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水镜嫂婚介所》风生水起,有人就建议水镜嫂去开分店,水镜嫂本是个有野心的人,早有这个心思了。水镜嫂就开始与金苗根商量这件事,金苗根于是建议岳母把分店开到县城里去,又建议她分店不能只做婚姻介绍这单项业务,他说,现在城市发展日新月异,基础建设搞得红红火火,开办劳务中介比婚介所要赚钱得多。水镜嫂就开始前期运作,金苗根有人脉上的优势,只要岳母把分店开起来,业务上他会帮忙招揽。水镜嫂雄心勃勃,说干就干,她把《水镜嫂婚介所》的第一个分店开在县城最繁华的文化路上去,虽然这里的房租相对于自己镇上的婚介所有天壤之别。但自从分店开始试营业第一天起,分店里就人头攒动,三四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水镜嫂干脆把重点放在分店里去,总店的那些熟练的员工都调到县城分店里来营业。金苗根暗中联系工程上的负责人,让他们有招工方面的业务需求就让他的岳母来做。水镜嫂婚介所的分店改名《水镜嫂中介所》,虽然只改动了一个名字,经营范围却已经放大了无数倍。水镜嫂特地做了一块广告牌,把自己几十年来婚姻介绍成功的案例密密麻麻都写在牌子上面。这大大提高了中介所的知名度和可信度,一些赶来寻找工作的男子不但需要一份稳定工作,同时更需要有一个完整的家,都希望有一个温馨的女人。这些或因家道贫寒娶不起老婆的男人,这些或因种种疾病、交通事故落下缺陷以及那些因先天残疾对婚姻失去信心的社会底层群体,他们或多或少都在心灵上留下过阴影或者精神上落下过创伤。所有这些人这辈子都不指望自己这一生还能有机会组成一个完整的家庭,能够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女人过日子,这是他们最迫切的期望。水镜嫂有办法使他们重拾信心,水镜嫂自己出钱租了一处内屋当作单身男女约会会所。她有这方面的水准能让听过她课的单身汉们大龄女人们都信心倍增,对人生的态度来个急转弯。水镜嫂从不歧视这些人,她也尽力通过各种渠道来扩大社会资源,那就是到处去“找人”,去找各阶层需要的对象,妇联、残联、收容所、孤儿院都是她经常去的地方。她自己也经常联系妇联、残联去听课,用在课上学到的知识来提升自己的业务水平。搞清楚什么是拐卖妇女儿童与婚介婚姻的区别,这样的事她不但自己时时警醒,而且也时刻告诫店里的员工,别触碰法律底线,分清婚介所与拐卖婚姻之间的本质区别,那些是容易混淆在一起的。

    水镜嫂从不使‘诈’来骗取那些前来她店里登记单身的人。收费公平合理,对报名三个月以上还没有遇上过接触对象的登记者半价收取。对一年后依然没有一次介绍接触成功的人,征求本人意见后,若登记者已失去了信心,就全额退回中介费。需要保留半年的登记者,继续免费给予介绍对象服务业务。

    亲家这几天老是往县城跑,神神秘秘的。水镜嫂因为业务关系在县城租了住房,房子还挺大的。因此,老金也就会到她家里过来转一转,水镜嫂也就会过来替亲家做做饭吃。

    这天下午金全才又来县城水镜嫂家,而且这回还带着自己的儿媳妇赵春梅一起过来。这使水镜嫂吃惊不小,她有一段时间没有去看望女儿了,虽然也时时刻刻都在惦记着女儿的情况,但县城的事业拖住了她,把她长时间都滞留在县城里。

    两人的到来自然使水镜嫂一阵子忙碌,又是买菜又是做饭。

    水镜嫂看着自己女儿的肚子渐渐开始‘隆’了起来,就不无担心地问:“梅子,感觉怎么样,妈本想忙完这一阵子就来看你,没想到你们今天能上妈这里来。”

    赵春梅拉着与自己坐在一起的母亲说:“妈,我亲爱的妈妈呀,我婆婆照顾得很周到的,你就别关心起你女儿来了好不好,我知道你老人家以事业为重,女儿的事交由我公婆来照顾,女儿很幸福呢?”

    水镜嫂就笑着对金全才说:“我最心满意足的事,就是替我女儿找到了这么好的公公婆婆。亲家,我这里感谢您老俩了。”

    金全才说:“亲家母哪里话,是您把女儿培养得这么出色,使我们金家人幸福感满满的,应该是我感谢您才对。”

    水镜嫂去做饭,女儿就进去帮忙,水镜嫂轻轻推她出来说:“梅子,你可别给我添乱,你只有好好坐着不动,你妈才有心思把饭菜烧好,谁这个时候还要你来帮忙哩?”

