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付南茵多次想到,如果那天晚上不去兰誉公馆,她的人生会如何往下走?

    可她去了。

    林晴朗第一部主演的剧大获成功,今晚举行收官庆功宴。快到十点的时候,付南茵接到电话,衣服被酒泼脏了,让她送套新的过去。

    付南茵赶到兰誉已经近夜半。欢场方华灯初上,歌舞喧哗,不知天上人间。

    服务员留她在院外等。

    眼前是幢白色几何形建筑,呈卧倒的梯形,由入口向前逐渐升高。外围右侧被白色金属百叶片覆盖,led投影屏正播放林晴朗的影视片段。

    十一月的莱市并不冷。梧桐碧绿,银杏微黄。

    竹丛忽然大幅度摇摆起来。有奇怪的声响断断续续从那里传出。

    付南茵脸颊登时燥热起来。手机铃声突袭似的高叫,她慌里慌张摁了拒接。

    “茵茵。”林晴朗在二楼露台喊她。告诉她回不去了,要她把车开走。

    付南茵站在路灯旁,柔和的脸融在一圈圈莹白的光影中,整个人清晰又朦胧。

    林晴朗的笑渐渐凝住,她顺着环在腰间的手向上看,顾承临正一错不错地盯着楼下的人。

    眉目如画,眼含秋水,小巧的鹅蛋脸细腻如蛋壳。好似件穿山越水久经打磨的工艺品,世间不世出的珍宝,这是他见的第二个。

    他眼神中的震荡,林晴朗看得清清楚楚。她低了低头,改口问付南茵,要不要上来吃点夜宵。

    “让她快走,马上走。”顾承临脸上是极少见的严肃神情。

    “不了,我马上就回去。脏衣服要我给你带走吗?明天我拿到干洗店洗。”付南茵收到林晴朗否定的回答,并在催促她回去的声音中挂断电话。她转身准备沿着原路回去,猛然发现眼前多了两个年轻男人。

    竹林归于平静,有竹叶落在其中一人头顶。

    “阮先生?我们进去吧,他们该找我们了。”他一开口,付南茵瞬间又红了脸。方才持续哼叫着的就是这把嗓子。细细的,软软的,痒痒的。

    付南茵装做瞎子哑巴,只管闷头走路,仍在石子小路前被挡住去路。她左挪右闪,那人也跟着她变动。

    她被逼无奈抬头看他,是两人中看起来强势的那个。他看起来也并不大,最多二十出头,五官俊美得赏心悦目,略微一笑释放出令人全然放松的善意。

    “你找谁?我带你进去。”他往前探身,把付南茵罩进半片阴影里。

    “钥匙给你,快走吧。”林晴朗拿着车钥匙小跑下来,顾承临早她一步出来找阮时言。

    “我送她。”阮时言伸手要钥匙。林晴朗为难地看向顾承临。

    “阿言,你喝酒了,不能开车。”他招了招手,另外那个男孩才又凑过来,“晏安,陪他进去。”

    “给我。”他只盯着钥匙,任由顾承临怎么劝都无动于衷。林晴朗捏着钥匙的手出了层汗,她另一只手被顾南茵碰了碰,她反过来捏了捏她的手。

    “不用麻烦,我自己……”阮时言不耐烦地夺过钥匙,再次对她笑了笑,“我们走。”

    车子开得并不快,顾南茵却如坐针毡。窗外两边的香樟迅速后退,即使全神贯注盯着眼前的路,依旧能感受到来自左侧灼烈的视线。

    “你叫什么名字?”红灯路口,他索性趴到方向盘上,大大方方地看她。

    “付南茵。”

    “我叫阮时言。天长地久有时尽的时,交浅言深的言。你的‘南茵’是哪两个字?”

    “南方。”

    “绿茵。”

    “你多大?”

    “二十四。”她勉强扯出点礼节性的笑。

    “我大你三岁,二十七。”

    他伸出小拇指、无名指和中指,三个指头在她眼前讨好般晃着。

    “你家在哪?”

    “瀛岛。”

    “好巧,我去过瀛岛。那儿有个鲛人屿,你是那儿来的吗?”

    “不是。”

    “去过鲛人屿……”

    “没有。”

    “……好可惜啊,那儿有世界上最美的落日……你今天听到了吧?”

    “嗯?什么?”付南茵反应过来刹那间一个激灵,脸上红红白白,“我什么都没听到。”

    她以为阮时言是要警告她管住嘴巴,心底酝酿起长篇腹稿,转眼却见他狡黠地笑起来,“一、二、三……十、十一、十二,十二个字。原来你不只会说两个字啊。”

    付南茵愣怔几秒,忽然紧张起来,“停车……”仍是晚了一步,车子撞上前车。

    阮时言眼疾手快抱住她,她一头栽进他怀里。前边车主气势汹汹下来拍窗户,他恍若未闻,盯着她的眼睛里仿佛着了火,直烧到眼尾。

    “你…你…”两只手像两个铁钳夹住她的臂膀,付南茵越挣扎越感到它在收紧,骨头被箍得生疼,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很快执勤人员也出现在现场。不过,却没再继续拍窗,后边紧跟着他们的那辆车下来一个人,他挡在车前同他们交涉。

    车子撞得不轻,处理起来却很轻松。宋辰给车主递了名片,拨了一个电话,不到五分钟人就欣喜地离开了。他用丝巾擦了擦被陌生人握过的手,然后皱眉丢进路边垃圾桶。侧身间,借余光打量车里情形。车身轻轻晃动起来,他抬手看看时间,又坐回自己的车里。

    跟顾承临打了个电话,又查看了几封工作邮件,前边的车终于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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