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妙音说的很慢,声音如往日一样无半分不同,可听着的陈乐言却感觉身上流动的血液都冷的凝固了。

    宋妙音口中能让她开心的事,竟是让他彩(彩:同嫁)给四皇女楚云月。

    陈乐言真的怕了楚云月,他怕那些爬上他身的毒虫,怕那沐浴时加的让他浑身痛的打滚的香料,怕那洗手的刀盆,怕那副画着宋妙音脸的ren/皮……

    脑中传来嗡响,陈乐言晕的半眯起眼,可半睁着眼,他也能看到宋妙音含有期冀的眼神。

    陈乐言不想让宋妙音对他失望,更不想让宋妙音眼中的期冀消失,于是他哑着嗓子应道,“好。我回家便告诉母父,我要彩给四皇女楚云月。”

    彩给宋妙音是陈乐言自情窦初开时便有的梦想,他从未想过,有一日宋妙音会让他彩给别人。

    得到肯定回复的宋妙音看着失魂落魄的陈乐言,柔声宽慰道,“乐言,你也知道楚云月是男子,若没有你彩给他做掩饰,他登不上皇位的。”

    “只有他登上皇位,我在朝中才能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莫怕,即使你彩给他,那也只是表面上,私底下,你最亲密之人是我,你彩给的,也是我。”

    “乐言,正确说来,你是彩给了我,而不是楚云月。”

    “等你我同房后,我吃下生女丸生下属于我二人的孩女,我会扶孩女上位,让楚云月退位,到时,我们便能永远在一起。”

    宋妙音抚摸着陈乐言的发丝,如逗弄她幼时最宠爱的那只猫。

    她话里话外皆透露着那虚伪的对陈乐言的重视,可即使这样,也让陈乐言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方才才受到的寒冷顿时被抛之脑后,陈乐言羞答答的低声道,“妙音,我等你。”

    陈乐言满腔爱意在这一刻融入骨髓与血液中,他那内里破旧不堪的身躯仿佛迎来了新生。

    “你进入四皇女府后,我会常去看你。”

    宋妙音得偿所愿,因而面对已经没了用处的陈乐言,她也这样哄道。

    “嗯。”

    陈乐言低低应声,面上却不见得开心。

    “那我送你回去?”

    宋妙音说着松开陈乐言就要起身。

    “妙音!”

    陈乐言复又抱住宋妙音,他忐忑的将唇贴上宋妙音的胸膛。

    隔着衣裳,这吻轻的如羽毛落下,没有产生一丝涟漪。

    可陈乐言不知道他的吻压根没勾起宋妙音的欲望,他亲过后便一直维持着亲吻的动作,不敢看宋妙音,只有支吾的声音传进宋妙音耳多里。

    “妙音,你给我个盼头,好不好?”

    这话用在前面的对话之下,有那个吻做开头,所以,这是求欢。

    宋妙音看着连身子都在惶恐她生气的陈乐言,突然脑海里闪过无数的场景。

    她曾放过陈乐言很多次,让陈乐言离开她。未此,她控制欲/望,控制涌上心头但不多的欢喜。

    那时的她真的以为,会与陈乐言形同陌路。

    她惋惜过,不开心过,甚至卑劣的想过与陈乐言私下交好…

    但现在,她不用想了。

    陈乐言只能是她的!

    见宋妙音久久没动作,缩在宋妙音怀里的陈乐言委屈的又要掉眼泪,他以为宋妙音是拒绝他了。

    但就在此时,宋妙音的手从后抚上陈乐言脖颈,她轻轻捏着把陈乐言从她身上剥离掉,然后。

    在陈乐言眼泪从眼角要落下时,宋妙音低头吻了上去。

    “乐言,你是谁的?”宋妙音。

    “妙妙音的…”陈乐言。

    陈乐言笨拙的等待着宋妙音,他不敢乱动,只能一直追随宋妙音。

    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太阳高悬天空,屋内是情意绵绵的二人,但此时城门外,应该回来的男子躺在地上,紧闭的双眼睁开了。

