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闻千喃完全没有任何生物钟，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因为是工作日，闻千风并不在家。想起昨天闻衍给她的重任,闻千喃主动提出了中午给他去送饭。
其实也不过是把闻衍用电饭锅煲的汤打包好,把剩菜剩饭热了，装到盒子里带到闻千风公司。
她一路磨磨蹭蹭的,东逛西逛,到了闻千风那儿，已经接近下午两点。
闻千风的公司在南都cbd中间的一整层，主要业务是做风险投资评估的，前几年赶上行情不好，一直不温不火，但从去年年中开始就有了起色，现在正处于上升阶段。
她进去的时候，员工正在午休，门口都是咖啡豆的味道。
几个老员工都认识她,还和她打招呼。闻千喃笑眯眯地应了,便状似无意地打量了一圈,基本都是男性,只有做保洁的是阿姨，但看上去可以做她奶奶了。
她扯了扯唇,进到闻千风的办公室，把午饭随手放他桌面。
男人很快从旁边会议室出来，端了杯咖啡，进门瞥了她一眼,冷嘲,“你怎么不干脆饿死我得了？”
“……”闻千喃无语至极,本来想怼回去，但看到他眼下的青灰色，又没说什么。
等闻千风开始吃饭，她才开始打探，“哥，你公司没有女同事吗？”
闻千风提防心很重：“干嘛。”
闻千喃看着他，“问问嘛。”
他呵呵两声，“少多管闲事啊。”
闻千喃只感觉那股压下去的怒火瞬间膨胀到一尺高，她懒得再和他说话了，但也没走，一整个下午都赖在他这儿，找了部电影看。
她不时关注闻千风的动态，但男人眼里真的只看得见工作，偶尔有几个女生进进出出，他说的也都是些工作上的事情，面色微不耐，有时甚至连头都没抬。
她又在下班点前打探了一圈，那少有的几个女生还都有对象了。
倒是有个老员工告诉她，闻千风的秘书今天请假了，是个很有气质的美女。
她瞬间来劲儿了，暗暗打算第二天再来。
闻千风比员工晚了将近一小时下班，夜色已经完全黑了，他才把空咖啡杯扔掉，带着她去吃晚饭。
吃饭路上，他轻车熟路地开到一家咖啡店边，自顾自下了车，回来的时候，手上拎着两杯饮品。
他塞了其中一杯给她，是热牛奶。
闻千喃看了眼他的，标签上写的又是咖啡。
她皱了皱眉，不由分说地把自己那份塞进他手里，拿走他的。
闻千风啧了声，作势要抢回来，她立刻对着嘴喝了一大口，但感觉味道好像不太对。
不是咖啡，倒像是很淡的奶茶，带着清香的茶味。
她低头看了眼，“你买的是咖啡还是奶茶？”
闻千风嗓音沉倦，带着几分不耐，“不识字？”
“……”闻千喃把手上那杯还给他，拿回自己的牛奶，不想再说什么了，“你自己喝。”
闻千风瞥她，还是端起来喝了口，动作微顿。
他挑了下眉，“给错了？”
闻千喃喝着自己的牛奶，懒得搭理他。
过了会儿，闻千风稍微从工作的状态里出来了，但也没拉下脸道歉，照例在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儿给她夹菜。
晚上回到家，闻千喃开始疯狂给关北泽倒苦水。
【我哥】
【是这世界上最后一条】
【保持人样的狗。】
……
【哦】
【还有你】
她叭叭讲了一堆，把一整天在闻千风那儿受到的气都倒了出来，最后认认真真做了个总结：
【我哥怎么可能找得到对象】
【只有我这样善良纯真可爱大方美丽体贴的仙女才会包容他的臭脾气】
对方倒是没顺着她的话说跟她一起说道闻千风的事情，挑着安抚了几句，回她：
【我买了二十号的机票】依哗
“！”
闻千喃立刻喜笑颜开，把闻千风抛到脑后，算了下时间，也就是一周后。
她很快给他发：【那我到时候去接你！！！】
【好想穿越到下周！！！】
感叹号越多人越激动，她还想打什么，又看到他发了下一条：
【我给你预约了市医院的体检】
【我过来的时候太晚了，医院停业了】
【你让千哥陪你去检查？】
“……”
人生的大起大落就在一瞬，闻千喃盯着他发来的话，心情复杂。
她一面还是很感动他能把对她说的话记这么久，但另一面，又完全不想他这么惦记着这件事。
关北泽连预约码的截图都发了过来，周五周六连着两天，还是全身的，一整个大套餐，连子宫瘤这类女性病都含括在内。
她开始耍赖，【你不陪我去我就不去】
但一边又开始搜他订的这个套餐，在市医院的官网上就有，是最全的那一套，足足要五位数，还说因为设备有限，不能延期也不能退款。
