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反射着手机的光，眼神和笑容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范淑一接通，叶昔归就尖着嗓子说：“喂，妈妈，我刚才在忙，找我什么事呀？”
给范淑女士整不会了：“诶唷，你这什么声儿啊，听着阴阳怪气的。”
“我给你打电话也没啥事儿，昨天那个小伙子，咱不是没成嘛，”范淑女士顿了顿，说，“所以我给你重新联系了一个，你定个日子吧。”
“妈，不用了，替我回绝了吧。”叶昔归很淡定。
“嘿，你这孩子！前几天才说好要开始相亲的……”
在范淑又要开始语言输出之际，叶昔归及时制止了他：“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说说是什么意思？”
叶昔归的声音突然害羞了起来：“那个，池嘉木，真的是我小时候隔壁家的哥哥吗？”
范淑：“那还能有假？你妈总不可能编故事来骗你吧。”
说到往事，范淑又感叹了一句：“当时我坐完月子带你回家，小池他有事没事就来你身边守着呢，谁知道你们各自长大之后反而对不上眼了。哎……”
“没有对不上眼……”叶昔归演技上身，半抿着嘴唇一脸羞涩，“我觉得他挺好的。”
范淑一喜：“闺女，真的啊？”
“嗯…”叶昔归又加了点委屈进去，“就是人家可能……对我没啥想法。”
“闺女，咱不难过啊。这年轻人相个亲，就是认识一下，对吧。第一面没有什么感觉是正常的，要多多约着相处，了解深入了，才能知道对方适不适合自己，继而再产生感情。”
范淑已经乐坏了：“既然你有想法就好办了，我这就去给小池家人说说，让小池再和你多处处。”
“这样不好吧……”叶昔归还是有点茶艺在身上的，“要打扰人家家里人。”
“放心，他家里人肯定高兴。”
范淑撂下这句话，就挂了电话，风风火火去帮女儿说话了。
—
晚上十点半，余温咖啡关店，叶昔归给门上好锁，背着自己的小斜挎包朝商场外走。
商场入口广场有一个很大的喷泉，中间伫立着一个非常欧式的石膏天使雕塑，叶昔归出来还需要绕过这个池子，才能走到路边上。
每晚这个点，商场也接近打烊，喷泉也停了，月朗星稀，吹过身边的只有宜人的晚风。
一声短促的鸣笛突然打破了这份宁静。
叶昔归刚走过天使雕像，就看雕像正对的路边，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池嘉木一身休闲装，单手插兜，靠在一辆黑色的奔驰大g的车门旁，盯着她。
表情……略有点复杂。
叶昔归在心里叫苦，真的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个点下班还能遇见冤种。
在打招呼和不打招呼之间犹豫了三秒，叶昔归果断选择了后者。
气都还没气过呢，打招呼是不可能的。
她立马抓起手机，假装回消息，计划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一直走到路口，扫一辆共享单车赶紧开溜。
然而她还没走几步，胳膊就被抓住了。
她像只猫一样惊慌地尖叫了一声，抬头一看，原来是池嘉木，他已经从路边过来了。
叶昔归怒了：“你干嘛啊，怪吓人的！”
池嘉木不惊反笑：“你说我干嘛？”
叶昔归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拍掉他握住自己胳膊的大手：“说吧，找我什么事？不会是上午那个事儿，池总要反悔了吧？”
池嘉木不答，只是说：“上车。”
叶昔归警惕地后退半步：“有事说事，为什么要上车？”
池嘉木再度转身，盯着她：“叶小姐，听说你告诉你母亲，你对我很满意？”
叶昔归眉心一跳，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到了池嘉木的耳朵里？阿姨辈的力量还真的是不容小觑啊。
再看现在池嘉木带点无奈，又仿佛吃了什么五味丸的复杂表情……他应该也是像自己一样气不过，所以开车冲来找自己算账的吧？
她暗自挺直了腰杆：“是啊，怎么了？”
“那真是恭喜叶小姐了，”池嘉木挑了下眉，剩下的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我妈勒令我，从今天开始，每天接你回家，送你上班。”
他在叶昔归越来越僵硬的身体，和越来越石化的表情中，残忍地强调：“每一天。”
仿佛因为此事痛苦的只有的叶昔归一个人。
等稀里糊涂坐上了池嘉木的车，叶昔归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为，为什么啊？”
池嘉木系好安全带，按开空调，冷气缓缓送出。
在车内暗灯的衍射下，他的侧脸非常柔和，也没了刚才在外对峙的锋利棱角。似乎已经把叶昔归当成是阿姨辈牵线过于热情的“受害者盟友”了。
他回答道：“因为在我妈的描述中，你已经深深爱上我了。”
叶昔归：！！
说这话的时候，他憋着笑，唇角像强行朝下按的弹簧，总是不由自主翘起来，喉结也轻轻颤动。
