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原因啊,生命不过是重一点的砝码罢了。——题记

    温斯顿和阿不思是同级的斯莱特林,一晃之间毕业一年多,早已是各奔东西、不可同日而语。阿不思印象里的温斯顿虽然没有太多的共同话题,但也是本本分分做着“为斯莱特林争光”的事,开着带点小恶毒的普通玩笑。

    温斯顿很少谈起自己的家庭——这也没什么让人意外的,斯科皮也很少谈。战争结束后大部分纯血统都偃旗息鼓,他们都在尽可能避免冲突。他们支持的人,无论成功或者倒台,生活总得过下去,这时候人们不得不赞叹:人类,作为地球上最悠久的种族之一,简直有着可怕的重建能力。

    不到三年,整个魔法界就从战争的阴霾中复苏了,被食死徒烧毁的建筑物原地,拔地而起了更高耸的大楼。牺牲者们的墓园一开始人声鼎沸,随着时间的流逝,就算是最受重视的那些纪念馆,也渐渐变得门可罗雀。

    来得最多的是霍格沃茨的在校学生,要不是为了魔法史的考试和实习,普林斯纪念馆可以直接关门大吉了。

    阿不思第一次见到温斯顿就是在普林斯纪念馆,懂事起他就知道他的名字来源于两个伟人,这让他更迫切地想要了解他们的生平。那时,他用糖豆赢得了罗丝的门票,见到了注视着残破卷轴中的魔药术语(混血王子的书大部分被克拉布的厉火焚毁)的温斯顿,漆黑的眸子里闪着光。

    后来阿不思了解到,温斯顿的魔药不错,魔咒课成绩也是年纪第一,此外天文和魔药也考过o。但要他相信温斯顿是个滥杀无辜的变|态,委实不容易。那太荒唐了,就好像突然告诉他詹姆有引发战争的野心一样不可能。

    但此时此刻的温斯顿,站在这里,仿佛和他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产生了无形的斥力,完全无法重合。他好像被什么灾难□□过,又好像从未被希望眷顾过。

    “为什么?”他感觉到莉贝塔的手热乎乎的,她是他站在这里一往无前的依仗。

    “很简单啊,因为我是个斯莱特林。”温斯顿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轻松,好像是个无关痛痒的笑话,“有、精明,重视荣誉,审时度势,明哲保身或者胜利至上。随便一个都会成为我办事的准则——我本来就是坏人。不是吗?”

    “不是。”阿不思觉得在这里谈起这个话题有点莫名其妙,“我知道——学院精神,死板透了的花架子,它又不是我们的行事标准……我要你说,真正的原因!”

    “那你先告诉我,你是哪个学院的。”温斯顿的语气陡然冷了下来,阿不思觉得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他没办法就这么强调之前的想法……至少不应该此时此刻、在这个问题上和温斯顿争辩。

    “你是斯莱特林!你本应该懂我的!”温斯顿有些失控地吼道,“九年前你站在我的前面——分院帽把你送到了斯莱特林!”荧光咒顺着他的情绪一明一灭,弄得阿不思眼球发疼发涩;四周的浮灰惹得他心烦意乱,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我。”阿不思压住脾气冷冷地说。他恍惚间觉得身体有点不对劲,甚至握紧莉贝塔的手都有些吃力,事实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颤抖,他不想继续这样下去,莉贝塔还在这里,这样的争辩让他很不舒服。斯莱特林性,多年以来他一直回避着这样的说法,本性为黑,无药可救。

    “你别想逃!”温斯顿嘶嘶地说,“你是个斯莱特林一永远都是!但是你一直在背叛斯莱特林,你看看——”他两眼充血地指着莉贝塔,“你甚至喜欢一个拉文克劳!”。

    “没有人有资格限制我爱谁、做什么事!”感情刚有点进度就这样被别人指手画脚,阿不思觉得怒气在他的胸中蒸腾发酵,眉心突突直跳,“闭嘴吧,温斯……”

    “不要叫我温斯!”温斯顿刻薄地说,“你父亲是救世主,他应该也教过你,对一个不那么熟悉的人不应该随便使用简称。我们没那么熟。”他一字一顿地说。

    “好吧,”阿不思眯着眼睛讥讽道,“我们只是七年住在同一个寝室,在同一个礼堂吃饭,互相分享从家里寄来的见|鬼的圣诞礼物,然后选修了差不多课的泛泛之交。”他知道温斯顿没法反驳,他看着温斯顿扬起的眉毛,不禁有些得意。

    “但你是个叛徒!”温斯顿语无伦次地强调,“波特,你总是在偏袒你那些格兰芬多的亲戚。我记得你当级长的时候……”他恶狠狠地说,“你妹妹——叫莉莉对吧?”他的语调拖地让人恼火,“她违反校规,你抓住了——她应该受到惩罚,但是你放过她了,不是吗?”也许确实有那么一回事,阿不思皱着眉头想,莉莉热衷于冒险,但他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而狠狠地罚她,她是他妹妹,他即便有私心也不是很过分吧。