她抿着唇退回聊天界面，【毛毛你这个败家子。】
关北泽：【乖】
【下周回来了】
闻千喃对他这种一个巴掌一个甜枣的行为十分不齿，【不乖】
她想了想又轻飘飘地敲下，【你哄我】
她发完以后，莫名有点羞耻，拉上被子把自己关起来。
过了会儿，聊天框内弹出两条语音来，第一条很短，第二条也不算太长。
她蒙在被窝里，点开第一条，播放。
第一句几乎只有一瞬，“仙女。”
第二句前面带着几秒停顿，和缠绕耳畔的一声低笑，带着无奈。
“算了，”他说，“叫不惯。”
闻千喃轻眨眼，听到了第三条。
“公主殿下，”他嗓音含笑，声音很轻，“听话。”
“……”
谁能懂。
就是那种，一边觉得羞耻。
一边又不自觉疯狂心动。
闻千喃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心跳快要蹦出胸膛。
她狠狠地捶了下枕头，告诉自己不要这么不争气。
但是这人根本就是掐着她的点来说的，明知道她那点中二劲儿一戳就蹭蹭往外冒，还要这么叫她。
过了好一会儿。
在被窝里喘不过气来了，她才一把扯下被子，盯着手机屏幕看。
然后慢吞吞地发了个“好吧”。
……
接下来的几天，闻千喃都跟着闻千风去上班，帮他留意着可能发展的对象。
闻千风开始对这事儿还挺抗拒，但后面也懒得说了，甚至早上上班前还会叫她一声。
闻千喃见到了他的秘书，的确是位很漂亮的女人，长相精致优雅，十分有御姐气质，但看着怎么都和闻千风不太搭。
闻千风对她的态度倒是比对其他人都平和几分，也很少表现出对她工作的不满意。
她还是决定简单试探一下，好不容易找到个闻千风不在的时候，和秘书姐姐搭话。
“姐姐，”闻千喃笑眯眯，“你觉得我哥这人怎么样呀？”
秘书垂眼看她，一眼就看透这小姑娘在想什么了，弯唇笑了笑，俯下身和她说，“你哥挺好的，就是……”
她眨了眨眼，“姐姐不喜欢男人。”
“……”
她轻抬右手，中指上的银戒耀眼，“而且姐姐有对象了。”
“………………”
那天直到傍晚，闻千喃都没怎么吭声，一动不动地窝在角落，像被定住了。
她看着办公室座位上依旧在把咖啡当水喝的闻千风，感觉自家哥哥是真的没救了。
加完班到将近八点，闻千风又开车到了那家咖啡厅，下车买饮品。
这几天他上下班基本都在这家店买咖啡，闻千喃也习惯了，坐在车上等，玩手机的时候，看到日期，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和他说体检的事情。
她刚好坐的也有点累，侧身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想跟上闻千风说这件事。
那家咖啡厅装潢很寻常，就是街边咖色不起眼的店面，闻千喃推门进去，看到闻千风站在吧台边低头玩手机，便向他走。
与此同时，在她身后，收银台侧，有一个女声传出来。
“我还是帮你把咖啡换成别的吧，”女生语气试探，却轻快，“咖啡喝多了对身体也不好的。”
这女声分外熟悉，落在耳畔，像打散了脑海里的一盘珍珠，每一颗都清声落地，又串联成了画面。
闻千喃讷讷地停住脚步，回过头。
装着咖啡豆的大型漏斗边，女生短发及耳，烫了细卷，略施粉黛，耳上的几个耳洞都用茶叶棍填上，穿着店员的衬衣和围裙。
和记忆里有些跋扈的女孩样貌有了些变化，她五官张扬的感觉被下拉的眼线柔和了，嫩粉色的唇釉也填上几分少女气。
是徐意。
闻千喃咽了咽口水，脚步粘在原地，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她和徐意的关系，有点难说。
从高中那件事情后，徐意再没和她联系过。她那段时间情绪也不好，一心在学业上，大学又到了京北，和她，和一中的同学，基本都没有交集。
但她也还记得，两人曾经很亲密，徐意也一直对她很好。
闻千风淡淡回徐意的话，“不用，就咖啡吧。”
他还低头看着手机，片刻，像是余光看到，抬起头，微挑眉，看向闻千喃，“你下来干嘛？”
他这话说出来，闻千喃也没往回走的余地了。
闻千喃没管他，再度咽了下，转过头，看向徐意。
她本来想打声招呼的，和徐意的目光对上，却看到她眼里的失措。
徐意也认出她了，但神色僵硬，眼里的情绪瞬间化为请求，甚至比了个不出声的手势。
