉行暴力至上的丛林法则——森先生身为地下黑医却拿到了授任遗嘱, 大家不也接受良好。
顶多嘀咕一句,识人不清似乎是港黑首领的通病。
太宰治成为新首领不过几日, 除了他干部时期直接统领的势力外, 仅有准干部中原、武斗行动部队黑蜥蜴以及首领直属的游击部队公开向其投诚。
港黑内部的其他势力暂时还处于观望状态。
毕竟,不在乎组织首领是谁的绝非少数, 对首领之位怀觊觎之心的也大有人在。
太宰治现下的亲信队伍中, 有几个相对瞩目的重要角色。
前搭档中原中也接手了组织大部分重要的热武器走私路线,超级新人「月下兽」中岛敦则接手了首领直属的游击部队和黑蜥蜴;
比较意外的是,原属拷问小队的同期新人·小银, 也在改朝换代的风波中转投新首领的队伍,接管了组织的后勤工作,以对外秘书的身份活跃着;
最后……就是新首领唯一承认的‘情人’、被称为「鹤音夫人」的我了。
“没想到, ”电话对面,科长发出大叔般的感叹, “行政科竟然出了一位‘皇后娘娘’。”
“请不要这么说。”我无力吐槽, “总之, 大概就是如此。行政科的工作我会继续负责,而作为外勤减少的补偿,之后可以给我增加文书方面的工作。”
交接完工作上的事情,我把手机扣在茶几上,叹气:“满意了?可以放开我了吗?说起来,还得让敦君帮忙搬张桌子,放在那边角落可以吗?”
少年首领从背后圈抱着我,此刻正稚童般懒洋洋地把头搭在我肩膀上;闻言,眼睛都懒得睁开,梦话似的敷衍又含糊地‘嗯嗯’两声。
迟疑片刻,试探性地抬手——摸到一片不出意外的滚烫。
绝对是烧迷糊了,医务室在上班吗?我忍不住再次叹气。
好不容易把烧到晕乎乎的太宰安置躺下,我揉着僵硬发涩的肩膀想去搞个冰袋,转头就看到了端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小猫咪……咳,泉镜花。
猫咪保镖面容稚嫩、身形娇小,带着嫩嫩婴儿肥的脸蛋上一双睫毛扑闪的大眼睛,穿着一身樱粉色的付下,胸口用挂了个老旧的翻盖手机,双手交叠坐姿端正。
简直像个漂亮的和风娃娃。
泉镜花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软软张嘴:“喵喵。”
我又无奈又好笑:“……我也喜欢人类小姑娘。”
猫咪保镖没有吭声,慢吞吞地从沙发上爬下来,哒哒哒紧跟在我身后。
尽管很嫌弃太宰滥用童工的恶劣行径,但不得不承认,顶着二五仔和首领情人的头衔、还有武力值低和异能特殊的双层debuff——我确实需要一个贴身的保护者。
所以,我能做的唯有尽量远离危险,让猫咪保镖每天安心舔毛(喂)。
从我向轮班守卫要退烧药和冰袋,到笨手笨脚照顾昏睡的太宰治,连我借首领办公室的桌子处理工作、偶尔摸摸太宰的额头时,猫咪保镖都亦步亦趋,一步一跟。
给敦君做新人指导时,我也有过类似的体验。
小人虎喜欢默不作声地黏着我,我做什么他就学着一起做,极度缺乏安全感,一旦和我对上目光,会怯怯地、小心翼翼地、生怕做错事被赶走地看着我;
猫咪保镖也是默不作声地跟着我,她只是单纯地看着我做事情,不帮忙也不添乱,每次回头视线相触,脸上总是写着理直气壮的‘怎么了?要摸摸我吗?’。
完全不同的类型,但是相同程度的可爱。
因为首领高烧倒下需要人照顾,午饭和晚饭都是由小银亲自送上来的。
午饭送到时,太宰还在半梦半醒地胡言乱语。我把冰袋换成退烧贴时,被擅长顺杆爬的病人黏糊糊拉住,还是可靠的猫咪保镖·泉镜花一路小跑去开门、接过便当。
两位黑手党童工借此机会匆匆打了个照面。
晚饭时分,少年首领的体温终于降下些许,喝完粥便马不停蹄开始处理文件。
“需要立刻处理的放在这里,”我把装订好的文件堆放在茶几上,“不算紧急的部分放在后面。还有一些我不太确定,你可以先粗略看一遍。”
“嗯。”太宰无精打采地坐在沙发上,嘴唇发白,鼻子和额头却烧得红彤彤。
站在旁边看了一会,我仿佛像操心资本家买不起兰博基尼的韭菜社畜,觉得生活不该给我的资本家小男友这么大压力,怎么说他也才十八岁啊。
……虽然,他的十八岁,是杀人放火、走私篡位的十八岁。
“事先说明,我毫无疑问是公职人员,挂在异能特务科名下。”我扶着膝盖,在少年首领面前蹲下,“如果不在意这层身份的话——我可以帮忙处理一部分工作。”
“不胜感激。”太宰笑着探身,蜻蜓点水般亲亲我的额头,“你可是首领的情人。”
“但是,在此之前,我想冒昧问一下亲爱的鹤音夫人……”少年黑手党视线下移,语气似笑非笑,“你身后跟着的这个,是什么东西?”
有样学样蹲在旁边的猫咪侦探眨眼,蜗牛般慢慢挪动,把自己藏在我身后。
我起身:“不是你钦点她当我的贴身保镖吗?”难道烧失忆了?