    “无话可说了是吗?”温斯顿的语气夹杂了一丝挑衅,表情也没那么慌张了,“即便你每天都回到斯莱特林的寝室——和我,和马尔福躺在一个房间,但你的心并不在这里。我知道,你喜欢和格兰芬多的韦斯莱一起……”

    该死。阿不思后悔地想,他并没有和罗丝经常呆在一起,但每次碰面的时候,温斯顿恰好都在场。而且他确实持有保密的态度——他不想让他的朋友们知道,金妮经常写信给罗丝询问他的现状,母亲看得出他的搪塞。

    “既然如此,你就应该滚回你的格兰芬多!”温斯顿红着眼睛吼道,“你不属于这里就不要和我叫嚣着你是我的同伴!”。

    阿不思安静了下来,他想到十一岁那年,他和罗丝和斯科皮走进霍格沃茨的大礼堂,分院帽戴在头上时,它说他应该去格兰芬多。

    但是他并没有服从。

    “哦,亲爱的孩子。”分院帽风趣的声音再一次在他脑海里响起,“你很合适。你身上带着少见的勇气,你会在格兰芬多中找到同道的。”。

    他想起自己当初的回答,他说:“我不[no]。”。

    我不想按照众望所归的路走下去。

    那时,他并不偏爱斯莱特林,也不讨厌格兰芬多,他只是不想永远被所有人和父亲类比。他比不过父亲,这件事谁都知道。无论是阿不思,还是西弗勒斯——这些荣耀的名字戴在他头上,他都撑不起。

    他只是想要证明,他和所有人认识的他都不一样,他有自己的灵魂,他不是替代品。

    于是他说,他决定了要呆在斯莱特林。他知道父亲不会责备他的,他在上车前已经问过了,他知道母亲也不会因此对他另眼相看,金妮首先是他的母亲,其次才是一个优秀的格兰芬多。至于其他人,詹姆、莉莉,他知道他们不会插手这样的事。他告诫自己,他们的态度对他而言,并没有这么重要。现在回想起来,他就是依靠着这些“爱”,这么有恃无恐地选择了斯莱特林。

    在斯莱特林的七年并不是一帆风顺,夜以继日的排挤、挖苦和偏见如同跗骨之蛆缠着他。但他从未后悔。他认识了斯科皮·马尔福,他赢得了学院杯,他笑给了所有人看。

    他证明了,没有一个学院可以去肯定或者否定一个人,没有一个姓氏、一个名字可以去决定一个人的人生。他首先是阿不思·西弗勒斯·波特,其次是一个波特,一个斯莱特林的波特。这让他显得如此与众不同。

    但只有温斯顿如此面红耳赤地在他面前怒吼、哭泣,他才意识到,他并没有归属任何--个团体。他独树一帜,但也站在两个世界的交界,他意识到他其实是死死地抓着两个世界的大陆,防止自己掉到未知的深渊里。

    “你说得对。”他叹了口气,有点黯然地轻声说,“我不属于斯莱特林。”阿不思吸了一口气,仰头笑起来,“但我在霍格沃茨读书时的学院,斯莱特林存在过一个叫做阿不思·西弗勒斯·波特的学生,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你本应该离开的。”温斯顿沮丧地说,最后的尾音很轻,好像没有力气继续吼下去了,“我以为马尔福会先来的,你帮不了我,你们都帮不了我,也许斯科皮会明白这件事……”他捂着脸的时候,凉意慢慢漫上了阿不思的心窝。

    “阿尔,周围变了。”莉贝塔与他十指相扣,“这里,是悬崖……”

    阿不思心头猛地一跳,是的,他们之所以碰不到布莱莉的身体,是因为,他们之间隔开了几十英尺的天堑!蔚水山庄的待客厅陡然大亮。这哪里是什么待客厅?这里是求上不行,求下无能的岩块啊!

    而温斯顿如同幽灵般消失的地方,一道越来越清晰的裂纹直追到了他们身后百米之外。

    跑!此时此刻他只有了这一个念头,本能驱使他抛弃了一切去求生。但腰间一扯,他立刻意识到莉贝塔的反应没有那么快。对啊,莉贝塔还在呢。他忽然明白了命运把他交付到这里的意义,不是个彻头彻尾的斯莱特林,当然不可能永远明哲保身,合该如此。

    他回过头,想要追回去,伸手抱住手足无措的莉贝塔。而就在他们回眸对视的刹那,岩块两边的裂纹交合,站立的地方轰然坍塌。

    “莉贝塔!”千钧一发时,阿不思只觉得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左手犹如离弦的箭,一下抓住了莉贝塔的右手。雪坡向下一倾,他半边身子也顺势滑了下去,恰好卡在了不尴不尬的半空中。

