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为表重视之意,特地准了奇罕于鸿胪寺居住。谁知竟被奇罕一口回绝过去。大臣正胆战心惊的怕陛下被拂了面子,会因此而大发雷霆时。不料简熙却只是微微一笑,道随他意。不过却让接待使每日跟随。

    秦险满口应下,心里也清楚,简熙不过是把这个难题丢给了他。乐的去看鹬蚌相争,自己好做那得利的渔翁。不过他也不在乎,因为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下,有条不紊的往前走,就算有些意外却也都可控。

    陪了奇罕一天,秦险对他现在的性子也多了几分熟悉,两年了,他的凶狠好斗倒是较从前更甚。

    换下了官服,秦险正准备出门就被季书昭拦下:“嗳,你跑了一天怎么还要出去?”

    秦险但笑不语。

    季书昭撇撇嘴:“行吧,我也不想知道你每日都在做些什么,来找你是想告诉你一声,你托我办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等到后日你就请好儿吧。”

    闻言秦险脸上的笑意却是淡了下来:“是吗,你把东西送到我房中来,我再看一遍。”说完就不顾季书昭的反应离开了。

    只留季书昭在身后疑惑:“还看,这几个人你都看了几遍了?也不知道到底要干些什么?”

    正思索着,有丫鬟急急来报:“伯爷,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又咳的昏了过去。”

    “赶快带我去。”季书昭脸上的笑意霎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步履匆匆却不见慌乱。

    西京一处酒楼内。

    秦险选了间普通的客房,也未叫饭菜,吩咐小二上了壶茶后就不许人再来打扰。

    圆桌旁坐着的青年眉目沉静,手边放了本书,边角都已经卷起,能看的出来是被人经常翻看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走廊上有了些微的动静,接着房门轻轻被人扣开,秦险目光微动,他等的人终于来了。

    来人穿着普通的常服,外披宽大的斗篷将面部笼罩在阴影中。待进了门后才将斗篷取下,于圆桌旁就坐。

    来人的声音极其不耐:“你求我的事情我已经帮你办到了,还要见我做什么?”

    闻言,秦险倒是没有半分不悦,他咧嘴轻笑一声,伸出手替来人沏茶,声音压的极低:“您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总要特地来感谢您一声,您说是吗,夏都督?”

    话音落下,秦险端着茶杯站到夏元龙身旁,一双眼睛里却是没什么温度。

    夏元龙伸手接过了这杯茶却没有喝:“你以前朝旧事威胁我,我本是不惧的,帮你,不过是还念着从前那些微末的君臣之谊。现在你想要的也都得手了,往后咱们就只是相见不识的同僚,你说呢?接待使大人?”

    接待使这三个字他咬的极重,像是在嘲笑秦险,用尽万般低下的手段,不过是求的向新皇俯首称臣。便是如此得来的接四品待使之职,也是为他所不耻的。

    秦险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却是无所谓的轻笑了声。他起身站到窗子旁,夜风撩人,吹的人分外惬意。这间酒楼的位置极佳,往外看可将西京万家灯火,繁华安定尽收眼底。

    风吹的他衣袂飘飘,秦险的眼中却是一片冷静肃杀之色,只语气还算平静:“我听闻夏都督曾是季老侯爷的兵,且一直对季老侯爷多有敬仰?”

    夏元龙乍然听他提起这个话题略微僵直了身子,却很快恢复平静,语气也与之前无异:“与你何干?”

    秦险转过身,唇边泛起抹轻笑,一闪而逝。他行至圆桌旁,拿起自己来时带的那本书:“这本书是当年季老侯爷亲手所著兵书,只可惜,书还未完,老将军就永远的留在了战场上。”

    夏元龙也把目光投到他手中的书册上,摸不准秦险的用意:“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秦险抬眼注视着他:“久闻夏都督对季老侯爷行军带兵之道多有研究,今日特地邀了夏都督出来,一是为了感谢夏都督相助之恩,这二来……”

    秦险缓步行至夏元龙身前,将手里的书双手奉上:“这二来就是希望季老侯爷的这本手书能到需要它的人手里,也不枉老侯爷倥偬一生,辛苦著书之意。”

    夏元龙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你说,这书是给我的?”

