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嫂这些天没有回自己的村,都因县城的《水镜嫂中介所》里的事情太忙分不出身来。早上,丈夫赵双喜打来电话说赵潇亭病得不轻,大家都去探望过了,问老婆什么时候回来一趟,就一道过去看望哥一下。水镜嫂说上午就来家一趟,又问家里有什么东西准备着没有?赵双喜说,家里除了一瓶酒,再没有可拿得出手的东西了。水镜嫂就说,那就是什么也没有准备了,探望病人别拿什么酒去,要买的东西她会在县城买好带上,你只要骑自行车到公路边等着就是。

    两个小时后,水镜嫂回到家里,就一并与赵双喜转赵潇亭这边来。赵潇亭倒在床上,眼窝深陷得厉害,手臂瘦得连一点肉都没有了,青筋暴露,松松拉拉的一层皮耷拉在骨头上面,他嘴巴张开着,眼神恍惚早已失去光泽,鼻孔一吸一合的,进气少出气粗。水镜嫂坐在床边,拉住他的手,心头不禁涌起一阵酸楚来,就不由得眼泪从眼眶里滚落了出来。赵双喜坐在后面的板凳上,许瑞荣也从省城赶回来了。女儿赵金苹、赵金蝉、赵金莲全都在一旁偷偷地抹着泪。许瑞荣的儿子赵欣此时也长成了大人的模样,在门口站着。许瑞荣递给赵双喜一根烟,赵双喜摸出打火机准备点烟,正好水镜嫂转过头看见,轻轻摇头示意双喜别在此刻抽烟。双喜会意,就把烟往自己的耳朵上夹。水镜嫂抹过眼泪出来,许瑞荣送他们夫妻俩到门口,水镜嫂就说:“瑞荣,看这个状况,我哥恐怕时日也不多了,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只管开口。”

    许瑞荣说,我知道我岳父的情况,他的后事我们也都正在筹备当中,到时候肯定还要麻烦我婶和叔两人。

    双喜说:“这个自然,我们肯定是要过来帮忙的,我嫂嫂那里你们多照顾一下,我们先回去了。”

    一路上,水镜嫂埋怨赵双喜道:“潇亭哥这个情况,看来病了有一些时日了,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同我说一声,还好你今天总算是木头梁兄开了口,否则,假如潇亭哥他双腿一踹魂灵归西,我们都没有来过一趟,邻居们会怎么说咱们,还以为我们赚了点钱就开始‘飘’起来了?”

    赵双喜说:“你还别怪我的不是,赵潇亭上个月生病,只在我们县医院里呆了一天就转院到省城去了,昨天下午才接回来。”

    水镜嫂就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自己的丈夫:“你说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平时也没少回村子里来,我可一直没听到潇亭在省城治病。”

    赵双喜闷闷不乐道:“你怀疑我撒谎,你去问问别人不就得了?”水镜嫂没有继续说下去,两人一起回到家里,赵双喜因为妻子的怀疑也还没有回过神,也就不同妻子打招呼就走了。

    水镜嫂准备在家里住一宿第二天再回县城店里去。趁自己有点时间,就赶往镇上的婚介所来看一看。镇上的婚介所由于多种原因生意不比开始时红火了。两个年轻营业员都坐在凳上,伏在桌子上打瞌睡,水镜嫂走进店铺里来时,两个人都还睡得真香,水镜嫂没有打搅她们,走进来坐在凳子上看着她们睡觉。

    一个店员很快就醒来了,看见店里坐着自己的老板娘,一时慌了手脚,赶紧把另一外一个推醒:“起来,赶紧啊,老板娘来了。”

    另外一个女孩子估计也就睡死,同事推她都没有使她醒来。水镜嫂制止了她同事的行为,轻声伏在她耳根上说:“别吵醒她,让她多睡一会儿。”

    女孩子尴尬地坐在老板娘旁边,手不停地摩擦着手,水镜嫂轻声地问她:“你昨晚上几点睡?”

    女孩子说,十点,又补充一句:可能是十一点了吧。水镜嫂没多说,只对她笑了笑。

    那女孩子也醒过来了,看看水镜嫂,又看看同事,一脸迷茫。还是水镜嫂首先打破沉默,笑着递给她一张纸巾说:“先把嘴角擦一擦,你瞧你自己的脸,压得都变形的了。”女孩子右边的脸是贴在自己手掌肉上睡去的,一条条紫红色的纹路把右脸压得红一块紫一块,桌子上还留下一摊口水。

    女孩子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水镜嫂依然笑着说:“怎么,不敢接,你总得把留在嘴边的口水和桌子上的都擦干净,难道还要我来替你擦吗?”

    女孩子接过来,赶紧擦起自己的嘴角,擦过又很快把留在桌子上的口水也一起擦干净。

    水镜嫂看着这女孩子把事情干完才让她也坐到自己身边来,对两个女孩子说:“今天你们的表现可以说是令人不满意的,现在咱们这个行业都不景气,这是现实摆在我们面前的。但是,我们总不能够气馁是不是,有一句话说得好:在其位谋其政。什么意思你们得。”两个女孩子都摇头,水镜嫂说:“意思是只要你一天还在干这件事,那么你就得把这件事情给干好。”

    女孩子都表示以后再不会在上班时间睡觉了。水镜嫂就说,我信任你们,平时你们的表现和能力都是我认可的,但以后一定要认真负责,不能因为自己晚上贪玩少睡影响了上班时间。

    水镜嫂并没有处罚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女孩子,临走时还一副体贴入微的样子,这使两个女孩子感激涕零。水镜嫂就是这样一个人,对自己的员工,能不处罚就坚决不处罚,实在不像样的员工,她就直接炒鱿鱼,没有丝毫犹豫。

    她回到家,像没事人一样,给自己的丈夫做好晚饭。晚上赵金蝉送篮子回来,水镜嫂就留赵金蝉说话。

    金蝉说,她也是早几天才回来的,如果不是父亲病成这样她肯定还不回来,她对自己的家没有多少感情可言。

    水镜嫂耐心倾听金蝉发泄着对自己家人的不满情绪。金蝉说完了,水镜嫂才开始开导金蝉说:“好闺女,你的心情婶婶很理解,但是,我的闺女,有一点,你说错了,你对自己家庭没有感情,那么你自己有没有进行仔细思考过,这个根由是从哪里来的,是自己的缘故还是家人给你造成的,你分析不出,这里婶婶可以帮你分析分析。”

    金蝉听了,就红着脸说:“婶婶,这个我真没有思考过,不过反正这么多年,我家里就是这么个情况,我能高兴起来吗?”

    水镜嫂批评她道:“金蝉,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是非观念应该是分得清楚的,就算父母做错什么,难道你就不能原谅他们一下,现在你父亲已经都快入土的人了,你恨他有什么意思。”

    金蝉想哭,双喜就让妻子不要再说了。水镜嫂对双喜说,你懂什么,她现在会哭,那说明她还是个有良心的姑娘,哭怕什么,就怕闷葫芦,这反倒是我最担心的。

    金蝉走后,水镜嫂突然想到还有许多话要对她说,现在她走了,就对丈夫说:“双喜,我突然觉得还有话要同金蝉讲。”双喜道:“你也够婆婆妈妈的了,刚才已经把她骂哭了,你还想把她怎么样?”