    “阿尔!”莉贝塔的眼睛里显现出久违的慌张,她皱着眉似乎在思考如何处理眼前的窘境,但是还没等她想出合适的解决方法,就有咒语飞了过来,阿不思侧身躲开,在雪雾朦胧中,似乎有什么人在和斯科皮战斗。乱飞的咒语击中了雪坡,阿不思只觉得整个人都随着破碎的雪坡,携着莉贝塔坠入了深谷。

    “是羽加迪姆吗?”这个念头忽然就钻进了她的脑子。莉贝塔似乎有一种能力,在一切的突如其来面前处变不惊,从雪坡坠下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抽出魔杖,刹那之间心如止水,仿佛平静毫无波澜的湖面,即将落入一滴水珠。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她闭着眼在空中挥舞着魔杖。

    出乎意料的效果呢,他们停住了,仿佛漂浮的云一般,荡在了空中。

    “干得不错。”阿不思的瞳孔骤缩,他扭头往莉贝塔看了一眼,努力地比出一个微笑,但还没等他彻底扬起嘴角,伴随着下一声尖叫,漂浮咒骤然失效,他们再次下坠了。

    所幸爱尔兰已经入了冬,峡谷之下尽是厚厚的积雪,阿不思觉得自己摔在了柔软的草甸上。等他意识到眼前都是雪的时候,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找莉贝塔。雪很厚,要不是他身体下面压着不少“被压缩”的雪块,积雪绝对要漫过他的脖子了。

    “莉贝塔!”他着急地叫了一声,野莽的雪原上,振翅飞过几只雪鸮,迷蒙的雪漫天乱飞,他的神经绷住了,眼睛火辣辣地疼,有点想流泪——但他并不明白此时此刻为何要流泪。他看不到莉贝塔,她明明刚刚还在他身边的……怎么会?就这么几秒钟的功夫,她就凭空消失了……

    他回过头,该死,雪太白了。他恼火地想用手抹开着蒙着的厚厚白雾,但是手离他这么近,竟然也是一片模糊的。难道真的到了什么古老的魔法阵里?阿不思想到这,竭力发出了最大的声音:“莉贝塔·布莱恩!听到请回答!”

    “我在。”他觉得肩上被拍了一下,接着又听到了莉贝塔熟悉的声音,“我在这儿呢,你瞎叫唤什么呢!”

    他惊喜交加地回过头。但是,那里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完了,一定是我的视力出问题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轻声道:“贝塔,这里起雾了吗?”

    “没……”莉贝塔晃了晃脑袋,然后在阿不思眼前摆了摆手,他的眼球没有像往常一样敏捷地滑动,她意识到他确实出了点问题。

    阿不思紧紧攥住了拳头,该死,他很想给梅林抱怨,为什么这时候——他们孤立无援,需要自求生路的时候,他居然雪盲了,难道他就要这样,不仅无法为找出路尽点力,反而要拖后腿?

    “阿尔,”莉贝塔放缓了语调,毕竟眼前这个少年像是一点就燃的炸药桶,她得讲求一点语言艺术——现状已经这么糟糕了,他们不能把精力继续浪费在情绪上,“可能是我刚刚咒语的问题——它的位置有些偏了,不太成功。”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疏忽。”阿不思有点丧气地打断了她的话,他回想到儿时父亲讲述冒险经历的时候说过,他在高加索山追捕叫尼尔的黑巫师的时候,患过雪盲,还担心这样的易感基因会不会遗传——现在看来的确是会的,他本来有可能避免的——他知道这件事的可能性。

    要不是这里是莽原,他真想立刻一个人待一会,要是待一会雪盲能自己恢复就好了。但莉贝塔显然没给他这个机会,刚刚抓住他的手之后,她就没有松开的意思。阿不思很讨厌自己依赖别人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一个男子汉,他沮丧地想。

    “应该只是雪盲,”莉贝塔试探着说,“不是很严重,医术上说这个只有蒙住眼睛,过段时间就好了……”说着他能感觉到莉贝塔把什么东西解下来了,她蓬松的头发掠过他的手。

    “你解发带了?”阿不思觉得有些歉疚的同时,好像脸有点微微发烫,这样的冷天气本不会的。但是他的脸就是该死地发烫,他能感觉到柔软的丝绸般的东西在脸上滑过。“莉贝塔,不用……”

    但对方只是轻嗤了一声,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还好我今天绑的是深色的——不然你打算让我解皮带?”

    皮带……梅林她为什么要在现在提这个问题啊!阿不思痛苦地想,他的口口口像感受到这么美好的信号一样不受他的摆布了——还好衣服厚,遮一遮应该没问题。“你还是绑发带吧?”他无奈地耸耸肩,莉贝塔一向这么口无遮拦,他早该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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