    公公金全才也说:“春梅,听你妈的,坐着吧。”

    吃过晚饭,三人一起来到县人民医院的三楼。水镜嫂已经得知亲家是带女儿来做b超的,开始水镜嫂不明白亲家为何不能赶在上午而非要等到晚上才过来。后来赵春梅就偷偷把秘密告诉了母亲,水镜嫂才知道这次亲家带春梅过来是经过精心安排的,亲家金全才首先通过小娟的这一条线联系上人民医院b超科室的主任,开始主任对小娟带金全才让自己偷偷来替他儿媳妇鉴别胎儿的事一口回绝:“不行,绝对不行,这是违反职业道德的,亏你们想得出来,你们还是找别人去吧。”

    小娟恳求她说:“吴主任,您先别急着一口回绝呀,如果不是事情紧急,我也不会把他带过来,再说,除了您能帮上我这个忙外,其他我是绝对想不出有第二个人出来的。再说,我让您帮这个帮不会让您白帮的,您也知道,我做事也是讲究原则的。”

    这个吴主任仿佛很为难,听小娟这话,分明是您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虽然话说得客气,可语气却容不得吴主任拒绝。金全才不知道吴主任为什么这样俱怕小娟。但这些都是次要的,来找吴主任前,小娟就非常肯定地说,我让她帮忙的事,她敢说半个不字,我就“灭了她”。

    这一句“我灭了她。”金全才纵然老成持重也不由得心头激灵了一下。他始终没有搞明白小娟这句话是真是假,如果是句玩笑话倒也罢了,可如果是‘认真’的,可就不得了,这个小娟就太可怕了。

    记得第二次小娟带老金过来,就直接去了吴主任的家里。那天晚上,老金准备了很厚的一份礼物带过去。吴主任不收,小娟笑着说:“您不收,我明天晚上就带更重的礼物过来,直到您收下为止。”

    从吴家出来,金全才才敢问小娟:“小娟,你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你在她面前,好像说话很随意,这除非是最铁的姐妹,否则她怎么会鸟你。”

    小娟浅笑着说:“她敢不答应,除非她搬家,别让我找到她了。”这句话又让金全才捉摸不透小娟是否有威胁的成分,金全才心想:现在的女孩子,什么时候也如此强势起来,可见时代真的变了。

    三楼里静悄悄的,过道灯光阴暗。三人以为吴主任人还没有过来,就依次坐在门口排椅子上等。这时,里面的门打开一条缝,探出半个脑袋来,对赵春梅说:“你快进来吧。”

    春梅一进去,门就轻轻地关上了,水镜嫂和金全才只好等在外面不敢离开。

    过了半个小时,春梅从里面走出来,水镜嫂就悄悄地问女儿:“怎么样?”

    女儿不置可否地一笑:“什么怎么样?”

    金全才跟在后面,没有吱声。

    水镜嫂碰了碰女儿身子,不高兴道:“别同妈打马虎眼,当然是胎儿发育情况啰。”

    “不知道。”女儿又来一句这样不咸不淡的话。水镜嫂还想发话,走在后面的金全才轻声地咳了一声,这是个明显的警告声,。于是,三人继续下电梯,不再说话。

    回到家里,水镜嫂要看报告,就伸出手来向女儿要。春梅说:“人家是义务帮你检查,没打什么单子出来,你真的要它,我明天叫人家向她索取就是。”

    水镜嫂于是就笑起来:“算了,我懒得理你,怎么样,早点去睡觉吧。”

    金全才回到水镜嫂的家里,只向儿媳妇问过一句话:“吴主任有没有其他特别的吩咐?”