    水镜嫂就说:“我没有骂过她一句话,我每一句话都是希望这个孩子成长起来,现在赵潇亭看来是回天无力的了,金蝉她妈,有她无她还不是一个模样,这女孩子不能早点成熟起来,对她自己和家人都是一种很大的伤害。”

    赵双喜叹息道:“赵潇亭这四个女儿,性格咋差别这么大,别的都不说了,这老四教育不好也是个隐患,我听说她老是在外面搞事情,一会儿踢死人家的鸡,一会儿打死别人的鸭,到她家‘告状’的邻居每天都有,没有许瑞荣帮着陪笑脸,赵家老四恐怕要被别人打了都不一定。”

    水镜嫂想了想说:“以后你多替我留意她一下,这个女孩子潜质还是挺不错的,如果金蝉还没有男朋友,我还是要想办法给她物色一个条件好一点夫家给嫁了。”

    “在你这里,女孩子都成了商品了,都是生意。”赵双喜不咸不淡地掉下一句就走了。

    赵潇亭走了,这是大家意料中的事。许瑞荣把岳父的丧事办完已经是农历十月底了,建筑工地上的民工都开始陆续从城市回流回农村。许瑞荣就不想再出去了,自己出去后留下许多自留地荒废着心疼不说,另外承包给弟弟的那块土地,弟弟也提前来打过招呼了,弟弟明年也准备外出打工去,他自己的土地也准备承包给别人来耕种。因此,许瑞荣要在家里落实好自己的土地,这两件事都不容许许瑞荣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再出去打工。

    赵金苹开始要生产第一个孩子了。临盆那天,张凤仙、赵金蝉她们都去了医院。许瑞荣因为过去没有什么好帮忙的,所以就留守在家里。赵金莲劝都劝不去,也就在家呆着。许瑞荣儿子赵欣从学校毕业后没有去学任何手艺,又不肯随父亲外出打工。外婆又一直宠着他,只是他什么活不用做,什么事不用干,就在家守着。许瑞荣对儿子说:“今年也就这样给你放在家里算啦,明年给你两项选择,要么随我外出打工挣钱;要么,我替你找一位手艺师傅,你去学一门手艺活来。”儿子说:“我都还没有成年,你不能这样摧残青少年的。”许瑞荣就生气地说:“你都十八岁了,法律上你都是成年人了,你难道还要我养活你一辈子吗?”儿子就讨价还价道:“你让我到二十岁去学门手艺也不迟吧,让我在家再呆上一年吧,我舍不得离开外婆小姨她们。”许瑞荣说:“你在家多待一天都不行,因为你必须要替这个家庭分担一份责任了。”儿子就分辩说:“什么事都没有绝对的,你不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吗?”

    许瑞荣愤怒道:“现在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我说给你安排什么就是什么。”

    儿子道:“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这是国家宪法规定的,又不是我说的,你就算是我老子也不能违反,我也是受法律保护的。”

    许瑞荣就过去要打孩子,一旁的赵金莲说:“姐夫,妈没有在,你确实也算是家长了,但万事得讲个道理,他是赵家的人,你动不动抬手就打,你问过我们赵家人答应了吗?”

    儿子有小姨妈撑腰,也就开始强硬起来:“对,我姓赵,不姓许,你要打赵家的人,得须问一声赵家人答应不答应?”

    许瑞荣抓住拦在前面的赵金莲,把他拽到一边说:“我在教育自己的孩子,你插什么手?”

    赵金莲叉着手拦在姐夫面前说:“他是你的孩子没错,但你先要搞明白,他现在是姓什么,你要打他,就先打我好了。”许瑞荣从来没有想到赵金莲怎么突然就这么强势起来,可见自己在赵家的地位已经开始削弱,这是不好的一个信号。赵潇亭在世时,这几个小姨子还不能拿他怎么样,可赵潇亭一走,几乎还尸骨未寒,这几个人就开始起来造反了,自己想开导自己的儿子都有人过来挑衅。也难怪自己教育儿子如此失败,原来根由就是赵家的这些女人在作怪。

    赵金蝉在姐姐生完孩子后就回来了,母亲因为还需要照顾金苹一段日子,就留在黄家。黄志雄父母因为赵金苹生下女婴显得有些不开心,黄志雄也一样没有给赵金苹一个好脸色。虽然,张凤仙也感受到了黄家人的这些变化,但她不能与黄家的人去计较,毕竟自己的女儿这下半辈子都是需要在黄家吃饭的。委屈自己也不能去挑拨女儿与黄家人的关系。赵金苹本来生下孩子是需要在医院住院一个星期的,可黄家人一致认为赵金苹身体恢复得挺不错,坚持回家休养。其实,张凤仙并不知道,由于赵潇亭当初嫁女时,狠狠敲诈了黄家一笔钱财,黄家的人表面上答应了赵家所有的要求,当时除了送来了非常丰厚的嫁妆外,还包了二万元的现金彩礼和一万多金银首饰。当下就把黄家家底抽空了不说,还令黄家欠下了一些债务。黄家人当时是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咽。今天赵金苹能够替黄家生下男孩子自然黄家无话可说,但偏偏赵金苹第一胎生下个女婴,那么,就意味着黄家接下来想要一个男孩子就相当困难的了。现在,计划生育政策管制老百姓太严,违反计划生育政策处罚并非一般的严厉,黄家承受不了这一份罪。赵金苹自己肚子不争气就怨不得黄家人对她不温不火的了。

    赵金苹自然也不是一个废人,对于黄家人的变化已经十分敏感地意识到了,只是现在她身体实在是太过于虚弱了。她现在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哪里有与黄家争吵的能力。她把黄家人昨天与今天的态度来一个比较,就心里窝着火,母亲劝她此时不能动气,要好好休息好,把身体调养好是最重要的。

    赵金苹还在生气,张凤仙要替金苹催奶,就让女儿平躺在床上,张凤仙把金苹的上衣脱下来,用双手轻轻压在她旁边推送拿捏按摩。赵金苹就问母亲:“妈,这方法有效果吗?”张凤仙笑说:“你别说话,先配合我把事情弄完。”赵金苹就不说不动,任凭母亲揉来推去。

    黄家人几乎一整天都避而不见。黄志雄偶尔进来一趟又很快就走了,也不朝床上的女儿瞄一眼;也不问金苹身体状况怎么样,需要什么?只说一句话:“有什么需要,告诉咱妈就是,咱妈会告诉我的。”

    婴儿睡醒哭闹了起来,金苹说:“妈。她是不是饿了,张凤仙说,等一会儿,先把她肚子里的尿排完再喂奶,否则,她会一直哭闹着的,光喂奶没有用的。”

    金苹说:“妈,我老是觉得肚子饿,你去让我婆婆做点饭给我吃。”

    张凤仙于是就走出房间去,一会儿回来说:“你婆婆刚才人没在,你要吃什么,让我来做吧。”

    赵金苹说:“妈,你别去做,我就这样饿着,看她什么时候回来,我什么时候向她讨吃去。”

    张凤仙就劝女儿不能在这个时候赌气,这样会对自己的身体很不好。金苹说:“妈,我总不能让你来伺候我一辈子吧,黄家分明是给我们母女一个下马威。”

    张凤仙说:“你别胡思乱想,黄家人一时半会出去办点事也是正常的,别这么说人家去。”

    赵金苹还不习惯给孩子喂奶,张凤仙就让金苹坐起来,把孩子捧在手心里给女儿示范。金苹照母亲的动作来做,还是不能让孩子吃到一点奶水,孩子饿得拼命扯开喉咙:呜哇,呜哇地大哭起来。

    婆婆这时走进来,对金苹说:“孩子太饿了,你怎么不给她喂奶?”