闻千喃愣了愣，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闻千风看着她，又看了眼徐意，“你们认识？”
徐意抢先开口，眼神和闻千喃微微错开，“没有，这是你妹妹吗？”
她说完，又偷偷给闻千喃递了个恳求的眼神。
闻千喃抿了抿唇，默默收回视线。
闻千风微颔首，又看向她，“下来有事？”
闻千喃脑袋还沉浸在徐意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她的疑问里，走到他身边，慢吞吞地开口。“嗯。”
“就，”她把手机打开，“我约了个体检，你周五周六陪我去做一下。”
闻千风皱了皱眉，“你哪不舒服？为什么做体检？”
闻千喃心情复杂，有些敷衍地摇头，“没有，就是关……”
她咽了咽，改口，“就是我朋友，他老觉得我身体不好，要检查一下，帮我约了一个体检套餐。”
闻千风接过她手机，划了一下，目光掠过那些个项目。
他扯了扯唇，皮笑肉不笑地把手机递回给她，“你这朋友对你还挺好？”
闻千喃脑子凌乱，不耐烦地捶了他一下，“去不去，你怎么磨磨唧唧的。”
闻千风气笑了，“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闻千喃看他一眼，“那我自己去。”
“你要是有本事自己去医院了，”闻千风语气很欠，“我明天就倒立上班。”
“……”
闻千喃真真实实地被侮辱到了，正打算和他好好吵一架，余光看到徐意端着两杯饮品，走了过来。
她瞬间闭了嘴，默默站在一边，低着头盯着鞋看。
闻千风没察觉什么异样，垂眸看着她打包，接过袋子，“谢了。”
徐意撑起笑容，很快地看了眼闻千喃，眼神微闪，又抬眸，轻快道，“那明天见。”
闻千风淡“嗯”了声，拎着袋子，推闻千喃一起出了店。
上车之后，闻千喃才像憋出一口气似的，长呼了声。
她转头看闻千风，“她为什么跟你说明天见？”
闻千风把牛奶拿出来，“谁？”
闻千喃瞪他，“就徐——”
她一噎，想起徐意的眼神，又改口，“那个店员。”
“我每天都在她这买咖啡，”闻千风不甚在意，用杯身碰她额头，“那不就是明天见？”
闻千喃接过杯子，闷闷灌了口牛奶，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那个店员，”她顿了顿，“你什么时候在这儿买咖啡的？”
闻千风发动了车，语气敷衍，“我哪记得。”
“……”
她又问，“这个女生一直在这吗？”
闻千风单手拎着咖啡，喝了口，懒懒回答，“应该吧。”
“反正我回南都之后，基本都在这买咖啡。”他想了下，“每次都碰见是她。”
闻千喃沉默两秒，反应过来，“她上次还帮你把咖啡换成奶茶了。”
她语气变得难以置信，“你和她……”
闻千风微顿，“什么？”
闻千喃不说话了，脑袋里的思绪乱成麻，纠缠成线团，理不清。
她好久没见徐意了，但是她印象里，徐意好像没有露出过对闻千风时的状态。
也可能是这么多年，她性格变化了。
但是她眼里的那种情愫，她又觉得说不出的奇怪。
她只记得很久以前，自己好像答应过徐意，要请她到自己家里来吃闻千风做的饭。
后来一直没机会，两人也断了联系。
“你那个体检，”闻千风又出声，打断她的思绪，“几点？”
闻千喃干巴巴地蹦了个数，“十。”
她慢吞吞补充，“上午十点。”
似乎听出她语气不对，男人侧头瞥了她一眼。
正巧红绿灯，闻千风腾出只手，摁她脑袋。
“你是不是想给我找对象想魔怔了？”闻千风面无表情，“那小姑娘才多大你知道吗？”
“跟你一样大，人也大专刚毕业。”他语气有些凶，一字一顿，“你哥我是畜生？”
“……”
闻千喃捂着脑袋躲开他的魔爪，没什么底气却很大声地辩解，“我哪有那个意思！”
“我就随口问问，”她啪叽打他手背，严肃又认真地瞪他，“哥你思想好龌龊，你都在想什么，你们差了七岁，你要是正常谈恋爱都可以做她爷爷了，你不准动这种歪念头你听到没有。”
“……”
闻千风被她气得头疼，额角一抽，难耐地收回视线，看向前面的车流。
“你等着。”
闻千喃僵着语气，“等什么。”
“等到家，”闻千风语气凉凉，“爷爷我打死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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