    赵春梅说:“没有,她只说了一句话,‘很好,你走吧。’”

    金全才于是就没再问,就只顾自己独自一人喝龙井。母女两人的对话仿佛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了。第二天,他带儿媳妇很早就回去了。金全才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来了,他必须实施他的第二步计划了。

    现在,摆在金全才面前的最大难题就是尽快找到一处隐藏场所把赵春梅安置下来。他已经亲自去考察了多处地方,都觉得不是很理想。要想绝对安全,只有找到一处十分偏僻地段远离城镇的地方去,虽生活上多有不便,但保险系数增加了,对自己儿媳妇的保护反而是有益无害的。如果没有其他更理想的地方,那么也只能选择一处偏远一点的地方作为儿媳妇的安身之处了。赵春梅肚子里的胎儿已经鉴别完成了,这令金全才大喜过望。他与吴主任有个约定,两人偷偷用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暗语来确定胎儿的性别。吴主任对赵春梅说过的话使金全才激动不已,金家确实得到了老天爷的眷顾。这使他信心倍增,赵春梅肚子里的胎儿是他实施第二步计划的策动力。

    此时此刻,他比任何人都坚定了要保护好春梅胎儿健康发育成长的迫切性和使命感。

    他带春梅回家,晚上,他把老伴和儿子儿媳妇一块儿叫到一起宣布了自己的决定:“从今天起,赵春梅由我和老太婆来负责接下来的生活起居和保护胎儿的工作,咱们家里人谁也别想打其他任何主意,直至春梅把孩子生育下来。”

    金苗根说:“爸爸,您有什么权利来剥夺我的知情权和决定权?春梅是您儿媳妇不假,但她首先是我的妻子,合法的老婆,只有我们夫妻两人才能最终决定春梅肚子里的小孩该不该出生。”

    金全才说:“苗根,你别担心,爸爸会把这件事妥善处理好的,春梅也尽管放心,从明天起,你就不能再住在家里了。我已经准备安排你去一个很隐蔽的住所,虽然地方有些偏僻,但风景很好,是个非常适合你养身的场所,平时由我和你婆婆来照顾,生活起居都不会有任何问题的。”金苗根对父亲的话很反感:“爸爸,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去考虑你儿子的感受,我是春梅的丈夫,难道在你的眼里,除了你孙子,就可以牺牲一切了吗?”

    金全才恼怒道:“你废什么话,我如果不是为了考虑到你的大好前程,我又何必费尽如此心思。你不感激我也无所谓,你现在一味指责你父亲,难道这就是你作为做一个儿子的正当行为?”

    老太婆过来打圆场道:“你们父子俩各少说一句得了,现在,事情到了这个骨接眼上,我们一定要沉着冷静。根儿,你爸不是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你爸这几个月来一直在为这件事劳思神伤,不就是在寻思万全之策吗?现在,好不容易把事情办妥当了,你又提出反对意见。儿子呀,你要听话,我们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更坚信你的能力超过你老爸许多倍。”

    金苗根委屈地说:“你们表面上都说为了你儿子,可事实上你们哪一点是替儿子考虑的?你们自私自利,不管不顾我倒也罢了,你们做每一件事,都在极力隐瞒儿子,唯恐儿子从中作梗,把你们的计划破坏掉;你们口口声声说替儿子考虑周全,却从来没有把事情透露给你儿子一丝一毫,这难道不是阴谋是什么?”

    赵春梅一直不敢吭声,面前的所有人都是她的至亲至爱之人,不可能得罪任何一方,在她心里,自己的孩子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得多。她是非常希望自己能够替金家生个白白胖胖的孙子的,这样既可以使公婆随了心愿,同时,自己也有了在金家说话的分量。现在,唯一的难题就是丈夫公务员的身份,搞不好不但会使自己丈夫失去工作,更有可能使他前功尽弃、身败名裂。丈夫的担忧也不无道理,只要有人一个举报电话,就会令他身陷囹圄。丈夫现在的工作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一家人这个时候在给他布设陷阱,又怎能不令他痛心疾首呢?可公婆难道做错什么了吗?公公婆婆要自己的一个孙子的愿望难道就是过分了吗?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呀。

    她想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却不知从何说起,更不知道现在需要倾向谁?倾向公婆,自己丈夫分明已处于劣势,于心何忍;倾向丈夫,又有违自己的心愿,而且会得罪公婆两人。但内心是希望替自己丈夫说句公道话的,思前想后还是隐忍不说为妙。

    现在,一家人都僵持着,谁也说服不谁。金苗根坚持自己的观点,反对父母传宗接代的陋习守旧思想;而父母也对自己的意见非常坚决,再加上赵春梅的默许,更是轻易不肯放松一点点的态度。

    金苗根恨恨地甩门走了,显得很生气很无助。赵春梅知道,就算金苗根此刻涕泪潸然苦苦哀求父母也不会丝毫地妥协。他们马上就开始行动起来,公公对春梅说:“春梅,咱们三人的意见还是一致的,这说明,咱们的行为没有不妥的地方,我也不是说我们根儿做错了什么,他所思考的东西都是以他个人的利益为出发点。当然,根儿身处当然的位置,也确实有实际的困难和无奈。但困难是可以让大家一起共同来承担,来克服,而不是遇见困难就推脱不管不顾不问了是不是?好在根儿糊涂,你还是清醒的,这使我们非常感激。时间紧迫,我们也不同你多说什么,我们必须马上行动起来,否则,就会夜长梦多。”

