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玉煦回到戏园时,最后一幕戏恰好接近尾声。

    崔书之见公玉煦回来,拉着她的双手,一脸紧张,开口询问:“腿怎么样了?好些了嘛?”

    “啊?”公玉煦根本听不懂表姐在说些什么,一脸呆滞。

    崔书之侧首打量了一下,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到底还是不放心,“腿好些了嘛?”

    因着被慕容珏设计,打着去落霞院看望表姐和刘小姐的幌子,离席一个时辰不见踪影,最终却也没有去成落霞院,公玉煦还没有想好借口圆过这件事情,心里难免有些发虚。于是便含糊地点了点头,希望表姐就此揭过,不要过问自己的行踪。

    “怎么一副呆头呆脑的模样。”崔书之有些着急,语气又急又快,“腿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好,晚些要不要招个大夫瞧瞧?”

    公玉煦摸不着头脑,她的腿好着呢,怎么表姐一直追着这个问题不放呢?可是说一个谎话,就要用无数个谎话来圆,刚刚她已经点头了,此时就不好再说出相反的结果。于是公玉煦有些心虚地颔了颔首,轻声开口,“好些了。”

    崔书之松了一口气,无奈说道:“你呀,真拿你没办法。”语气并不严厉,反而饱含宠溺。

    说完还是觉得有些生气,用手指点了点公玉煦的脑袋,

    “嘶嘶嘶。”公玉煦呼痛,崔书之的手指刚好点到了之前红肿处。

    “怎么了?我看看。”崔书之见公玉煦额头有些红肿,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这也是摔出来的?”

    公玉煦这下是真的傻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转了转了眼珠子,小脑袋瓜子里开始拼命地想点子。实话肯定是不能说的,一时之间又想不到好的说辞,忍不住在心里给慕容珏扎小人,不停地嘀咕:都怪这厮,好好的找我出来干嘛呢?连个好的借口都不会找,真是笨死了,下次见到,定不给他好脸色看。

    “哎!你说说你,这么大个人了,走个路都能摔着。”崔书之见表妹不说话,以为她还想瞒着自己。

    公玉煦眨巴眨巴眼睛,算是默认了表姐的话。

    “我从落霞院回来,没见着你人,准备问祖母你去哪里了。然后一个面生的丫鬟告诉我说,见到你在路上摔着了,扭到了脚,就把你送回悦仙阁了。好你个公玉煦,明明都摔着了,还敢瞒着不说,自己躲回屋里了。后来一问,我才知道,人家丫鬟是清河王府的,难得的好心人了。”崔书之说着说着有些激动。

    这下不用动脑子,公玉煦就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了,反握崔书之的双手,柔声抚慰道:“表姐不要生气了,我已经没事了。真的,刚刚一路走过来,一点事儿都没有呢。”

    崔书之当然不是真的生气,她只是有些心疼表妹的懂事,叹了一口气,“我还能不知道你呀。你不就是怕摔倒了的事情被祖母知道了,惊动了她老人家,怕她为你担忧伤心吗?你不就是顾及着今日是祖母的寿辰,不好请大夫,怕冲撞了她老人家吗?你放心,我没有告诉祖母,给你瞒得死死的,一点风声都不会泄漏。”

    公玉煦咽了咽口水,心想:这下误会可大了,都牵扯到外祖母身上了。都怪慕容珏这混蛋!

    “好你个公玉煦,你不告诉祖母就算了,还不让我去看你。你知道吗?人家王府的丫鬟告诉我说,说什么你想休息了,不想被任何人打扰。哎呀,可把我给气着了。”崔书之张牙舞爪,气表妹瞒着自己,不肯告诉自己她的伤势,“刚刚要不是我不小心戳中伤口了,是不是要一直瞒着我呀?人家王府的丫鬟可是只跟我说了扭了腿,完全没有提及伤了额头,不用猜就是你故意不想让我知道的。”

    公玉煦苦笑,在心里猛扎慕容珏的小人。这厮怪会自作主张的,竟然不晓得通知自己一声,害自己完全跟不上表姐的节奏。

    崔书之以为自己猜对了表妹的心思,表妹有些不好意思了,也就没有追着问下去了。

    “表姐,好表姐,我知道错了,下次绝不瞒着你了。”公玉煦对崔书之撒娇卖萌,企图让表姐原谅自己的过失,好蒙混过关。

    “哼,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别怪我不理你。”崔书之傲娇地昂着头。

    “好!好!好!都依表姐的。”公玉煦顺毛捋着,心里却是苦哈哈的:哎,嘴上说着不瞒着表姐,可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句实话,真是太难为人了。都怪慕容珏这厮,尽不干好事!

    “好!好!好!太精彩了!”