    金苹没好气地说:“她饿了是活该,喂奶她不吃,我还饿了大半天呢。”

    婆婆就说:“好啦,你饿了,我马上烧给你吃,孩子你可别再让她一直哭,哭累了,就更没有力气吃奶了。”

    《水镜嫂中介所》这几天又遇上闹心事了。水镜嫂中介所收取了一个叫胡利恩的光棍汉的婚姻中介费,所里也在三个月内给她介绍成一个对象,对象叫姚华琴,两人年龄相仿,条件也彼此匹配,一开始两人就眉来眼去很快就发展得很好,双方几乎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光棍汉胡利恩这时头脑一热,就把自己积赚下来的所有钱一股脑儿都交给姚华琴去管理,没想到自从姚华琴拿到胡利恩的钱后,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胡利恩落得个人财两空自然很气愤,既然找不到姚华琴,那么就只能找《水镜嫂中介所》来讨说法。水镜嫂很耐心地把事情给他说清楚,并保证该自己负的责任肯定会负责到底。可胡利恩已经失去了理智,他逼迫中介所一定要把姚华琴给找出来并赔偿自己被姚华琴骗去的钱。水镜嫂已经派人去寻找姚华琴了。这时才发现姚华琴身份证是造假的,水镜嫂果断报警,派出所也已经立案,事情到这个地步,本应该没有中介所什么事了。可偏偏胡利恩利令智昏,天天过水镜嫂中介所来纠缠,闹得中介所什么生意也做不成不说,还动手砸了中介所的财物,用刀子刺伤店里一个叫小雯的年轻员工,虽然伤势不重,但性质十分恶劣。派出所一面在通缉伤人的犯罪嫌疑人的同时,也连带把水镜嫂中介所也给查封了,令其暂时停业整顿。

    这件事非同小可,派出所这样的处理行为明显有“各打五十大板”的嫌疑。水镜嫂向派出所去理论,得到的答复是:中介所在经营过程中由于审核不严,导致骗子冠冕堂皇出现在婚介所,造成受害人财产损失,因为此事件承担责任,派出所作出《关于对水镜嫂中介所停止营业进行整顿的通知》的处罚是有理有据的、并无半点不妥。如果当事人不服,可以向上一级有关部门进行复议。水镜嫂第一次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水镜嫂第一时间向女婿求助。金苗根接到丈母娘的电话后就马不停蹄地四处活动,结果收效甚微,传递出来的信息都是:已经向上面打过招呼,等领导了解清楚后再做回复。金苗根知道,这是‘官方’的语言,说是等待回复往往就没有下文了。他让丈母娘心别急,他去想另外的办法。

    水镜嫂只好先把员工放了假,时间不定。被刺伤的员工每天需要支付医药费,小雯的家属就找水镜嫂闹,不但要她赔偿小雯本人的医药费、误工费、生活费、精神损失费,同时还要赔偿小雯的陪人费、家属多人的误工费、交通费、住宿费、精神损失费。水镜嫂纵使有最大的耐心也被搅得神魂颠倒、精疲力竭起来。

    水镜嫂开始失眠了,整天精神恍惚,疑神疑鬼起来。她走在路上,一会儿怕遇见胡利恩前来报复;一会儿又怕小雯家人来纠缠拦截。她不敢在某处长时间停留,需要办的事,一办完就走,绝不久留。

    金苗根毕竟还是有点水平和手段,没过多久,派出所撤销了对《水镜嫂中介所》的处罚决定。

    水镜嫂中介所可以重新开门营业了,这本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可水镜嫂对小雯家人的担忧反而使她更加忧心忡忡起来。水镜嫂不是不体恤员工的人,可碰到像小雯家属这样蛮不讲理的,她也是没撤的了。你同人家好,人家不领情不说,还蛮不讲理得寸进尺。这样的人只能躲避一法,水镜嫂把中介所开张的事交给自己信得过的员工后,平时自己已经很少在中介所露面了。

    小雯其实对家人纠缠自己的老板娘的事并不知情。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虽然至今心里很害怕,但她依然对自己的工作念念不忘,有同事前往医院探望她,小雯就问所里的情况。同事不敢多说什么,只告诉她安心养病,希望小雯早日康复出院。

    小雯对同事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小雯说:“我就不明白,我替我们所里流血流泪,为什么老板娘至今都不肯来医院看望我一下,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了吗?”

    同事小杨嘴快,就对小雯说:“你也别怪咱们的老板娘了,问题就出在你家人身上呀!”

    小雯就说:“小杨,你的话我不能理解,我家人向老板娘讨要医药费是正当的呀,难道老板娘连医药费都需要我自己来承担的吗?”

    同事小丽责怪小杨多嘴:“小杨,现在小雯都这样了,你就别多说了,等她出院后,我们再把事情始末告诉她不迟。”

    小杨不服气道:“那有你这样做和事佬的,小雯现在是误会老板娘已经很深了,你还不能告诉她真实情况,分明就是害她。”小杨继续接着说:“小雯,我实话告诉你吧,你家人现在已经差点把老板娘逼上了绝路,老板娘现在天天都怕遇见你的家人,你家人实在是有些过分的了。你不知道,中介所也已经被派出所查封了,我们都失业了,你家人一直死缠烂打追着老板娘要这要那,所有这些你哪里知道。”

    小雯说:“小杨,你可不能冤枉我的家人,据我了解,自从我出事后,老板娘就找各种理由来规避我的家人,难道我家人找她不可以了吗?”

    小杨说:“小雯,你不能光凭你家人的片面之词来看问题,不是我们要刻意替老板娘说话,你家人在外面怎么威胁老板娘你又怎么会知道,不是老板娘心肠软,她早就报警了,你家里人还能这样平安无事?”

    小雯问一直不作声的小丽:“小丽,你同我最要好,我也只信任你说的话,你今天怎么啦,为什么不说一句话,小杨说的是不是片面之词。”

    小丽这才把紧咬的嘴巴松了松:“小雯,我之所以不想在这个时候告诉你事情,就怕影响你康复,你家人确实有点过分了,逼老板娘拿钱不说,还威胁要把她碎尸万段,什么话都敢说。”

    “什么,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老板娘,我今天就出院去向老板娘请罪去。”小雯呜呜地哭泣起来。

    “小雯,咱们都是好姐妹是不是,听我一句劝,老板娘这里我会把你的情况传达过去的,你也要劝你的家人别再这样闹下去了。否则,把老板娘惹急了,万一去报警,你家人可就有麻烦了,再说你不是不知道,老板娘女婿也不是吃素的。”

    “我会让他们以后不再去找老板娘的了,小杨,小丽,我谢谢你们。”

    “咱们都是好姐妹,不用说客气话,你安心养病就是,我们可要回去了。”小杨边说边拉小丽走出病房。

    小丽对小杨说:“杨姐,今天谢谢你,换了我就没有勇气把整个事情说出来。”

    小杨并没有为今天的事太高兴:“小丽,我知道你人善良,但你处事方法可不是我所欣赏的,有时候,自己的沉默不但帮助不了别人,而且会令彼此伤害更久更深。我们是见证者,也同时就是揭开事情真相的行动者,没有这样的勇气,只能使自己遗憾一辈子。”