    “至于今天带你去什么地方,我早几天已经同你说过了,一切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好,今天我们动身就是了。”婆婆不无哀怨地说,心情似乎很低落,不知是受儿子刚才的影响,还是自己一时触发到什么伤心处。

    赵春梅现在也不能安慰婆婆什么,只能随公婆行动起来,自己丈夫处,看来只能到以后慢慢去解释了。

    金苗根很早来到镇政府办公室,门卫老杨很是惊讶,但也不敢多问什么,就把他放了进来。金苗根坐在椅子上出神,头脑一片空白。刚才与自己父母的争吵显得十分孤单无助,他很是不懂自己父母为何对春梅肚子里的孩子这么上心。他觉得自己的父母仿佛已经走火入魔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他恼就恼在这件事不能同任何朋友去商量解决问题的办法。更不能让自己的同事和领导知悉。如果金苗根连自己妻子怀孕的事自己都解决不了,你说金苗根还怎么开展别人的工作。他的重点工作在计划生育这一块,自己是在顶风作案,知法犯法,这样的行为组织上是完全可以开除党籍,开除公职来处理的。这样严重地处罚一点也不为过,搞不好还会把他当成反面宣传工具进行警示其他党员干部,使他身败名裂无处立身。

    金苗根掏出烟,一支接一支地连续不停地抽着,办公室里烟雾腾腾,显得乌烟瘴气,好在此刻整座大楼还没有其他人,办公室的门也紧紧闭着,没有任何人能够干涉影响到他。他将整个头埋在两只手掌之间,思绪混乱,理不出一点条理出来。

    金苗根看了看表,离上班时间还有十五分钟,他打开窗子和门把烟灰缸里的烟灰拿洗手间去倒掉,洗了烟灰缸回办公室来,正好遇见老陈来上班。老陈看见金苗根手里拿着烟灰缸,就笑着说:“金主任,你什么时候也做起清洁工的工作了,难道昨天阿姨没有把我们办公室处理过,这也太不像样了。”

    金苗根说:“老陈,你别冤枉阿姨,是我刚才把烟灰缸弄脏了,与阿姨无关。”

    老陈惊讶地说:“你何时也学会抽烟了,我怎么没看到你抽过烟呀?”

    金苗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每个人总得有点隐私是不是?我总不可能把这点小事也向你领导来汇报吧。”

    老陈连忙摇手道:“别,别给我小人物戴高帽,什么领导,我可是你金主任旗下的兵,你这样说我,是折煞我寿命的。”

    金苗根笑道:“论资排辈你都是我的老师,就这么一点我是没有说错的吧,老陈,以后叫我小金就好,别东一个金主任,西一个金领导好吗?”

    “职务上的安排是不能乱套的,金主任,我老陈也不是刻意要抬举你,你职务本来就在我之上,我就应该这样叫你的。”老陈进了办公室,闻到一股极浓的烟味,就转身对金苗根说:“金主任你早上何时过来的,是不是遇到烦心事了?”

    “没有啊,老陈,谢谢你的关心,今天早上确实来早了点,无所事事,就多抽了几支烟。是不是烟味还很浓?”

    “确实烟味有点浓,我估计是窗户没有早点打开的缘故吧。”老陈走过去,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

    金苗根说:“以后不再在办公室抽烟了,这次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老陈说:“你喜欢抽就抽,我老陈没什么意见的,但如果你没有烟瘾,我建议你还是别抽它为好。”

    金苗根点点头,对老陈的建议表示接受:“我接受你这个建议,以后真的不敢抽了。”

    金全才电话联系上自己的侄子冯卿,他把今天就要把人送过来的情况告诉了自己的大侄子。冯卿说:“姑父,你只管把表嫂给我送过来吧,这里一切都由我来安排。”

    金全才吩咐大侄子道:“卿儿,这件事你千万不可以告诉你表哥本人,他是极力反对我们这么做的。”

    冯卿说:“我知道,我不会同我哥说的,你们过来,我在外面接你们。”

    “那就好,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要麻烦你了。”

    “姑父这是哪里话,我保证完成您的任务。”

