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保养得很好,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

    她妆容精致,眉眼中的妩媚远非常人可比。

    “阿行,给你打了几十个电话你不接,我只能来这里守株待兔了。”

    女人带着歉意开口,一双眼睛不住地打量容烟。

    容烟进退两难。

    顾行站在门口,并没有把女人请进门的想法。

    “我说过,盛行律所的人,没有一个会做顾承的辩护律师。你另请高明。”

    容烟忽然想起,“顾承”正是把郑腾打进医院的“黄毛”小混混。

    “顾承再不济也是你的骨肉兄弟。”女人挑眉冷笑,“他暴打那个小贱人,也是为了顾家的财产不外流。你是律师,应该知道私生子也具有继承权。”

    “那又怎样?”顾行看向女人的目光尽是嘲讽,“我记得,你儿子是十岁才结束私生子身份,冠上顾姓的。韩佩云,你难道忘了自己当年是怎么上位的?你和跳楼的女人不过是一丘之貉。”

    “顾行,我知道你恨我。你爸风流成性,当年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其他女人走进顾家。”韩佩云眉头紧皱,“这两年你爸在外面越发放纵,你和顾承必须拧成一条心。”

    “韩女士,你想多了。”顾行淡声道,“我还要急着上班,请你让路。”

    “如果顾承没有狠揍那个小贱人,她就不会抱孩子跳楼,那孩子以后就会瓜分顾家的产业!顾承现在被人家盯着告,你怎么忍心袖手旁观?”

    韩佩云情绪激动,拦在门口。

    顾行看了下腕表,拧眉:“我要去上班了。如果韩女士再不走,我马上报警。”

    “顾行,你是锦城最厉害的金牌律师,连亲弟弟的忙都不帮?”韩佩云身体轻颤,扶住墙壁。

    “你说错了,我和顾承顶多百分之五十的血缘关系。亲弟弟,他还算不上。”顾行眸中寒光乍现。

    “好——好——”

    韩佩云捂着心口走进电梯。

    “我们等下一趟电梯。”顾行带上门锁,还不忘招呼容烟。

    亲眼目睹了顾家的这场纠纷,容烟有些尴尬。

    但这些并没影响到顾行的情绪,他举止从容,神色如常。

    容烟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主动坐到后车座。

    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场,容烟小声提醒他,“能不能先送我去华霖?因为再过十分钟,我就要迟到了。”

    他沉默,但车子的方向确实是华霖大厦。

    容烟悄悄舒了口气。

    为了缓解沉默带来的压迫感,她故意挑起话题,“在派出所那次,闹腾最凶的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啊?”

    “他是他,我是我。别混为一谈。”顾行很是不悦。

    容烟笑嘻嘻地看向他,“原来你和我一样,都有个烂包家庭。不过,你家产业多,烦恼自然也比我多。”

    “还用去医院么?”顾行没有接她的话,忽然问。

    容烟下意识摸了下额头,“你总算良心发现了。不过,暂时不用。”

    车子驶入华霖停车场。

    “谢啦。”

    容烟不停地看着手机,还有两分钟就过了打卡时间。

    “以后不许再和卡洛斯见面。”顾行忽然说。

    “他是华霖的客户,我负责出图,不见面不太可能。”容烟说完,车子已停下。

    顾行点开中控锁,脸沉得可怕,“做不到?”

    “我尽量不与他见面。就算见面,也不会让他占到任何便宜。”容烟目前还没有远离顾行的底气,只能敷衍。

    顾行单手捏住眉心:“下车。”

    “拜拜!”容烟推开车门,小跑着朝电梯间奔去。

    顾行把车熄火,拿起手机准备拨打电话,来电响了。

    上面的号码令他心烦。

    不接,对方就一直打。

    他索性点开接听键。

    “阿行,这阵子公司的股票一直跌,你回来帮我一阵子吧?”顾济民的声音苍老了许多。

    “律所刚接了几宗大案,我走不开。”顾行一口回绝,“我提醒过你,如果力不从心,不如卖掉费心劳力的产业套换现金。”

    “顾氏每一样产业都在盈利,我怎么舍得卖掉!”顾济民吁了口气,“我有两个儿子,一个有能力却见死不救,一个烂泥扶不上墙!”

    顾行单手支额,靠在椅背上,“骂完了么,我还要开车,先挂了。”

    “顾承打人是因为我。现在对方油盐不进,非要把顾承弄进去,你帮不帮?”