    小丽沉思了一会才后悔道:“杨姐,我懂了,以后,我会勇敢些,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好啦,小丽,刚才姐姐也是过分激动了点,说话没有给小雯留面子,我仔细想想,也许我们应该还有其他更好的处理方法的,可我心里焦急,就不管不顾的了。”

    “我开始也觉得你是心急了点,但后来就不是这样想的了,既然要把真相说出来,这种方式也是最明白不过的。”小丽说出了自己心里的话。

    “看来,你其实也是懂得这个道理的,只是不敢直接表达出来罢了,小丽,你思维能力比我要强多了。”

    “别给我戴高帽,我可不会说什么好话,我就是一个‘闷葫芦’。”两人说笑着往前走去。

    《水镜嫂中介所》重新开张后,小杨和小丽一直没有看见老板娘来店里,也不知道再近一段时间她在做什么,又不敢直接打电话去问,再说她们也不知道老板娘家里有没有电话。

    这天,小杨正在接业务,小丽在一旁填表格。水镜嫂却第一次出现在店里。只见她静悄悄地走进店里,把小杨和小丽吓了一跳。看见老板娘两人自然高兴,就你一言我一语地把话说开了。老板娘还是那么小心谨慎,怕惊动某人似的。小杨肚子里是藏不住话的,看老板娘这副模样,就忍不住笑着说:“老板娘,您进自己的店,怎么还要如此小心翼翼干嘛,我实话对您说,这一段时间我们都想找您,却不知道您在哪,今天好不容易您过来了,我们不得不说,以后您无需再躲避起来了,因为我们把小雯家人如何敲诈您的事情已经原原本本都告诉了小雯,小雯向我们保证说,她会劝说她家人,以后再也不找您麻烦了。”

    水镜嫂听了,就眼睛红润起来:“小杨小丽,你们都是我的好闺女,怪不得,这一段时间来,小雯家人已经没在大街上瞎撞了,原来,这功劳是你们的,阿姨谢谢你们。阿姨今天听了你们的话,阿姨才可以放心大胆做生意,阿姨没有什么好感谢你们的,以后你们好好跟我干,阿姨不会亏待你们的。”

    “阿姨您别说了,是您给我们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没有阿姨的照顾,我们都不知道还要呆在农村家里到什么时候呢?”

    “阿姨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小雯,阿姨一直误会小雯了,阿姨希望小雯早日康复重新来我们店里来工作。”

    “老板娘,我先替小雯谢谢您,我会跟小雯说,天底下最好的老板娘被我们碰上了,我要告诉她我们须珍惜。”小丽也擦着眼睛说。

    “好啦,今天是咱们最高兴的日子,阿姨提议,中午阿姨请客带你们去饭店吃大餐,不管你们喜欢吃什么,不管你们能吃多少,阿姨都乐意付款。”

    “好啊,那我们今天可得好好放开肚皮来吃的了。”两人拍手欢呼起来。

    胡利恩被派出所抓住了,小雯也已经出院。因为小雯的法医鉴定最终结果是轻伤,因此,胡利恩由拘留改批逮捕,投进监狱。胡利恩已经没有赔偿小雯的经济能力了,因此,赔偿款由水镜嫂主动承担,双方签订了《伤害赔偿谅解书》又因为小雯的人格魅力,水镜嫂毅然启用小雯为中介所员工,继续留守这个店。大家都欢欢喜喜,对小雯的重新加入表示最热烈的欢迎。

    通过这次事件,水镜嫂把登记审查工作做得更加认真仔细了起来。她首先让小杨她们分批去培训,在把好审查这关的同时,也把自己员工的基本功练好。小杨她们通过系统地培训,业务水平大大提高了。

    赵双喜透露给水镜嫂一个消息:赵潇亭的家的老三又出事了,赵金蝉在ktv当舞伴。由于赵金蝉歌唱得好,老板就让赵金蝉改在ktv唱歌来吸引顾客。金蝉人本来就标致,现在歌唱得好,舞跳得又出众,因此每天晚上ktv人头攒动,找赵小姐跳舞的人络绎不绝。这样一来,金蝉伴舞唱歌的价格就开始水涨船高起来。老板看到了赵金蝉的商业价值,就想方设法提高赵金蝉的利用率。赵金蝉可不是铜墙铁壁再加上夜生活对自身的伤害。因此,时间一长,身子骨就崩溃了。偏偏老板又给赵金蝉设计下套,赵金蝉在ktv歌舞厅签下了一份三年的合同,合同里规定每晚的上下班时间,赵金蝉是按时间计算工资的,这都无可厚非,问题是赵金蝉这份劳务合同里有一条处罚条款是这样清晰地写着:乙方(指赵金蝉)必须每晚上按时(19:30--凌晨2:00时)上班,不得以任何理由、任何借口、任何方式拖延或者拒绝上班。若乙方(赵金蝉)违反以上条款,除扣除乙方当月工资、奖金、分红利润以其其他一切补助费外,另外须向甲方(情深深ktv歌舞厅)赔偿由此造成的一切经济损失(但不限于劳动仲裁费、法院受理费、律师费、车船费、劳务支出费等)。

    赵金蝉文化程度又不高,对于合同中的条款不可能有充分地认识和解读,就稀里糊涂地在合同上签了字。

    赵金蝉生病住院了,歌舞厅不但不批准赵金蝉的病假请求,没有给赵金蝉发一分工资,同时派人向赵金蝉以违反劳动合同中的约定条款讨要赔偿款。许瑞荣当然不会答应了。歌舞厅见讨要无门,就一纸诉状把赵金蝉告上法庭。法院刚送传票过来,在下个月12号开庭审理这个案子。

    水镜嫂说:“这歌舞厅也太霸道了点吧,赵金蝉就算签订了这个合同又能怎么样,事情明摆着,赵金蝉是付出了劳动,她理应得到劳动报酬,怎么还倒欠歌舞厅的了呢?这样的案子法院也好意思受理?”

    赵双喜说:“这个我就搞不清楚了,听说,歌舞厅以这个合同为依据,把赵金蝉告上法庭,里面罗列的赔偿金一笔笔都是有理有据的,大大小小加起来,赔偿款要一万多。”

    水镜嫂听了,更加激动起来:“这还有王法吗,许瑞荣找律师应诉了没有?”

    赵双喜摇了摇头接着说:“许瑞荣没同别人说过找律师的事,我估计他脸都气绿了,他呀,可能不会找律师来代理应诉的。”

    “我去他家了解一下情况,你先别走出去,如果需要我们帮忙的话,也好有个照应。”

    “好,我在家里等你回来,你去了解详细一点。”

    水镜嫂前去许瑞荣家,正好一家人都在家。厨房里张凤仙正在切菜,看见水镜嫂进来就连忙停下来,把她引进里屋。赵金蝉卧在床上正在抹眼泪,许瑞荣也在屋里,水镜嫂进来他就搬凳子让水镜嫂坐。水镜嫂笑着坐到赵金蝉床沿说:“我今天来看望金蝉,就坐她床沿好了。”张凤仙端过来一杯水递给她,水镜嫂说:“嫂子,我不渴,你拿回去吧。”

    赵金蝉对水镜嫂说了句:婶婶。就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水镜嫂揩去金蝉脸上的泪痕劝道:“好闺女,你先别哭,有我们在,谁也欺负不到你头上来。”

    张凤仙说:“婶婶,你说气人不气人,金蝉在那里打工不但没有拿到她应得的工资,还被人家给告了,这还讲不讲王法?”