    金家三人偷偷地出了家,先坐中巴车走了一段路程,然后到水文镇租了一辆农运车前往目的地。三人为了掩人耳目,都装作外出办事,不带一点行李。

    冯卿已经等在外面,他把姑父姑妈和表嫂接过来,付了车钱,金全才也没有说什么话,就让冯卿在前面引路。四人都说说笑笑得一身轻松。

    冯卿找来的地方确实清新幽静。这里离赵春梅的家有七八十里的路,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山林瓜果园铺。这是冯卿的一个朋友自己的果园,因朋友突然出国办事,冯卿就把这一块果园给承包了下来。平时很少有人过来,现在正是果园果实采摘期过后施肥储料阶段,因此已没有过往的行人的足迹。看得出,这里确实是一个不错的落脚点,果树已经采摘完毕,冯卿夫妇刚刚对果树进行剪丫打杈、嫁接修枝,树底下鸡鸭抱群,池塘鲫翻鲤滚残莲败枝依稀可辨。冯卿因为早早得到姑父的求助信息,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这里保险稳妥。这里虽然是果园,但冯卿朋友也是下了一番功夫在里面的,他把果园精心设计成一个非常适合养生休闲的场所。园里基础设施还挺齐全,多个房间都安装了闭路电视、把山上的泉水用毛竹引流到果园里来。这果园边上有个面积很大的草坪,草坪很平坦,草被很柔和。冯卿经过重新整理,已经把整个草坪的野草都清理完毕,修剪后的草坪正冒出鲜嫩的尖叶,看上去枯黄沾绿,有点期盼的冲动。冯卿他一定是很有天赋的人,对果园以及周边的土地进行设计布局,搞得像地主庄园似的。赵春梅初来乍到,什么都觉得清新鲜美。或许是怀孕的关系,她对环境空气非常敏感,她只在这里住了一个晚上,就感受到自己的肺活量比昨天增强了,呼吸顺畅,头脑也灵活起来。金全才留下老伴来照顾赵春梅的日常起居生活。赵春梅说:“爸妈,你们都回去吧,这里环境很好,我很喜欢,现在,我自己还能照顾好自己,你们就别替我担忧的了。再说这里不是还有表弟他们一家人住在一起吗,就不会有什么孤单寂寞的。”

    金全才不放心赵春梅一个人留着,就对儿媳妇说:“春梅,不是我们担心你什么,我让你妈留下来是避免你想家,一想家你就会显得孤单的,这就会影响你的心情,接着就会连带影响到胎儿的。反正你妈现在留在家里也无所事事,在这里还可以做伴与你及表弟一家玩得更开心一点,这里的环境确实是个休闲养生的好地方。自从你表弟说自己有这么一个好去处后,我就考虑你会喜欢上这里来这里静养。再说,你表弟也不是外人,可以省去我许多事。”

    冯卿夫妻也说:“是啊,表嫂,你和姑妈到这里来,我们真的挺高兴的,在此好好养好身子,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就是;这里的蔬菜都是原生态的,没有受到一点污染,吃了很健康的;肉类我们都是自备的,也是自己家养的多,你看这里的鸡,生下来的蛋都是草绿色的,蛋黄都是黄灿灿的,有一股青草的香味;鸭子也是吃青草为主的,因此,鸭蛋就特别有营养;还有,园子里的兔子,池塘里的那些鱼也是原生态的;等下我带你去池塘边观鱼钓鱼去,一定让你忘归所里。”

    赵春梅说:“表弟,我来到这里,给你们添不少麻烦了,时间一长,就怕自己舍不得回去,把你们这里美味佳肴都吃光了不说,自己吃得胖胖的走不动,将来你表哥不要我了可怎么办?”冯卿妻子乐开了花:“表嫂,你可不能这样说,将来就算把你养白养胖了,表哥他也不敢不要你,因为他家里还有我姑父和姑妈在替你撑腰呢?所以你只管放心大胆地吃,吃得越胖我表哥越不敢不要你。”

    金全才回去时交给冯卿五千元钱,冯卿不接,金全才就说:“亲戚归亲戚,规矩不能坏,麻烦你们的事很多,以后就时常需要你们来照顾你表嫂了,姑妈毕竟年纪大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冯卿说:“姑父您尽管放心就是,表嫂能够喜欢这里,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哪里有麻烦这两字,您只管放心回去,这里不用去操心。”