    最后一场歌舞戏落幕,座下众人无不拍手叫好。

    正当此时,李嬷嬷前来回禀:“老奴参见王妃、老夫人、诸位夫人小姐。刚刚崔管家来报,晚宴已经准备妥当,请贵人们移步宴厅。”

    说完又凑到崔老夫人跟前细说:“奴才也派人去落霞院了,禀告晚宴即将开始。”

    崔老夫人点了点头,她对李嬷嬷的办事能力很是放心。

    于是,一群贵妇人一边聊着戏里剧情,一边走着前往宴厅。

    刘玉莲一路跌跌撞撞地奔跑,好像后面有头狼在追赶似的,发髻凌乱地贴在鬓角,裙摆也被荆棘划破。她狼狈不堪地跑进落霞院,一把关住房间的门,抵在门上,粗声地喘着气。

    “阿娘,阿娘。”刘玉莲止不住害怕,气喘吁吁地喊着母亲,想要把刚刚在假山亭子里见到的事情告诉刘夫人。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事情,她又惊又怕,完全拿不定主意。

    刘夫人一见到女儿的模样气得不打一处来,上前揪起女儿的耳朵,猛扯到一旁,不顾女儿的尖叫呼痛,厉声训斥:“是我平时太惯着你了,教你长成这副模样,不知天高地厚,不知礼义廉耻。竟然还敢穿成这样在崔府里跑,你怕是嫌弃刘氏的名声不够臭,打算再添一笔是吗?是不是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嫁了个不中用的商人,生了个鲜廉寡耻的女儿,你们才肯罢休啊!”

    屋子里伺候的丫鬟皆被刘夫人的怒火惊呆了,全都跪下不敢言语,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不知所措。

    刘玉莲也被母亲的斥责吓着了,甚至连耳上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了,怔愣地站在原地,忘了准备要说的话。

    “禀告刘夫人,晚宴已经安排好了,请您移步宴厅。”

    门口传来丫鬟的声音,刘夫人知道赴宴不可耽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了声“马上”,就入室内整理妆容,收拾心绪。

    “晚宴你就不用去了,好好给我闭门思过。”刘夫人对站着一旁的刘玉莲说道。

    说完仍觉得不解气,咬牙切齿地吐出六个字:“真是丢人现眼!”

    刘玉莲看着母亲带着丫鬟远走的背影,脑海中不停地响起刚刚直击她心灵的六个字。

    “真是丢人现眼!”

    “真是丢人现眼!”

    “真是丢人现眼!”

    “啊啊啊啊啊!”刘玉莲止不住疯叫,扑倒在床榻上痛哭。这一天的遭遇,让她备受煎熬,让她胆战心惊,让她痛不欲生。

    午间遭受的歧视还清晰得印刻在脑海里,假山亭子上所窥见的秘事更是让她惶恐难安。她以为,回到母亲身边,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谁知母亲根本没有耐心听她说完,就当着众位丫鬟的面,劈头盖脸一顿斥责,完全没有发现她的心事,她感受到了无比的委屈。委屈无处宣泄,堆积在胸口,燃起熊熊烈火,久久不灭。

    晚宴热闹而欢快,中间再也没有发生什么插曲,一直持续到月上中空。

    宾主尽欢,莫有不乐。若说有谁例外,大概就只有清冷的清河王世子了。

    堂堂世子又能有什么不如意呢?大抵是那公玉氏的女公子从头到尾都没有给他一个好脸色,莫说好脸色了,就连一个眼神,女公子也不愿与之对视。

    清河王世子困顿,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教这女郎前后态度变得如此大。

    晚宴结束,众人归家。

    公玉煦洗漱完毕,躺在床上难以入眠。脑海里一会儿想起慕容珏走在她前头时那高大的背影,一会儿想起慕容珏轻揉她额头时认真的神情,一会儿想起慕容珏说她在他那里万事皆可提的冷淡语气,一会儿想起慕容珏提及要送自己回建业时的执拗坚持,止不住嘴角上扬,裹着被子在床上打滚。

    打着打着,又想起他设计自己,让自己差点在表姐那里露馅,还害得自己骗了表姐,气呼呼地抡起小拳头砸在枕头上,把枕头当做是慕容珏,狠狠地打一顿,好出出胸口的闷气。

    与此同时,坐立在静室里的慕容珏也没有入睡,手里拿着书籍,却没有翻动一页,思绪早已飘远。

    他想起晚宴上清丽艳美的少女一直在同身边的人说笑,可就是没有看他一眼,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似的。这实在是令他费解,分离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得像陌生人一般。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归结于她不想让旁人察觉与自己的关系,毕竟汉家女子重礼仪,私会男子是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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