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婆娑, 凉风习习。
随着阮芸鸢最大的秘密毫无保留的吐露之后,两个人的关系隐约掺杂了旁的什么东西,炙热、暧昧、悸动、带着心照不宣的默契感。罗星池好像什么都没说, 又好像什么都说了才无需过多用言语表述他们之间的关系。
两个人后来的相处更多的是保持了一种无声胜有声的姿态。
再一次互相道别之后,罗星池没有按照以往那样把她送回季宅后离开, 他俯身在她唇畔落下一个吻低语道, “什么时候能一起回家呢……”
那声音低的仿若呓语,他垂眸看向她的时候能看见黑发少女颤动的眼眸, 长睫如织锦般垂下一层阴影以至于看不清她真正的表情, 但从对方忽而揪住自己衣襟的动作里罗星池能感知到她的动摇。
刚才那番话并非是试探,而是他发自内心想达成的目的。
即便季也酩是创造她的人,身份相当于她的父亲或者家人长辈那般,于她而言应该是敬重且感激的人。很显然……阮芸鸢分享的关于在另一个游戏世界里醒来的并且按部就班的过完了二十多年人生的秘密里并没有透露半点关于季也酩的故事。
罗星池更不可能知晓季也酩那冷淡的表面之下, 唯独只对于阮芸鸢这个人越发深刻的独占欲和关注。只因他藏的太好了,恰巧阮芸鸢告知了他那个秘密却知晓自己没资格牵扯到季也酩的身上去。
他现在在想着的其实也只是想让她来到自己的身边, 而不是一个克隆人管家的身份寄人篱下,哪怕这个社会对于克隆人的待遇做的再如何优秀,但那也改变不了人类的天然优越感。
更重要的是, 罗星池明知道那副由科技打造的身躯里装着一个人类的灵魂。
她也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是他花了半年时间试图沉淀那段记忆却仍然无法放下的人。既然两人已经走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罗星池这样骄傲的人又怎么可能把她天天交回另一个男人的手上——成为代号鸢尾的工具人?
即便那个人创造了她来到这里的契机,也不行。
阮芸鸢索性放松了身体一头埋进了他的怀中, 她听着他稳健而有力的心跳,“再给我点时间好么?我会说服季博士的, 星池……”说到最后她却长叹了一声。
“可我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去到你的身边呢?”
“即便我再怎么不熟悉这个陌生的世界,也知晓帝国皇子不该跟我这样的人走到一起。哪怕我只是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也好啊……可偏偏我不是。”
“我不是妄自菲薄觉得自己不配,只是成年人不该这样天真。”
她的声音绵长而悠远, 声音里没有任何抱怨和不平,只是极为冷静的陈述事实。
罗星池把她往怀里更抱紧了一些,如此从容理智的阮芸鸢实在是让他的心为之一颤,他一直以为自己根本不可能为任何女人动心,也许以后会成婚生子但更多的也只是负担起自己的责任罢了。
直到遇到眼前这个人,戏剧性的开始和如今相差甚远的走向。
如今再回忆起来,他竟是都已经忘了……
忘了自己是如何在游戏里一次又一次的——折磨她伤害她甚至杀了她无数次。
罗星池以为那次的世界线重启才有了一个机会牵引她的灵魂来到了《末日抉择》的世界中,又来到了自己的面前,毕竟别人的游戏里没有一个相同的阮芸鸢不是么?所以他总觉得这次定然是不一样的。
以往那个名为阮芸鸢的npc不值一提,也不配得到他的丝毫动容。
其实一切从他答应季也酩的要求进入了游戏世界那时,就已经注定了,注定了他们之间的结局必然会走向惨烈无比的悲剧。
“我会等的。”
不是等她得到了两全法的时候,而是等待自己得到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罗星池绝不是不是没野心的,恰恰相反——他所图甚大,他要为自己的母后报仇让科洛联邦国血债血偿。还要为亚联盟帝国开疆扩土,想要有朝一日统一这片大陆吞并科洛联邦国成为唯一的王。
为此成为帝王君临几乎就是必须要达成的目标。
而现在他又多了一个需要达成这个目标的理由,也只有成为至高无上说一不二的那个人,足够强大的人才能不为世俗所侵扰。到了那个时候即便阮芸鸢的身份有些尴尬又如何?他照样可以让她光明正大的站在自己的身边。
他在意的人不多,唯独已经死去的母后以及现在的怀中人。
事实证明她确实也会如同他的母后在他的记忆中永远完美无瑕,因为浓烈到巅峰的情感只有在戛然而止的时候,才会变成永恒——那可是永恒啊,怎么能不美的夺人心魄。
你爱着什么,我就夺走什么。
——心如死灰是比肉身死亡更可怕的惩罚。
……
这一次阮芸鸢非要目送他离开,罗星池无奈的摇了摇头才回到了车里。