    冯卿夫妇送走金全才,带赵春梅转到自己的池塘里来。这个池塘隐蔽在青山脚下,有一股山泉当供水来源,池塘不大,岸边用许许多多形状不一的鹅卵石磊筑起了一个椭圆形状的水塘,约四五百平方,周围用篾片围成一张巨大的网来当护栏,池水清澈见底,有许多鱼群在贴近池底游弋戏耍。鱼儿都不大,二三指宽十几公分长的样子,白肚黑背的身影像一只只可爱的小精灵,一忽儿东一忽儿西,游得非常快,调皮得仿佛与他们捉着迷藏。赵春梅接过冯卿的钓竿,却不知怎么去操作。冯卿就过来手把手来教她,投诱饵,放钓竿,如何发现鱼儿有没有咬钩收线,又如何使用网兜捞鱼。

    赵春梅钓了个把小时一只鱼儿都不来咬钩,弄得春梅她腰酸腿软,撇下钓竿不干了:“这鱼儿也欺负我是个新手。”

    金全才现在基本上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一半计划,接下来他在为实施后面的计划而忙碌开来。在他整个计划里面,只有赵春梅把自己的孩子生产下来后才算把整个计划全部完成。计划在有序推进当中,中途虽然还算顺利,但计划越往后面推,风险就越大,金全才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困难也在一步步逼近。金全才面对这些困难并不气馁,似乎越战越勇。

    金全才知道,事已至此,自己的所有退路都已经堵死了。如果自己这个时候气馁就会给家庭带来极大的风险。他找水镜嫂商量过几次,水镜嫂就给他出了个主意:计划方案必须要非常完美妥帖,不能出一丝纰漏才行。两人算计来算计去,既要保住金苗根的“乌沙。”又要得到赵春梅的儿子顺利出生,那么最稳妥的办法首先必须对赵春梅怀孕的事严防死守,不能将这个消息被任何无关的人知悉。金苗根自己肯定不敢轻易说出去,他更怕别人知道这个秘密,他只希望赵春梅尽快把肚子里的孩子处理掉,越快越好。当得知家里人一致反对后,他心情痛苦到了极点,他在担心事情败露,那会令他无所适从身败名裂,提前结束自己的从政生涯,这是他最大的担忧。倘若父亲真的可以想出万全计策,用“李代桃僵”的方法取得成功,那他又何乐而不为之呢?

    水镜嫂有个方法可以实施这个计划的核心部分。水镜嫂自己的儿媳妇一直没有怀孕,水镜嫂也不知道儿子和媳妇是怎么想的,就一直跟在屁股后面催,后来才知道,是自己儿子出了点问题,虽然自己儿子从来没有提到过自己的问题,但水镜嫂很快就从儿媳妇哪里知道了儿子的秘密。水镜嫂很痛苦,觉得问题出在儿子身上也不能怪自己的儿媳妇,正好赵春梅的怀孕给水镜嫂眼前一亮:何不趁此来个“李代桃僵”把女儿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用自己儿媳妇的身份来做掩护。虽然这里操作起来难度很大,但事在人为。水镜嫂觉得有把握操作成功。没想到她的计划还没有实施,金全才就找上门来,把自己迫切需要赵春梅生下这个孩子的事来找水镜嫂出主意。水镜嫂不能完全把自己的心思都透露出来,她装作很替亲家焦急的样子,把各种可能出现的风险和困难这么一说,最后对亲家说,实在不行只能牺牲自己的儿媳妇一回,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金全才。开始金全才觉得不妥,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但又通过水镜嫂一分析,说“根”总归是金家的,不管怎么样,首先孩子能够顺利生产下来是最重要的一步,你如果不考虑到这么一环,那么就完全没有必要去为这件事伤筋动骨的了。

    金全才对水镜嫂的这步棋由开始的怀疑到深信不疑只用了不到一天的功夫。金全才与水镜嫂趣味相投,相谈尽欢。水镜嫂出的主意使金全才精神为之一振,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水镜嫂一边对自己的女儿的事上心,一边又要首先做通自己儿子儿媳妇的思想工作,一边又要照顾自己的婚介所,因此多少没有以前对自己的婚介所那么全身心投入进去。又加上婚介所已渐渐进入淡季,因此,生意清淡时,房租水电、员工工资一直压迫着她喘不过气来。又到了员工发放工资的时候了,水镜嫂银行账户上却没有几个钱躺着,水镜嫂对自己的员工还是比较体贴的,因此,这几天她必须想办法把发工资的钱凑足。水镜嫂轻易不向别人借钱,今天算是第一次。因此,虽然水镜嫂口才出群,但向人家开这个口子竟也犹犹豫豫吞吞吐吐了起来。她当然不会向不十分要好的朋友开口。她向第一个人开口的是金全才。水镜嫂今天去找金全才,到亲家家里后坐下来先拉起家常,话一聊多,金全才就开始与水镜嫂聊到家庭开支这一块,金全才拿出一本厚厚的记账本递给水镜嫂看,对她说,今年这样一来自己家庭开支已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预期,接下来开销会进一步增大,等儿媳妇生下孩子后,也许开支会更加大的了。他现在需要自己截流清源,对自己不必要的开支能省则省,只有把什么事都计划在前头才能不至于慌里慌张。