    “今日我既然把它给带来了,自然是给都督的。”

    夏元龙颤颤巍巍的伸过手,却总有几分不真实感。季老侯爷那在丰朝人眼中就是战神般的存在,只要是他领兵出征,几乎鲜有败绩,便是说用兵如神也不为过。如今他亲手所著用兵之道竟是到了自己的手中?

    夏元龙忍不住来回摩挲着,竟是连翻开的勇气都没有,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迅速将书妥善收好,转身看向秦险:“今日之事算是我承了你的情,不过这也是你自愿的,你也别想再以此要求我做些什么。至于你之前要挟我的事情,实话告诉你,我根本就不怕。之所以答应你这件事,不过是另有人请我相助,提了同样的请求。我只需在陛下面前说几句话,便承了两个人的情,我何乐而不为呢?”

    他脸上是狂妄的神色,这番话却是听的秦险皱紧了眉头,还未来得及开口,却被夏元龙用话堵回:“你也不用白费力气,我是不会告诉你那人姓名的,不过我倒是真没想到,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居然还有人为你费心谋划。”

    “不过”夏元龙的神色变得阴狠“我不管你们在谋划些什么,一旦让我发现你们所谋之事危害到当今陛下。”

    夏元龙逼近了秦险,一字一句道:“我必将你秦险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秦险目光凛然,丝毫不惧,甚至还将嘴角微微向上勾起:“是吗,那秦某就拭目以待了,夏都督。”

    夏元龙猛的抽身后退,咬紧了后槽牙,脸上肌肉横动,最后又深深看了秦险一眼怒气冲冲的拂袖离去。

    秦险转身,面上的笑意顷刻间消失的一干二净,连声音都冷了几分:“进来。”

    有人应声从窗口处翻进来,吴楚看着秦险:“公子,人已经安排好了,我在夏都督府邸安排了人盯梢,但是夏府守卫极其严密,也不知他能打听到多少有用的消息。”

    秦险面色不虞:“先这样盯着吧。”

    吴楚点头问起别的事情:“公子,你是怎么知道当年季老侯爷惨死战场之事,夏元龙他也插手了的?”

    秦险语气平淡:“我不知道。”

    “不过,今日他的反应倒是让我有意外的收获。我从前也只是怀疑罢了,他随季老侯爷出征,正好可以做这个内应。”

    吴楚听的心头气愤难当:“这样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秦险冷笑:“好处?好处可大了。若是季家还似从前,兵马大都督的职位又岂会轻易落到他身上?他不懂权谋阴私,却早被这些权谋所用,去谋求自己所觊觎之物。”

    许枕眠把许声带回了府,又极为严厉的给他做了批评教育工作。得到许声的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去赌钱之后,才放心的回了棠院。

    是夜,万籁俱静。有道身影悄悄的从自己院子里溜出来,在左右四顾无人后,灵活朝着许平奴书房的方向走去。

    在他走后不久,另一道身影从他身后的树影中走出,尾随着他的脚步向前。

    许平奴院子外,许枕眠眼见着许声敲门进了院子里,被迫止住了脚步。

    黑夜里里站着的人目光沉静,许枕眠背靠着墙壁,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声他把手背在身后藏的那么紧张,他以为自己察觉不到一丝端倪吗。不过是不忍心戳穿他罢了。能让他去用赌钱做借口搪塞自己的事情也不知道究竟有多么重要。

    许枕眠转眼看向院子门口,采月说上次许声是翻进去的,这次却是光明正大走进去的,看来他费心瞒着自己的事情,许平奴也是知情的。

    许枕眠觉得自己多多少少该是有点悲凉的,她一直当做亲弟弟的许声,现在竟也同旁人有了需防着她的秘密。

    许枕眠在暗处等了约有半个时辰,果然见许声从里面出来。许枕眠盯着他的背影走远,毫不犹豫的转身进了院内。

    许平奴看到她倒没有太大惊讶之色,还笑着打趣:“你倒是总喜欢在这个时候来找我,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儿?”