    水镜嫂回头看着张凤仙说:“事情总会妥善解决了的,我们也应该相信法律,就算金蝉签订了劳动合同又怎么样,如果合同里有什么不合理不合规矩的地方,法律也是不会支持他们的。”

    许瑞荣说:“婶婶,我们也相信法律是公平公正的,但法院今天传票都过来了,说明法院还是认为我们这边理亏,有可能金蝉也要输了这个‘官司’的。”

    水镜嫂说:“你们把传票先拿来给我看一下,我建议你们马上找律师去,把这个事情先弄清楚。另外,你们复印一份给我带走,我也让我家亲戚去咨询一下,我听说开庭时间在下个月12日,时间上是来得及的。”

    水镜嫂回家来,把在赵家看到的情况都同赵双喜说了。赵双喜说:“你说得对,时间是来得及的,多方咨询一下,我们才知道胜诉在哪一方大一点。”

    许瑞荣把复印好的传票送过来给水镜嫂说:“阿叔、婶婶,谢谢你们对我许瑞荣家的关心,我把资料也给律师了,律师说,这个官司胜诉在我们这一边。”

    水镜嫂接过资料说:“你别急着委托给你不熟的律师,光给我传票没用,你手上有没有赵金蝉的《劳动合同》?”许瑞荣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您瞧我这个脑袋瓜,是有复印件的,原件在对方那里,我再给你拿来。”

    水镜嫂去找女婿,把赵金蝉的资料递到金苗根的手里去,金苗根说:“我是不懂这些东西的,等我空下来时,我替您送给律师朋友看看再说。”

    水镜嫂对他说:“苗根,你抓紧一点,下个月就要开庭的。”

    金苗根说:“这个我知道,不会耽误了的。”

    许瑞荣趁水镜嫂在家,晚上就带赵金蝉到她家里来道谢。

    水镜嫂就笑着批评许瑞荣道:“你呀,做点真事,你婶会很高兴,婶这里不兴你这一套,现在事情还没有一点头绪,你们怎么可以就劳师动众了呢?回去吧,别这样。”

    许瑞荣不肯走,催赵金蝉给水镜嫂和赵双喜两人磕个头。赵金蝉走到水镜嫂面前,就要下跪。水镜嫂一把把赵金蝉拉住:“金蝉,你别听你姐夫的,这件事还不知道结果怎么样呢,不过你放心,婶婶是你们长辈,就理应管你们这种事。婶婶明天就会去县城,首先把你这件事找人了解清楚。你叔在家,有什么事,你叔会告诉你们的。”

    赵双喜对自己妻子大包大揽很有意见:“你呀,就喜欢出风头,万一事情搞砸了,人家埋怨你怎么办?”

    水镜嫂严肃地批评丈夫起来:“双喜,好歹他们也是你的下辈,你难道就不能替他们办点实事,别的不说,亏你还是个村干部?”

    赵双喜痒痒地道:“有你在我面前罩着,还需要我干什么,我这个村干部不也是个虚职,又没有拿公家一分钱。”

    水镜嫂说:“你得了算了吧,自己不干正事,还想拿公家的钱,公家可没有那么傻。”

    赵双喜于是就无语了,水镜嫂目送着走出门口的丈夫,笑着摇起了头。

    金苗根找到法律界里的同学,把资料往他怀里一掷:“哥们,一句话,这个官司能不能打赢?”

    那哥们把资料往桌子上一抛:“等过几天我有工夫看完再说,现在我连看都没有看,你就让我做出保证,你当我是神仙啊?”

    “你现在不是就空着吗?赶紧看一下,我没有时间陪你玩?”金苗根又重新把桌子上的资料拿起来甩给他。

    “这是你什么人呀,有这么急吗?”

    “你看不看。别以为天下就你一个律师,信不信我在十分钟内就把它交到另外人手上去。”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这个人是你什么人?小姨子?情人?还是别的亲戚?”

    “你说对了,她是我小姨子。”

    “怪不得你这么焦急,原来是得了丈母娘的‘玉旨’,怎么样,老同学,介绍一下,让我也做你丈母娘的‘乘龙快婿’?”

    “你得了吧,瞧你今天这副德性,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怎么,你就这么瞧不上我们这一行业的人,那好,你现在就把它拿回去,我才不稀罕呢。”

    “都说干你们这一行的,狗面生毛,今天我总算领教了,你真的不愿意接这个案子,我马上就走人。”

    “你想得倒美,送到嘴边的肥肉,不吃白不吃。”律师同学一把把资料攥在手里。

    律师同学认真仔细地看了看这份《劳动合同》又看了法院传票的内容,笑着对金苗根说:“我接这个案子得有个前提条件。”

    “你别老是在我面前提条件,你自己几斤几两我还会不清楚,别磨蹭,有屁赶紧放。”

    “你也别得意,等我也做了乘龙快婿,指不定在丈母娘面前,我比你还吃香哩?”

    “你这只‘癞蛤蟆’还真的想吃‘天鹅肉’了?”

    “所以吗,你得答应我,必须满足我这个条件,我可以分文不收,以此当‘进见’礼。”

    “你这样死皮赖脸有意思吗,行了,我答应给你这个机会,不过,接下来的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那就一言为定?”

    “我没什么意见了。”

    金苗根把与律师见面的事情同丈母娘说了。水镜嫂就又问女婿:“他说的话你看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苗根说:“我这个同学,在婚姻问题上确实八字还没一撇,不过,像他这样的人,女朋友肯定是不缺的。”

    水镜嫂说:“既然你们这么要好,人格品性你应该是清楚的,你同妈说实话,妈心里好有个数。”

    “怎么说呢,幽默是有的,有点玩世不恭的样子,家庭条件也不算差,城市户口,就是怕瞧不起咱农村女孩子。”

    “他父母做什么工作的,家里有多少兄弟姐妹?”

    “父亲在食品公司上班,普通员工;母亲在文化馆上班,具体什么职务就不知道了。这小子从来不说母亲的工作,但在文化馆工作,估计也是个文化人。他还有二个妹妹,一个已经有男朋友了准备明年结婚,一个就不知道有没有。”

    “他年纪也不少了吧,为什么不谈恋爱不结婚呢,会不会还有其他原因,比如:高智商低情商;生理有缺陷、心理不健康,或者,滥交女朋友什么的?”

    “妈,您想多想远了吧,一听到大龄男孩子,就怀疑人家这缺陷那缺陷的,他只不过玩世不恭喜欢先玩够疯够后再考虑结婚而已。”

    “这样就好,至少没有别的因素干扰,往往这样的男人,结婚后责任心反倒比别人强一些了。”

    “妈,我没有读过心理学,这些问题同我说了也没用的。”

    水镜嫂回家来,赵双喜问她事情落实情况。水镜嫂说:“这事还真多亏了我家苗根,事情算是顺风顺水着。”

    赵双喜道:“律师收费应该很贵的吧,苗根可否把价钱说好了,这事得与瑞荣商量着来,万一瑞荣有不同意见就会显得有些尴尬。”

    水镜嫂故意卖弄道:“以你的意见,你觉得支付多少律师费合适?”