    也许,金全才言者无心,可水镜嫂闻者有意,就觉得今天这口是不能开的了。水镜嫂以为金全才从什么地方已经看出了她今天来的目的,是有的放矢。这也太成人精的了,我还没有一丝一毫的行为暴露此行的目的,亲家竟能从我神色里摸透我的心思,可见这人城府之深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水镜嫂自认为阅人无数,只有她捉摸透别人的心思,还从来没有别人这么快能够捉摸到自己的内心世界。水镜嫂权当自己无事人一个,随声附和着金全才的思路道:“是啊,亲家,你替金家费神劳力,处处亲为,确实老当益壮,什么时候有个清闲时日了,你可得好好放手去享享清福的了。”

    金全才说:“亲家母,咱们是一样,现在都还不能到清闲享福的时候,等到了这一天,咱们一定非结伴飞出国外去旅游不可。”

    水镜嫂笑哈哈道:“那是,那是,我一定听亲家的安排,非玩它个痛痛快快不可。”

    从金家出来,水镜嫂就没有刚才的喜笑颜开了,她阴沉着脸从镇上走回家,路上遇见熟人也不想打招呼。

    看来从亲家处借钱的希望泡汤了。那么,水镜嫂就得重新思考下一个目标。借钱是讲究规矩的,也须有的放矢,稀里糊涂就往别人家闯,借到借不到先且不论,万一人家不借钱还说风凉话给你听,你是听好还是不听为好?在水镜嫂的周围,这样的事并非没有发生过,毕竟人心各异,谁能保证别人都与自己一样心思。水镜嫂自己可是个豪爽之人,别人求她帮忙的事,她总是很乐意的。现在,水镜嫂本人遇到了困境,却不知人家会不会也与自己一样大方。

    她想过可否去向自己的儿子的岳父去借,儿子的岳父这几年将企业办得顺风顺水,在外面风传他是个暴发户。可天知道,他会不会像自己此刻一样,外强内虚,没有真材实料呢。这样一想,水镜嫂又有点心虚起来,原以为自己很能干,没想到自己不也是一个草包,看来,过去一帆风顺那是因为自己没有经受过‘挫折’;看来,太一帆风顺了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自己原来承受力还是这么脆弱。水镜嫂仿佛已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她现在对自己开始重新认识总结了。

    水镜嫂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去亲家去走一趟,心里虽然七上八下地没有踏实下来,但人已经走进了亲家的大铁门。黄家是开磨具店发家的,现在已经把门店开成了公司。黄老板五短身材,黑黑胖胖的,他对亲家母的到来既热情又开心。黄老板真名叫黄清彪,人家都叫他黄鳗头,不知道这样叫他是褒是贬,水镜嫂早有耳闻,只是与他是儿女亲家,怎么可以私下打听呢。水镜嫂对黄亲家的热情深表感谢,黄清彪虽身材矮小,但头脑灵活,口才出群。他把水镜嫂引进客厅,就一个劲地夸水镜嫂是十里八乡的女强人,大能人。并问水镜嫂现在婚介所的一些情况。水镜嫂不敢说婚介所生意不好,就说生意很好,已经在县城开了分店。黄清彪就说:“我知道亲家母的本领高超,巾帼不让须眉,这样很好,自己在做好人好事的同时又把钱赚到手,高明不说还功德无量啊!”