    许枕眠先将屋内环视了一遍,见没什么明显的端倪后放了心。

    倒是许平奴在看透她的意图后忍不住嗤笑:“怎么?你还怕我打那小子啊?”

    这下轮到许枕眠诧异了:“您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那小子告诉我他在醉香阁外碰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还说把你给糊弄过去了,就像你现在一举一动我都能洞察其意一样,他在你眼里也是白纸一张吧。”

    既然事情已经被说开了,许枕眠也就不再掩饰自己的来意,她本来也没打算掩饰的。

    “是你差遣许声替你去做事的?做什么?你怎么会想到差遣许声?他不是府里的下人?”

    “哼”许平奴原本闭目养神的双眼掀开了一条缝,质疑道“他不是府里的下人他是什么?难不成他还是主子?”

    许枕眠眉头皱的极深,正准备上前同他理论,许平奴却是摆出了一副拒不配合的模样:“你也不用在这儿跟我说这么多了,许声他自己都不愿意告诉你,你还有什么好问的。”

    是了,连许声都千方百计的瞒着她,这才是最让她生气的地方。

    这个话题行不通,许枕眠就换了个话题问:“许声从账房上支走的银子也是您应允的?”

    这次许平奴倒是没有掩饰,略微点了点头。

    “用来做什么了?”

    这次许平奴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你对这个许声就这么关心?便是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也是如此咄咄逼人的语气?”说到最后已是隐带了怒气。

    咄咄逼人?许枕眠冷笑,她自以为自己最多算的上质问,倒还真没有到咄咄逼人那种地步。

    不过既然话都到这个地步了:“无论您今日怎么说,我都要知道个来龙去脉。”

    许平奴斜眼看着她:“那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会如你的意。”

    既然来了,许枕眠便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别的事情她的帮不上什么忙:“我可以帮忙解决二妹妹的事情,让您没有后顾之忧。”

    “你二妹妹?”许平奴眉头一皱“她现在已是答应了到秋季里安安分分的嫁过去,我还能有什么后顾之忧?”

    许枕眠却不吃他这一套:“以二妹妹如今的心思,难道您就忍心她嫁过去与自己的夫婿成为一对怨偶,郁郁终生?”

    许平奴不说话了,直直的盯着自己的这个女儿。良久后,轻轻吐出来一个好字。

    “我就答应你这个交易,不过,除此之外你还要另外答应我一件事,只要办妥了这件事,许声的事情我不会有隐瞒?”

    许枕眠虽然多有不情愿,仍是点头答应了。

    “你要我答应你什么事儿?”

    “你现在不用知道,两日后,会有人告诉你你该做的事,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就行。”许平奴如是说。

    许枕眠若有所思的点头,没再待多久便离开了。

    书房内,许平奴悠悠的品着茶,面上哪还有半分不悦之意。

    管家脸上也尽是喜意:“还是老爷高明,早就料到大小姐今日会来,毫不费力就让大小姐答应了这个条件。也算是了了老爷心头牵挂。”

    许平奴但笑不语:“她只是关心则乱罢了。不过这样正好。去催催秦险,告诉他,他答应老夫的事情务必给我办妥。”

    次日一大早,许枕眠就寻了许声过来,时时刻刻看着他,除了如厕,不让他离开自己视线之外半分。

    弄的许声苦不堪言:“老大,便是看押犯人也没有你这样的。你今天都问了多少遍我有没有做过亏心事了。”

    “那你到底有没有背着我做亏心事?”

    “没有,我真没有。”

    许枕眠冷笑着,算是暂时放过了他,没做亏心事儿也是见不得人的事儿。

    “行了,陪我上街买点东西。”明日就是秦险约她的日子了,她要给秦险送个礼物。

    “真的啊?”许声雀跃着,眼里尽是对外面广阔天地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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