    赵双喜说:“我可从来没有打过官司,我怎么知道他们怎么收取这些费用。”

    水镜嫂又问他:“你认为他会收瑞荣多少钱?”

    赵双喜说:“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我不知道。”

    水镜嫂十分得意道:“我们找了一个免费的律师过来,你信不信?”

    赵双喜挖苦道:“我知道你本事大,找人替你打官司,竟也找到慈善机构去了。”

    “哈哈,你呀,再不去外面走走,这脑瓜子可就真的要‘生锈’了。”

    “人家平白无故会替你打官司,难道律师的脑袋先我一步‘生锈’了?”

    “理念不同,确实无法沟通,你这人就是‘死脑筋’。”

    “所以你一开始就没必要把事情告诉我过来参与。”

    “人家不收钱,并非人家就不提其他条件的。”

    “难道律师还想做人家女婿不成?”

    “这下你很聪明,一下子转过弯来了,而且弯道超车,超得很漂亮。”

    “你都什么年纪的人了,说话却赶起时髦来了,不过,最怎么装都消磨不了你是个‘农妇’的标签。”

    水镜嫂不想跟赵双喜再磨嘴皮下去,就转过许瑞荣家来。许瑞荣全家一个都没有外出,就在等水镜嫂的好消息。

    水镜嫂首先把律师接受这个官司的事说了,接下来需要赵金蝉写一份委托书给律师事务所。赵金蝉就说她同意委托,但自己不会写怎么办?水镜嫂笑着说:“不用你自己写,律师会写好让你签字就可以了。”然后,她把许瑞荣拉进另一个房间去,大家都不知道水镜嫂接下来要做什么,又都不敢问。

    水镜嫂对许瑞荣说:“瑞荣,有件事我觉得首先跟你商量一下。”

    许瑞荣说:“婶婶,是什么事,您只管说。”

    水镜嫂就轻声对他说:“瑞荣,赵家你是顶梁柱,因此,婶婶有什么事就都会提前同你来商量。目前,我们找的这个律师是苗根的同学,关系很铁,他还没有谈女朋友,他这次接你这个案子分文不收,但他把赵金蝉当成是金苗根的小姨子了。因此,这律师希望能见赵金蝉一面,他有与赵金蝉处对象的愿望,这个事我暂时不能同金蝉去说,但我必须先告诉你一声,我要得到你个人的意见和建议。”

    许瑞荣说:“这确实有点太突然,他怎么会有这么一个要求呢。现在,您也知道,恋爱自由,如果金蝉本人不愿意,谁说了都是白搭的。”

    水镜嫂听了瑞荣的话后,沉思一会说:“事情确实是这样,连父母都担保不了自己孩子的婚姻大事,何况是姐夫兄长。”

    许瑞荣继续说:“婶婶,我个人觉得以赵金蝉的性格取向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嫁到城市里去的,这一点似乎符合金蝉的胃口。”

    水镜嫂听了,就仿佛增强了信心:“这点很重要,再说,我们农村家庭,能够交结上一个城市人家也不算吃亏。更何况,人家是正正规规的大学生,有一份显赫的职业,这些都是光宗耀祖的好事。不过话说回来,咱们农村女孩子有理想有能力的多了去了,也不会高看瞧不起我们的城市人。”

    “您说得没错,我们农村人虽然都向往城市生活,可农村人也是有骨气的,不会刻意去迎逢他们。”

    许瑞荣也认为这件事暂时不同赵金蝉说出好。今天就让赵金蝉先去城关一趟把委托书的字先签了。他们面对面先见一次,看两个人的眼缘如何再说。水镜嫂也认为这种办法好,以后会不会谈成是以后的事,谁也无法去预知。

    赵金蝉由水镜嫂带过去就是了。赵金蝉在律师事务所签了字回来,金苗根就打电话给岳母,说律师同学喜欢赵金蝉喜欢得不得了。

    时间过眼烟云,马上就到了开庭的日子。张凤仙由于患了重感冒就留在家里,瑞荣的儿子赵欣不愿意出门,瑞荣就让他在家照顾外婆。赵欣从小是外婆带大,与外婆有感情,就爽快答应父亲的要求。

    法庭上双方辩护律师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精彩纷呈。除了双方律师,其实坐在这里的听众都是看热闹的。法庭需要这样的场面,律师更需要这样的场面,虽然最终的决定还是由法庭的法官来裁决,但律师的辩护还是精彩无比。

    庭审结束,法官并未当场对本次诉讼案件作出宣判。后赵金苹代理律师又来了反诉讼,法庭判决马上就下来了,判决kty方败诉,乙方不但不需要赔偿甲方经济补偿,而且,法庭判决甲方于10天内一次性支付清乙方的全都工资和部分奖金,诉讼费也由甲方承担。

    同学律师一炮打响,赢得漂亮,使赵金蝉好感顿生。水镜嫂趁机鼓励赵金蝉主动约律师吃个饭,以表示对律师的感谢。律师同学也爽快答应了下来,许瑞荣觉得金苗根和水镜嫂功劳都挺大,就有意邀请他们也参加,水镜嫂对许瑞荣说:“我和苗根就不参与进去了,这是他们两人能不能发展下去的机会,就让他们两人去吃一顿好了。如何安排都是他们两人的事。”许瑞荣说:“那也好,今天来不及了,婶婶你们明天过我家来吃晚饭,我买些菜来,你约一下苗根,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水镜嫂说:“你现在怎么也这样婆婆妈妈起来了,免了吧,如果赵金蝉对象谈成功了,你们再补不晚。”

    许瑞荣说:“一码归一码,谈成功了再请也是应该的,明天晚上这顿饭你无论如何都得给我面子。”

    水镜嫂笑着说:“既如此,你菜少买一点,别浪费了就是,我明晚早点过来就是。”

    赵金莲对母亲说:“妈,你也不去管管他们,你就放心让我姐一个人去城里请人家吃饭,这孤男寡女的,万一做出什么丑事情来,你可怎么办?”

    张凤仙一听就不乐意了:“你呀,人小,不董事也就算啦,还乱说话,明天让你姐去请人家吃饭是应该的,毕竟人家律师帮了咱们那么大的忙,于情于理都是要还这份人情的。”

    赵金莲摇着母亲的双肩说:“妈,你好笨哟,怎么就没有理解我的意思了呢?人家只让我姐一人去,这不明摆着是冲我姐来的吗?我就怕我姐‘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张凤仙推开金莲道:“一个女孩子,说话这么没规没矩的,什么‘肉包子打狗’什么‘有去无回’,人家是律师,懂法律,不会欺负你姐的。”

    赵金莲气得走回自己的房间,把门关得山响。

    许瑞荣大早去镇上买菜割肉,准备宴请水镜嫂夫妇以及他们的女婿金苗根。赵金蝉也很早起床开始精心打扮了起来,她今天与朱大律师约好请朱律师中午吃饭。许瑞荣之所以要把宴席开在晚上是因为金苗根要在白天上班、中午时间紧,怕赶不上。水镜嫂要去店里照顾生意,时间上转不过来。他特地在镇上先转过镇政府找金苗根先与他打一声招呼。金苗根推脱说晚上刚好轮值没有时间,这谎话被老陈戳破了,只好答应晚上过来吃饭。许瑞荣走后,金苗根对老陈的‘出卖’很不满,就趁机说,你可别得意,我很快就会找到‘报仇’的机会的,到那时,你可别骂我‘狠毒’。