    “两条鲜活的人命,被顾承殴打得走投无路,才从二十八楼跳下——”顾行声音轻颤,“别说顾承进去,就是判个死缓也不委屈。”

    “可顾承是你兄弟!”顾济民厉声道。

    “我没有兄弟,只有一个姐姐,叫顾绮。”顾行双眸中泛起彻骨的寒意,“顾承是什么东西,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都是我惹下的风流债!”顾济民长叹一声,“阿行,你不帮我可以,但是一定要帮帮阿承!他还年轻,不能就这么毁了前程。”

    “那女人跳楼之后,为了顾氏的口碑,我替你在网上善后,已经是最后的底线。”

    顾行没等顾济民应声,结束了通话。

    调转车头,驶出华霖。

    手机来电再次响起。

    他看了眼,露出一抹运筹帷幄的微笑。

    滑开,卡洛斯恭谨的声音传来:“顾行先生,顾氏如果取消和我公司的合作,我会亏很惨。”

    “合作可以继续。”顾行话锋一转,“卡洛斯先生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不想看到什么。”

    “既然顾先生喜欢容小姐,那么我现在就退出,以后再也不敢打容小姐的主意。”

    卡洛斯的中文很蹩脚,但态度很真诚。

    “拭目以待。”顾行语气铿然。

    回到盛行律所,顾行还没落座,邵天就搬来两摞一尺多高的卷宗。

    “顾律师,您今天又有的辛苦了。”

    “习惯了。”

    顾行从桌上拿起一副近视镜戴上,抽出一叠卷宗看起来。

    邵天为他煮了壶黑咖啡,小心地问:“承少的案子,您真的不接么?”

    “不接。‘盛行’的所有律师都不许接。”顾行头都没抬。

    “懂了。”邵天毕恭毕敬点头,“京城的活动提前了,我为您定的是上午十点半的航班。需要我去替您收拾行李吗?”

    顾行停下手中的工作,抬眼看了下桌上的台历,一年一度的律师高端论坛确实是今天开幕。

    昨天光顾着和容烟怄气,连正事儿都给忘了。

    “你去准备上月那桩遗产案的材料,我带去京城找老杜看一看。行李的事儿我自己搞定。”顾行第一个想到容烟。

    邵天转身离开,顾行拨通容烟的电话。

    “有事?”容烟生硬的问候语传来。

    自从他主动提出继续两人的隐秘关系,容烟对他就少了以前的讨好,连讲电话的语气都带“刺儿”。

    “有事。”顾行倚在座椅上,揉了揉疲惫的双眼。

    这次的论坛会议为时三天,加上业界各种聚会,周日能回来就不错了。

    想带她去京城的话到了嗓子眼,顾行却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有事快说,我这边马上要开会!”容烟声音不大,有些不耐烦。

    顾行觉得面子重要,那句话还是烂在肚里吧。

    “我上午要飞京城,十点半的航班,你回君悦府帮我收拾几件换洗衣物,嗯?”

    “设计组在开全体会,我如果翘班会被扣掉奖金的!”容烟的声音压低了许多,“大哥,我下个月不想喝西北风,拜托你给我留条活路!”

    “我暂时走不开。书房有很多加密文件,不能被外人看到,你马上回趟君悦府。如果奖金被扣,我双倍补给你。”

    顾行态度强势又强硬。

    容烟愣了会儿,才不情愿地说了句“好”。

    一小时后,容烟的电话打来,气喘吁吁地说:“我到盛行楼下了,是把行李交给前台,还是你下来拿?”

    顾行想都没想就道:“我给前台说一声,你可以从专属电梯上来。”

    容烟气得哼了声,抢先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中的忙音,顾行莫名笑起来。

    很快,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拧开门,顾行看到穿着华霖工装的容烟,一手扯着行李箱,一手捂着心口上气不接下气。

    “顺风车司机说你们这边不好找停车位,在明阳路就把我放下了,我一口气跑过来的——”

    容烟白皙的脸颊泛起被风吹过的红晕,额头的创口贴掉下来一半。

    顾行的心弦好像被什么碰了一下。

    顷刻,他已敛好情绪,平静地说了句“辛苦了。”

    “口渴得厉害,帮我倒杯水。”容烟径直坐下,从包包里掏出化妆镜照起来。

    她小心揭掉额头的创口贴,盯着刚刚结痂的伤口不停地叹气。

    “真要不放心就跟我一起去京城。有家医院的疤痕修复技术很强。”顾行递过来一杯白开水。

    “好啊!我马上订机票!”容烟脱口而出,不到一秒立马反悔,“也就是个擦伤去什么京城!以后注意点儿,不被冷风吹到就行。”

    周六她要和谢楚举行订婚仪式,怎么能去京城?

    为了给顾行送行李,她翘了班,就是想让顾行早些离开锦城。

    回君悦府收拾行李,她特意去书房查了顾行最近的行程表。

    那个论坛会议从开幕到闭幕得四五天,完全可以避开周六。

    她正在暗暗得意,顾行忽然把她圈在怀中,怜惜地捧起她的脸。

    “我来帮你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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