    ————

    城外竹林。

    青平伸手扶住一根竹子站起来,他看向四周,散落的兵器,掉落的头颅,地上的血迹,这些都在告诉他,在他被打晕后这里遭遇了什么。

    楚云月这个疯子。

    青平想起他未昏迷时楚云月神经质的剥了他的彩衣威胁他说出纸条藏匿地的样子就泛恶心,

    但如今重要的不是楚云月,而是音姐姐。

    青平想起还在等他成亲的宋妙音,不敢休息,连忙朝城内赶去。

    此时的他早已没了出彩时化的精致妆容,脸上一团白一团红,头上插的株钗也在他倒地时摔坏了,还穿着一身白色亵衣,瞧着似没了神志的疯男人。

    青平素日最在乎颜面,因此刚进城后在卖饰品的摊贩那里从铜镜中瞧见样貌的他大惊失色,也没法再赶路了,只得先换置一身衣裳,再好好梳洗梳洗。

    可他今日成亲,又怎么会将贵重物品拿在身上,除了这身亵衣还有头上坏掉的珠钗,此时的青平一无所有。

    青平思考了半晌,随即以母主母父双亡,进城寻亲为由扮可怜,跟摊贩的夫郎借了一盆清水。

    青平轻轻揉搓着他最看重的脸,看着一盆清水洗的污浊,然后把满头的珠钗取了下来,凭着往日看文书簪发的模样,簪了一个最简单的。

    那些坏掉的珠钗被他用石头砸了下来,只留下光秃秃的杆子,插在发里固定。

    一旁的摊贩与她夫郎见这个灰头土脸的男子洗个脸簪个最随意的发饰便变成个清新脱俗的美郎,差点惊了下巴。

    青平见状微微颔首,淡笑道,“多谢。青平还要寻亲,便先离开了。”

    青平一点都不满意他现在的样子,可他更想快点见到宋妙音,告诉宋妙音他受的苦,让宋妙音哄哄他。

    从城门口的摊贩走到宋府需要一个时辰,青平走的脚酸软无力,两腿颤颤。

    明白这副模样被宋府下人瞧见会不太好的青平特意绕到侧门走了进去。

    他直奔知竹院而去,一路上倒是没遇到什么小厮,直到他走到进入知竹院那唯一的石子路。

    “从那时家主便派人出去找,可青平公子到现在还未回来,天哪,他不会真出事了吧?家主彩夫郎出了这种事,肯定会被其她女君笑话。”

    “听在外面站岗的小厮说,青平公子做的马车里是人的四肢堆的小丘,最上面还放着青平公子的彩衣呢。”

    “那也就是说青平公子身上彩衣都被扒了…”

    “天哪!那他就算没死,估计也会选择自尽吧。”

    “这样看,还是陈小公子适合做家主夫郎,青平公子只能和家主养在外面的阿月一样做侍候家主的男隶了。”

    ……

    听到这样的话,青平脑海里名为“理智”的弦,断了。

    他走上前冷声道,“你们呆在这里做甚?”

    听到青平的声音,原本谈论青平的小厮们顿时面色一变,其中一个结巴道,“回回青平公子,我们是从知竹院出来的,正打算去前院帮忙。”

    “今日很忙,还是莫要偷懒的好。”

    青平见小厮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淡淡训诫小厮道。

    “是。”

    小厮们应声后便低头退了出去。

    青平嗤笑一声,又着急忙慌的往知竹院走,可到了知竹院,他却慢了下来,用着小碎步,走的慢吞吞。

    只要再上三个台阶便可推开宋妙音的房门,见到宋妙音了。

    青平将乱了的发绕手指上带于耳后,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屋子里是情/爱过后糜烂的气息,青平再熟悉不过。

    他脸上装的风轻云淡在这一刻被打碎,青平跑到床前,一把抱住那伏在上方,不着寸缕的女人。

    “音姐姐,你在做什么?”

    青平说的咬牙切齿。

    在楚云月拦下马车,将他摔在地上掰断他手指要他说纸条藏匿地时他没有恨;楚云月命人将与他同来的所有人杀掉并当他面砍下四肢扔进马车时他没恨;楚云月派小舍强行脱下他彩衣时他也没恨,甚至还感激上天让楚云月这个疯子只是这样折磨我他便放过了他。

    可是,现在。

    青平恨死了。

    他一月以来日夜想念却因成亲的良宵而忍耐,可让他忍耐的,他的女主却在他新婚之夜与其他男子交/合。

    他在竹林担心会死掉的时候,这二人却翻云覆雨。

    青平阴蛰的眼神盯着那躺在床上面含春水的狐男,声音恨得竟沙哑起来,他再次问道,

    “音姐姐,你们,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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