    老陈说:“你别耿耿于怀,我劝你心态放宽,常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我们同处一个办公室,你有的是报仇的机会。”

    水镜嫂下午就从县城出发回家。既然许瑞荣执意要请他们吃饭,她也乐意去,毕竟两家关系很好,不但是同门族姓,又是邻居。最主要的是,许瑞荣还把自己的女婿也邀请过来,水镜嫂在确认金苗根过来后就开始无心在店里呆着了。说实话,水镜嫂是十分敬佩自己的女婿的,既然金苗根过来一起吃饭,那么菜品就不能太难看太随便。这点她并不担心,许瑞荣不会不知道品位,但水镜嫂所考虑的是赵家并没有上得了厨房的人,她早点过来可以帮助许瑞荣掌勺。(水镜嫂不能让许瑞荣买来的好菜被赵家人白白糟蹋掉。)

    张凤仙很是担心自己烧不好菜,正在发愁,水镜嫂就早早过她家来了。张凤仙就仿佛是‘久旱逢甘霖’眯眯笑着赶紧把水镜嫂迎接进来:“嫂子,我正盼星星盼月亮盼望你的到来呢。”

    水镜嫂也笑着回话道:“嫂子,都是自己人,又何必这样客客气气浪费这些冤枉钱呢。”这边这么说,脚却自然地就拐进了厨房里去。

    水镜嫂首先检查了一遍买来的东西。许瑞荣确实是花了不少钱,菜买得很丰富。水镜嫂心中窃喜,材料有了,就有她水镜嫂发挥的空间,可见许瑞荣还是了解自己的。

    水镜嫂与张凤仙在厨房里把鱼、肉、海鲜贝类先分门别类区分出来整理好,接下来就去检查调味品。一个菜品的好坏除了买来的材料是否新鲜合适之外,调剂品的选择搭配也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水镜嫂检查调剂品时就及时发现了一些问题,她让许瑞荣重新把这些调剂品凑齐,接下来就是她发挥自己厨艺的时候了。

    赵金蝉中午请金苗根律师同学吃了午饭。这朱姓律师同学借口下午要去找金苗根谈点事,于是两人就一块从县城坐车到镇上来。金苗根打趣地对老同学朱律师说:“没想到你们发展得这么快,半天时间就一起‘双飞’了起来。”

    赵金蝉的脸立刻泛起一片红霞来:“姐夫,你可别乱说话,这那跟那呀,他分明是下午与你来谈事的,同路了,我们才一起过来,与我何干?”又看了看朱律师同学说:“朱律师,你说,是不是这样。”

    朱律师同学就爽快地笑了起来:“苗根,你别嚼舌头吓唬金蝉她,这样一说,我们没事,都好像真有事了似的。”

    金苗根看两人有戏,就知道自己越把玩笑开大他们就越开心,就接下去说:“难道是我说错了吗,我平时可是火眼金睛,到现在还从来没有走神过,如果这次看走眼了,下次,就算你们把我打死,我也不嚼舌头了。”

    两个男人都开心地大笑了起来,只有赵金蝉实在不好意思表露一点真实的心思,红着脸不笑也不说话了。

    “说点正事吧,苗根,你上次介绍给我的案子法院已经立案了,你替我催催人家把第二批的费用支付一下,我早几天一直没有联系上他本人。”

    “这件事我会替你联系上他,你可得多花点心思,这个朋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个我知道,上回你同我一说,我就知道了,不用说你还特别嘱咐过,就算是别人也一个样,我对任何我经手的案子都是十分上心的,就拿金蝉这个案子来说也一样,金蝉,你说是不是?”

    “是的,朱律师,真的谢谢你。”

    “又客气了是不是?我们既然已经是朋友了就别说‘谢’字,这样反而拉开了距离。”

    “知道了,朱律师,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

    金苗根又打趣地说:“金蝉,你别同他做朋友,朱大律师可不是一个善茬,我们善良老百姓不能与此类‘同流合污’的。”

    律师同学反唇相讥道:“苗根,你什么时候自封为‘良民’了,像你这样的‘贪官污吏’正是本律师惩罚的‘首要分子,’你现在同我们坦白还来得及,否则,法律是威严的。”

    这两人的玩笑是否开得有点大了。金蝉不想参与这种无‘厘头’的玩笑之中去,就提出来自己要先走一步了。

    金苗根把金蝉留下道:“金蝉,你别急着走,我下班后也过你家里吃饭去,咱们就一道去。”又问朱律师同学道:“你除了刚才这件事,还有其他需要办的事情吗,如果没有了,你敢不敢同我一道过金蝉家吃个饭,她姐夫本来也是说过要请你一回的,今晚上最好一起过去吃,也不用麻烦人家下一次再单独请你的了。”

    朱律师道:“好是好,可问题是今晚上人家没有邀请我,难道我就这么一点脸皮?还是不去为好。”

    “你这是什么屁话,难不成你还真的惦记人家下一回又来请你,哦!是不是人家请客放在家里不够上档次有损朱大律师的尊严,如果是这个原因,那么,算我也是在您尊驾面前‘失敬’了。”

    “大家都说律师嘴巴似利剑,没想到你这厮嘴巴这么不饶人,得了,我朱大律师什么世面没见过,难不成还会被你这厮‘绑架’了不成,去,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本大律师都‘奉陪到底’。”

    金蝉现在总算领教了有文化人的可怕之处。这些人说话怎么就像实战一样,唇枪舌剑你来我往,谁也不服谁,谁都觉得自己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金蝉不敢插嘴,怕自己被这两人‘完谑’。

    两人此刻说到过自己家里吃晚饭这事上去了,自己就不能在这时不表明自己的态度。金蝉插话进来说:“我姐夫说得没错,朱律师,今天晚上本来我家也是邀请您一起过来吃饭的,因为您太忙推辞了,就准备下一次再请,恰好,下午您的事情也忙完了,又一起到我这里了,于情于理您都得给我姐夫这个面子,一起来我家吃饭吧。”

    朱律师看着金蝉把话讲完,两手一摊,显得非常无奈道:“好呀,恭敬不如从命,金蝉姑娘这番邀请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不像某些人,专做表面文章,虚情假意、用心险恶。”

    金苗根哈哈大笑着说:“薄脸皮遇见厚脸皮,我无话可说,你准备一下吧,咱们早点过去。”

    朱律师能够随金蝉他们一起来赵家吃晚饭是水镜嫂始料不及的。水镜嫂高兴,张凤仙和许瑞荣同样也非常高兴。这样一来,晚上的氛围又提高了一个层次,大家都喜笑颜开频频碰杯。赵金蝉也喝了不少酒,对朱律师的光临表示了少有的热情。水镜嫂看在眼里乐在心里,照这种情况看,两人走到一起是迟早的事。

    赵金莲对于姐姐和一家人对金苗根和这位年轻律师的过分热情表现出了极大的反感。虽然金苗根和这位律师都是第一次到她家里来吃饭,也算是稀客,但可也不能频频一味地讨好人家。赵金莲自认为自己是农村人,没必要与城市人太过热情。赵金莲知道城市人比农村人有文化有底蕴。因此,她认为城里人骨子里就有优越感,他们是看不起咱们农村人的,你越讨好奉承人家就越是得寸进尺。赵金莲觉得农村人与城市人打交道需要有自己的尊严,有把尺子来衡量自己的尺度。失去了对自己的这个度,那么,你就失去了尊严。