车辆消失在道路尽头的时候,她才收回目光准备走回去,季宅的周围仍然寂静无比又灯火通明,季也酩最近正沉迷于实验无法自拔以至于都住在那好些日子了。
阮芸鸢每天都会去实验室,不然她都怕季也酩把自己饿死那里面,但她基本上都不会打扰他只是安静的过去又安静的回来。
只是这两天季也酩为了试验样本的完整性能特意出了远门她才会放心的晚回家。
然而才走了没几步她就被人拽过去一路走到了季宅边上的一处湖泊边,此时万籁俱静阮芸鸢认出了来人是谁才没有吭声和反抗只是沉默的一路跟着他的脚步。
直到他迈开的脚步戛然而止,露出了那张几乎堪称完美的面容,仍然带着雌雄莫辩的独特美感却并不显得太过娘化反而透着压抑的气息,一双凤眼却又不看她只是平视着某个方向。
那是……
罗星池离开的方向。
阮芸鸢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她显然没想太多,只是笑着打了个招呼,“渐秋,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青年垂眸淡淡望进她乌黑的眼眸,明白了她其实根本不觉得刚才他们相处的一言一行有什么问题。有什么问题么?其实没有的才对,但他就是突然间觉得心脏闷闷的不舒服。
看什么都不舒服。
这藏着她的季宅让人不舒服。
这照亮着她的月亮也红的碍眼。
这林间的风声都吵闹的让他不悦。
但最重要的是,明明是发小兼之对手让他最最不舒服。
他一边松开了牵着她的手一边温和笑了笑,那目光之清明让人完全猜不透眼前这个人此刻心中的怒火究竟烧的多旺,“我好像一直没问过你……”
“嗯?你说。”
她揉了揉手腕,觉得刚才的奇怪气氛大约是自己想多了。
“你明知我是玩家,是不会死的,为什么还要救我?”
林渐秋不在乎对方是不是真正的人类,更不在乎可能她的内核只是一串数据,他向来是个聪慧圆滑中刻着疯狂的性子,既然能触碰到能看的到的……那么她就是她,即便只是数据也只是让她的身上多了些更纯粹的特质。
即便是在游戏里,他若是喜欢那也可以拥有。
更何况现在是在现实世界里?
林渐秋这半年里也不是什么都没想的,他明明就是无比忙碌而专注的处理着偌大一个林家和克隆人的事一边却也没有把‘阮芸鸢’这个存在抹除。既然如此,那就干脆面对现实吧。
明明终于可以以一个男人的身份站在她的面前了不是么?
这明明就是个极好的机会才是吧?
但现在他来到了季宅看见的是什么?是好友吻在她的唇上,而她没有拒绝。
明明是他先遇到了她,明明她最后更是为救他而死,难道就因为一个性别阴错阳差被她当成了女子就要认输么?所以他现在需要她的答案,林渐秋不是个甘愿认输的性子,更何况对手是罗星池的情况。
阮芸鸢沉默了一会儿,其实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旧事重提。
而对方的重点竟也不是她究竟如何知晓他们是玩家的事,而是问她为什么哪怕知道了也甘愿为他赴死。
“为什么啊……”
她想了想却还是摇头,甚至不经意间笑了出来,“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死去还会不会像游戏设定的npc那样重新活过来,不知道活过来的还是不是我,也不知道你们是如何看待我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可还是义无反顾的做了。”
林渐秋没有被这样的回答所打动,他甚至忘记了自己一直以来对外所表现出的那种充满了迷惑性的放荡不羁,他只是皮笑肉不笑的牵动了一下唇角。
即便这样欠打的表情都遭不住那张盛世神颜,没有半点尖锐刻薄反倒多了几分高不可攀。
“那种末世里……难道以你的萤火之光,能照亮世间所有的不美好么?谁会在乎?”
她笑容隐去正了神色,一双乌瞳对上凤目轻声道。
“可那些被照亮的都会在乎。”
“你呢?你会在乎么?渐秋。”
他怔在原地,突然间一双凤目中高傲退却换上了另一种癫狂。
阮芸鸢只来得及看到这里,整个人就被一片阴影覆盖,嘴唇一痛。她马上意识到自己这是被他发狠咬了一口,可来不及说话紧接着就迎来了对方狂风骤雨般的吮吻。
“在意……”
“我在意的几乎要疯了……”
阮芸鸢想推开林渐秋,可目光在接触到他的那双眼睛时却犹豫了片刻。
那双眼睛里除了癫狂渴望,还有敏感脆弱——好像在说,我也会被伤害。
然而只这片刻犹豫,她脖颈上的圆环被他不知用什么东西轻轻一触,阮芸鸢全身发软终于彻底被他抵在了那隐约半开的湖畔小屋木门上。
猩红血月之下,两道人影交颈而生,抵死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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