泉镜花紧贴着我也站起身,顺便还熟练地牵住我睡衣的袖口。
太宰治盯着她,没说话。
他的额头贴着儿童退烧贴,身上披着毛绒毯,眼神涣散、鼻头发红,全然是一副病人模样;总而言之,面无表情的少年黑手党完全失去了平常的威慑力。
“镜花年纪太小了,跟在我身边有时候会被撞倒。”我解释,“所以让她牵着我的袖子,这样我走太快了,就会被她拉住。”
“从来是保镖迁就雇主,”太宰治不冷不热地笑,“第一次见雇主迁就保镖。”
我:“……”你跟小孩子计较什么?
猫咪保镖茫然地瘪瘪嘴,犹豫片刻,闷不吭声把自己往我身后又塞了塞。
感觉下一刻少年首领就要从沙发上跳起来、冷笑着咬人了,我赶紧安抚:“你赶快把重要的文件看一遍,然后继续休息,等明天差不多就能完全退烧了。”
太宰治气闷地哼了一声,开始苦哈哈地看文件。
兴许是生病的缘故,小男友身份陡变带来的陌生感荡然无存,病恹恹、软蔫蔫瞪着泉镜花黏我的样子,看久了还有几分少年气的可爱。
——但我们都没料到,他这一病就是整整三天。
前面也提过,太宰治强行镇压组织内部、作为新首领上任还不到一个星期,连以他为核心的势力集团都有种强行拼凑的局促感。
此时的重病难起要是公之于众,基本上等于在告诉所有人有机可乘。
“干部a那边,中也先生帮忙稳住了。”小银焦头烂额地把文件交给我,“太宰先生现在的状况如何?对不起,我没遮掩好,尾崎小姐已经开始怀疑了……”
行动部署方面,姑且靠我和中原两个有工龄的成年人支撑;内外震慑也有超级新人·中岛敦支持,暂时无虞;但文件的批复和汇报,便躲不开要首领亲自上阵了。
然而,首领一天24个小时,超过三分之二的时间在昏迷。
虽然没到当场病死的程度,但逼他坐起来签字、开会、听汇报实在是有些为难。
“……我可以,伪造首领的签名。”我痛苦闭眼——这倒霉催的班真是越上越刑了——我可是公务员啊,“不能让尾崎小姐察觉,通知行政科的科长来向首领汇报。”
“其实,我感觉,”小银迟疑几秒,咬牙道,“尾崎小姐已经察觉了。”
“小银你不懂,”我硬着头回应,“大人的世界里有一些心照不宣……”
小银压低声音:“我去送部门物资表格时,尾崎小姐让我‘向鹤音桑问好’来的。”
完了。我心里咯噔一下:尾崎小姐不会以为我拿的是黑寡妇人设,用美色下陷阱、把年轻的新首领药倒在床上,趁机夺取港口黑手党的权柄吧?
我看起来没这么有事业心吧?
“她还问我,”小银继续道,“干部会议时,您会不会作为首领秘书出席。”
呜哇,差不多是明示了……我捂住额头,不堪打击地倒退一步。
尾崎小姐的话里藏着一个叙述用词的暗示:干部会议上,只有五位干部和首领本人有资格「出席」,顶多再加几个准干部,而在场的其他人一般被称为「旁听」……
简单来说,就是不存在带秘书「出席」会议的说法。
贴着我腿站的猫咪保镖被带退一步。
泉镜花仰脸看我,不解地歪歪脑袋。
也不知道太宰何时才能痊愈——没办法了。我深吸一口气,放慢语速:“小银,麻烦转告尾崎小姐,谢谢她的关心,我【可能】会作为秘书出席干部会议。”
黑寡妇就黑寡妇吧。总不能让太宰成为任期最短的首领。
小银担忧地点点头,也没时间和我寒暄,转身快步离开。
回到因面积过大显得空荡的办公室内,昏睡的黑发少年独自躺在沙发上,呼吸因持续的发烧而稍显急促,办公桌上堆放着我审阅过的文件。
如此一看,我倒更像港黑宵衣旰食的霸道首领,太宰反而是首领情人了。
给小情人换了张退热贴,我疲惫地在霸道首领的位置上坐下,面对着堆成山的文件,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泉镜花小跑去拿了靠枕,扔在旁边地毯上,依偎着我的膝盖坐下。
“唉,辛苦镜花了。”我摸摸猫咪保镖的头,“吃不好睡不好的……”
怜爱的话还没说完,扔在桌上的手机震动着响了起来——令人意外,是私人手机——来电显示着四个无序的数字,其实是安吾前辈在异能特务科的工号前四位。
我接通电话,有气无力:“安吾前辈,日安。”
“异能特务科近期会找你了解□□目前的情况,”卷王前辈向来单刀直入,能不寒暄绝不寒暄,“最迟下周,种田长官会要求私下会见新首领太宰治。”
我:“啊,需要我做记录工作吗?但是……”
“不,种田长官希望你能暂避锋芒。”电话对面的声音一如既往沉稳,“现在港黑的局势不明确,部分卧底失去下落,我们会尽最大可能保存有生力量。
“能请病假吗?你所在的部门应该不在戒备名单内。新首领可能在会见中正式提出异能营业许可证的事情,若是态度过于强硬,你就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了。”
还、还得拿出强硬的态度啊?这、这我不擅长啊……我感觉自己再也不会笑了。
大概是我沉默的时间有些长,安吾前辈困惑地喊了一声‘羽二重?’。
“接下来我说的话,安吾前辈你不要惊讶。”我表情复杂,“港黑目前的局势确实扑朔迷离……但那不重要,因为最重要的一点是……”
“我可能,要代替新首领,被种田长官会见。”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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