    赵金莲只管自己喝酒吃饭,连看朱大律师一眼都觉得是多余的。若在平时,她遇见金苗根还会叫一声姐夫,可晚上她对金苗根也开始爱理不理起来。金苗根却没有十分注意赵金莲的变化,他把注意力都放在自己同学和赵金蝉两人身上,金苗根今晚上把朱大律师‘激将’来是用了一番心思的。金苗根平时对同事说话都是温文雅尔客客气气的,但下午同朱同学却不一样,在金蝉看来,两人说话都很横很冲,针锋相对得厉害,金蝉在领教了这两人的‘厉害’后,就开始佩服起这两人来。

    晚上朱律师能屈就来自己家里做客是赵金蝉脸上有光的事。虽然与朱律师相处时间不长,但留给赵金蝉的初步印象是非常深刻的。赵金蝉主动对朱律师示好,朱律师也就开始投桃报李起来,他与赵金蝉都喝了许多酒,虽然这些酒都是普普通通的没有什么档次和品位的,但朱律师却喝得很开心很满意。他对赵金蝉的表现也表示了认可,对许瑞荣也表示了感谢。

    水镜嫂夫妇也很高兴,都陪着朱大律师和女婿喝了不少酒。金苗根酒量很大,但他不急着猛喝,他只是陪大家不温不火地喝,也不劝别人多喝,朱大律师晚上喝了不少酒,几乎快支撑不下去了。但他心里头高兴,大家又如此尊重他,因此就一直来者不拒把所有敬他的酒悉数喝进肚子里去。许瑞荣是主人,自然不能不热情,敬酒的频率肯定要比客人高,因此也喝得有点高了。赵双喜平时是滴酒不沾的人,但晚上也陪他们喝了半杯红酒早就不胜酒力败下阵来。水镜嫂平时走南闯北见识比别人多,也历练出酒量来,以晚上的阵势要想灌倒她是不可能的事,何况她也是只陪大家喝,不能取代许瑞荣那么认真。虽然也非常热情客气,可脑子清楚,一点也不糊涂。

    赵春梅在表弟冯卿的果园已经生活了快三个月了。春暖花开,果园里早已经百花盛开,百鸟争鸣了。前往这里春游踏青的旅客渐渐开始多了起来。为了安全起见,赵春梅开始躲避了起来。赵春梅肚子已经隆鼓得非常高了,不用说,如果被别人看见这美丽的果园里暗藏着一位‘孕妇’那简直是一条天大的新闻。再说,赵春梅万一有什么花粉过敏,那对肚子里的孩子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赵春梅孕期已到了第三十五周,离临盆就只剩下最后四五周时间了。

    水镜嫂这其间来过三四次。为掩人耳目,每次过来,她都是以来这果园买生态鸡鸭来给自己怀孕的儿媳补身子为由过来的。儿媳黄露露也假扮起自己怀孕的模样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来帮婆婆一道开始演戏。

    水镜嫂通过关系联系好‘接生婆’。自然,这个‘接生婆’是个资深的妇产科退休的医生。金全才出钱,水镜嫂出‘力’两人合力把这位‘接生婆’搞定。‘接生婆’的事水镜嫂和金全才对谁也没有提起过,保密工作做得很到位,就连赵双喜也都不知道。

    这次水镜嫂上冯卿的果园来是第一次带上‘接生婆’过来。接生婆看上去还很年轻,打扮时髦,烫着卷发,踩着草绿色皮鞋,衣着打扮也很时尚,十足一副城市成熟女性派头。

    水镜嫂恭恭敬敬地将她引进女儿的房间,‘接生婆’仔细察看了赵春梅的身体状况。她带着听诊器,将胎儿测试了胎声并检查其他事项,她对水镜嫂说,胎儿发育非常良好,现在,唯一的担心就是胎儿的位置是不是端正,以她自己的经验,胎儿的位置可能已经外移,处在宫颈口很近的位置上,因此,为了保险起见,必须去正规医院再检查一次。

    水镜嫂就怕赵春梅的事情被别人看见,对于医生的建议很是焦急。‘接生婆’知道水镜嫂的心思,就对她说:“大姐,您放心好了,医院的事我替您来安排,可费用估计有点高哟,毕竟我们不是正正当当去检查,她们的风险也是挺大的,如果不是由我来安排,谁敢做这些事。”

    这件事,水镜嫂自然知道费用会很高,可为了女儿的安全,最高的费用也只能去承担。她找金全才去商量。老金说:“费用不是问题,只要春梅母子能够安全,自己出最多的钱也心甘情愿。”

    水镜嫂偷偷地雇了一辆车在晚上把春梅拉去县城医院去检查。冯卿夫妇也跟了去,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的。检查结果是春梅一切正常。

    赵春梅终于把自己的儿子生下来了。为了掩人耳目,春梅的月子也必须在果园里度过去。水镜嫂放下其他事,专心致志过来伺候女儿的月子。金全才对赵春梅给他生下这么一个白白胖胖的孙子来高兴得不知所以,抱着孙子不肯放手。水镜嫂说,你该回去了,月子里,没有你公公的事。

    金全才回去,老伴又急忙赶过来,她表示她也要在这里伺候儿媳妇的月子。她不放心水镜嫂一个人能应付得了这个场面。水镜嫂想想也对,两人进行了分工。

    金全才回家,心里的喜悦溢于言表,金苗根下班回家,看见老头子如此兴奋就估计是春梅可能生产了。但他可没有老头子那么兴奋,同时他更担心事情败露后领导会对他进行怎样的严厉处罚。他知道开除党籍、开除公职、罚款都是必不可少的处罚。他会像一只落水的公鸡一样灰头土脸地回到自己的村里来,与自己的同事朋友开始决裂。他会像过街老鼠一样被人家窃窃私语指指点点。他不知道接下来暴风雨何时来到,来得多猛烈多残酷。他会夜夜做着噩梦,他无处藏身,到处碰壁不说,就算街上的乞丐都开始讥笑他是个‘傻子’。

    金全才叫住正走进自己房间的儿子道:“苗根,你过来,爸爸同你说说话。”

    金苗根坐到父亲面前说:“爸爸,您想对我说些什么。”

    “大喜,大喜呀,苗根,你还不知道吧,你老婆生下来了。”

    “这确实是你们的大喜之日,可对于我,可是‘灭顶之灾’。”金苗痛苦地闭着眼睛这样想。

    “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不认为这是我们金家天大的喜事吗?”金全才对儿子的麻木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爸爸,接下来,您让我怎么办?”金苗根痛苦地说。

    “什么怎么办,你只管上你的班,你孩子由我来抚养,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爸呀,我亲爱的爸爸呀,你们是高兴了,得意了,如愿以偿了,可我······。”

    “别说这些丧气的话,你想到的后果我都替你想到了,就像这次你爸的绝密计划一样万无一失。”

    “爸爸,你会让我惊恐万状,往后的日子如履薄冰。”金苗根更加愁眉苦脸起来。

    “苗根啊,你可不能这么没底气,你看你爸一把年纪了不都还在办些有意义的事吗,勇敢点吧,孩子,别前怕狼后怕虎,事业和前途都是一片光明的。”

    金苗根离开客厅,把父亲一人留在客厅里。父亲的喜悦和自己的担忧形成了鲜明的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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