叶昔归麻了：“我妈到底怎么给你妈说的啊……”
“但是我还对你没感觉，所以我妈让我必须接送你，强行拥有两人共同相处的时光，有利于我们的感情升温。就是这样。”
池嘉木说完，指了指叶昔归的座椅：“安全带。”
叶昔归全身心都在这件事儿上，想也没想就扣上了，全然不觉自己原本是要拒绝上车的。
“不是，年轻人自由恋爱不行吗？有意思的一方主动出击不就行了，不需要这样安排吧？”
池嘉木转述原话：“说是女孩子脸皮薄，让你主动不太好。”
叶昔归：“那你都没拒绝吗？”
池嘉木继续转述：“拒绝了，拒绝无效。说是后面已经准备好了五十个相亲对象的资料卡。”
叶昔归：…………
她的计划成功了，但她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变态的相处方法。
每天。每天都要这样和他呆在同一个空间。
“所以你还是实现了目标。”池嘉木打方向盘，一脚油门轰了出去，“以后合作愉快了，女、朋、友。”
女朋友。
叶昔归在心里默念了这三个字。
而后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池嘉木余光察觉，刚将一只手挪到空调面板上，准备稍微调高点温度。
就听见叶昔归视死如归地说：“别叫这三字，我要折寿。”
池嘉木：……
他一脚刹车，在路边停了下来，半侧着身子，左手搭在方向盘上，静静地看着叶昔归。
空气中陡然弥漫起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叶昔归握紧手里的安全带，模样有些小心翼翼：“怎么了？”
她就随口说说，应该不至于这样就生气吧？
池嘉木点点高配屏，调出地图：“你家地址，在哪？”
“就顺着这条路朝前……”叶昔归手一抬，很顺嘴地指路，然后才反应过来，“所以你刚刚开了五六分钟，是瞎开的？”
池嘉木捏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从喉咙里冒出一个“嗯”。
“在云萃佳苑，“叶昔归不疑有他，说了自己的小区名，还贴心地补充道，“萃取的那个萃。”
“连住的地方都有萃字。”池嘉木轻笑，随后麻利地在地图上输入名字，跟着导航起步。
路上，叶昔归还在琢磨这令人难以平复的消息。
天天这样肯定不是办法。
“要不你妈问起来，你就说你每天来接了我吧，真不用这么麻烦。”
池嘉木想也没想便摇了头：“这点时间我还是有的。”
这是时间问题吗？
为什么你一脸很愿意做车夫的样子？
叶昔归不解：“你很想见到我吗？”
池嘉木顿了一下，才悠闲地说：“对于一个见第一次面就爱上我的女人，我不介意多接触一下。”
他还特意加重了“爱上我”三个字。
叶昔归在他手臂上一拍：“行了你别说了，我以后再也不给我妈瞎说了。”
这个问题在没有感情的基础上，根本讨论不出来谁愿不愿意。
池嘉木转了个话题：“现在我算是你顾问了，有什么快点问，买我时间很贵的。”
“哦对！”差点忘了她诓池嘉木的初衷。
叶昔归立马咬钩，坐直身体，将下午她们已经调价完毕的方案，叙述了一遍。
鉴于上次被打击得太彻底，她这次都不敢露出任何骄傲的表情，只是又蜷缩回椅背：“再改也只能下次了，我们已经在外卖平台上改价了。”
没想到池嘉木并没有出声挑毛病，神情也没有任何不悦。他骨节分明的食指轻轻敲着方向盘，眼睛也专注的盯着路况。
“挺好的，先把目标群体放在周围几个写字楼白领上，应该效果会好。”
池嘉木没有看到的是，叶昔归的表情随着走近的路灯，一寸一寸地亮了起来，她激动地问：“真的吗？”
池嘉木点头：“嗯。接下来一周观察效果，观察热销产品。然后就准备下一步了。”
叶昔归立马变乖：“好的，池顾问。”
池嘉木握拳抵唇，掩下一个没被察觉的笑。
然而下一秒：“下一步是要做什么呢？”
池嘉木不笑了，甚至有点后悔。
“有个人在咖啡厅告诉过我，宣传方案、新品研发是下个阶段打算做的事。”
“明白了明白了！”叶昔归立马应下。
池嘉木无奈地在心里摇头。
你明白了才怪。
……
池嘉木如此配合当车夫，那么叶昔归也就合理摆烂了，免费大g接送，早晚名师辅导，她绝对未来可期。
她又连着问了好多个问题，池嘉木都答了，比较复杂的就说下次答。虽然言简意赅，叶昔归都恰好听懂。
搞得她一路上都很开心。
事情说完了，两人也没什么话可说了，车内陷入了寂静。
叶昔归掏出了手机，开始打字——
她得给谢池报个喜。
[昔归：谢老师，我的计划成功了！]
[昔归：咱现在也是有顾问的人了～]
中控台上，池嘉木的手机突然连着震动了两下，屏幕亮起，还有特殊的消息提示音。
池嘉木飞快地腾出手，将手机翻转过来，屏幕朝下，瞬间静音。
动作甚至有点手忙脚乱。
叶昔归看得莫名：“来工作了？”
池嘉木的声音都还有点微喘，他喉结上下滚动，才平缓地说了句：“开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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