    水镜嫂谦虚地说:“我哪里有亲家说得那么好,自己就是一个农村妇女,没文化没背景又没经营头脑,我这点水平怎可同亲家您比,您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红红火火那才是人中龙虎。黄清彪自己与水镜嫂坐下来一起喝茶聊天,一边吩咐自己老婆给水镜嫂做点心吃。水镜嫂对亲家母说:“亲家母您先别忙,我也是刚吃过早饭就过你们家来的,不饿,不饿。”

    “就算不饿,走了这么多路也给填填肚子了,我少烧一点就是。”亲家母还是在厨房一顿忙碌开来。

    “亲家,怎么没看到露露人呢?”水镜嫂吹散漂浮在茶杯里的茶叶问黄清彪。

    “这孩子,从来不在家里吃早饭,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疯去了,公司上班也不用她这么早。”

    “她呀,每天早上要去晨跑,马上就回来了。”亲家母笑着从厨房转过来,手里端着碗,里面盛着桂圆鸡蛋茶。两个鸡蛋白里透黄在淡红色茶水里飘晃着。

    水镜嫂接过亲家母递过来的碗:“哎呀!亲家母,您太客气了,这满满一碗子,我哪里吃得下,您得让我分点掉。”

    “吃吧,就两个鸡蛋,又没有烧多,喝点汤暖暖心。”亲家母不让水镜嫂分碗里的茶。

    “黄清彪说:”亲家母,您吃了吧,饭我们就不做了,有事无事,咱们就过公司这边办公室里来谈。”

    水镜嫂吃了鸡蛋桂圆茶,这是这里最敬客的一种礼仪。

    水镜嫂跟黄清彪过黄清彪的公司这边来。黄清彪发动起摩托,让水镜嫂坐到后坐上去。

    公司的办公场所与工厂连接在一起,规模不算太大。就一幢厂房排屋,四层的砖混结构,外墙有白水泥粉刷过的痕迹,有几处墙面石灰已经开始剥落下来,裸露出墙体粉红色的砖块。房顶上竖立一块长长的广告牌,上面的字体是用包铜的铁皮焊接成的,水镜嫂没有细看这些字,对她来说,今天自己不能分心,与自己无关的事可以放在一边不必去理会。黄清彪把水镜嫂引进办公室,水镜嫂在沙发上坐了一会,黄清彪准备去烧一壶水过来,水镜嫂就连忙说:“亲家,这些就别忙活了,咱们坐下来说说话就是,再烧茶给我吃,我肚子也要涨破皮的了。”

    黄清彪就说:“既如此,我们就说说话就是,水我就不烧了。”

    水镜嫂说:“亲家,看您这厂,工人少说也养着数几十人吧?”

    “不多,不多,就三十几个工人而已。”黄清彪谦虚地说。

    “不简单啊!养活了这么多人还说厂子规模小。”水镜嫂一时佩服自己的亲家来。

    黄露露笑盈盈地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陶瓷茶杯递到水镜嫂怀里:“妈,您一个大忙人,今天怎么也这么早就过厂子里来了?”

    水镜嫂一边接茶,一边笑着对儿媳妇道:“露儿,别骗妈,你平时怎么好不吃早饭呢?这个习惯要改,常言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餐不吃饿得慌,万一你饿出病来,妈想疼你都来不及了。”

    黄露露笑道:“妈,您可别信他们的话,他们起得迟,没看到我吃早饭就说我从来不吃早饭,没有的事,下回我也起得比他们迟,跟他们一起吃就是。”

    黄露露与婆婆打过招呼就要工作去了。临走,对水镜嫂说:“妈,中午就在咱们食堂吃,这饭菜虽然没有妈您做得好吃,但质量也不算太差,您与我爸好好聊一聊,我要先上班去了。”

    水镜嫂很满意儿媳妇的机灵,也就笑着说“露儿,你去吧,我再同你爸聊一会儿就要走了,午饭我就不在厂里吃了。”

    黄露露走了,水镜嫂重新坐到沙发上来,黄清彪说:“现在总算可以清静下来说说话了,露露这孩子,还是能帮上我一点忙的。”

    水镜嫂很满意自己的这个儿媳妇,就不得不在亲家面前说一大堆儿媳妇的好话儿,黄清彪也很享受来自亲家母的恭维。水镜嫂趁黄清彪高兴,就把自己目前的困境的事说了,把自己需要发给自己员工工资的钱还没处着落的事也说出来了。黄清彪一听就知道水镜嫂的来意,就问她需要多少钱来发工资,水镜嫂就说了个大致数目。黄清彪就让财务取一万元钱借给水镜嫂,水镜嫂写了借条给黄清彪,黄清彪就将借条锁到保险柜里去,对水镜嫂说:“本来您也没必要给我出具借条的,但现在财务建账都是需要这样的流程的,所以也就让您写了。”

    水镜嫂赶忙说:“亲家,您能替我解决燃眉之急,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借条肯定是要出具给您的。”

    水镜嫂把工资发放下去,就又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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