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地方去的话,  跟我回家吧,情情。”

    陆鹤九想了又想,还是不太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家又或者去别的什么地方。万一,  他是想着万一她被宋家那对甥舅找到了呢?无论是出于幡然悔悟后姗姗来迟的爱亦或者其他什么利用她的想法都是他不愿意见到的。

    事已至此,他相信书情是不愿意再见到他们的了。

    那么把她留在自己眼睛底下照看着就好了。

    至于逼她回到宋星河身边的事情,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的青年低头看了看被喷泉给淋成了落汤鸡,  此刻正乖乖的被他庇护着的女人,  他竟是笑出了声,引得她抬头时故作凶狠的咬着唇瞪了他一眼。

    “别笑……”

    “嗯嗯,  好的。只是我原也不知道帝都大学最高不可攀的那颗明珠,  原来还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我是不是该说自己运气不错?”

    就这样吧,  当他喊出那声‘情情’的时候就已经代表彻底丢盔卸甲不是么?陆鹤九心中积攒许久的阴郁都被那声‘小太阳’驱散了,  他应该说到做到还她一个‘小太阳’才对。

    至于向以晴的事情,  十几年来的默默守护已经耗尽了陆鹤九所有的心气,  他不得不承认知道宋星河身边那个被他‘瞧不起’的女人身份是向以晴的时候,  他心冷的可怕。这样没有回应且向来只能得到反复失望的爱……不曾给他带来过半点快乐。

    “什么明珠,  我现在……恐怕连一颗顽石都算不上吧。”

    她脸上的笑淡了些,陆鹤九不自觉看的心疼,  他开始后悔当时的自己做过了火,  “这不是你的错,不要用旁人的看法来判定自己的轻重,  你在我眼里……是最好的。”

    说的时候还挺顺其自然的,  但这句话说完陆鹤九不禁觉得有点羞耻,  他咳嗽了一声稍微掩饰了一下自己正在逐渐发烫的耳朵,可对方却没有笑他闹他,反而展颜微笑。

    “嗯,你说的对,  我听你的。”

    他在她这里得到了最真诚的认同。

    这种感受是纵容迁就了向以晴十几年的陆鹤九从没有体会过的贴心,他只觉得心尖滚烫暖了四肢百骸,甚至想要感谢宋星河错失了珍珠才让他得以站在了距离她最近的位置。

    可她爱过那个人八年,又在他的推动下曾真心接受了时琛,陆鹤九只觉得自己错的离谱,如果……如果是他被单书情这样认真对待着的话,怎么忍心辜负她?

    比如现在的陆鹤九自己,不就愿意为她做回那个‘小太阳’么?

    回头必须得尽快处理一下学校论坛的那件事,他决不能被情情发现那件事的揭露由始至终都是他陆鹤九提供的第一手消息和资料,脸上洋溢着温和微笑的青年下定了决心这样思考到。

    ■■■

    之后的日子里裟椤悠闲无比的留在了陆鹤九自己在外购买的公寓里,35层高在最大程度上提供了开阔的视野景观,真不愧是足以匹配宋家豪奢程度的陆少爷的私人房产。

    裟椤表示她的日子过的非常不错,前有宋时琛上门为她洗手作羹汤,后有陆鹤九提供顶奢公寓。毕竟单书情自己当初为了离开父母而购买的公寓实在是平平无奇,何况两个人都是分文不收,甚至还会倒贴出全额费用以保障她的私人生活质量。

    陆鹤九原本的大多数时间里都是在学校的宿舍或者图书馆里的,但最近他似乎变得不那么随性了。至少宋时琛根本没见到过人,连打电话发信息大多数时候也是石沉大海。

    他不知道自己的好兄弟此刻已经把自己为之动心的女人‘金屋藏娇’,宋时琛这几天也着实没办法去思考太多事情了,单书情最后离开前的那些话如同魔咒一般刻印在脑海中。

    让他夜不能寐、让他食不能寝、让他痛苦的发疯。

    这一刻,宋时琛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份迟来的爱横跨了他人生中的二十个年头才终于降临,却又偏偏在他犯下了如此错误之后才猛然意识到这种名为得而复失的遗憾和懊悔之情。

    还能挽回么?

    他一边觉得可以的,毕竟自己才二十岁而已,余生若是全部耗费在她的身上总能让她回头看看自己的。可同时宋时琛又觉得无比艰难,真的会有人在受到了如此欺骗之后还愿意接受他么?何况自己的情敌——是在他心里无所不能的舅舅啊。

    宋时琛苦笑了一声,是啊,情敌。

    在意识到向以晴和舅舅的事情之后,他也只是觉得被蒙骗背叛了。

    那时候的宋时琛从来不觉得自己跟舅舅的身份是处在一种名为‘情敌’的对立面上的。可当相同事情轮到了单书情身上发生之后,却使他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了这一转变。

    他想到了她说的舅舅要娶她,宋时琛承诺了不会让舅舅碰她一下的,总该言而有信一次吧?于是才有了他又一次踏入了宋家,然而见到舅舅的时候他差点不认识他了。

    那是宋星河么?闻名商界的新星是具备天赋的真正的天之骄子,他向来淡然从容,宋时琛记得母亲还在的时候舅舅还会笑的,笑起来温柔近人。可母亲走了之后舅舅便也来越难以捉摸了起来,性格也越发冷淡,以至于他出国之后便几乎断了联系。

    可现在,那男人坐在轮椅上,膝上盖着一条毛毯。

    他的肌肤苍白,整个人都透着一副大病未愈的脆弱感,可那张因为又瘦了些许而越发俊美到几近咄咄逼人的脸上即便面无表情也透着一股锋锐冷意,宋时琛只是远远看着都能感觉到浓浓的压迫感。

    这样的变化,是因为书情的拒绝么?

    宋时琛不敢想象其中深意,怕只怕对方是动了真格的要夺回单书情。

    “怎么?这一次又是为谁而来。”

    “向以晴是我的前任,我不会干涉她的事。  ”

    “哦……那么。”

    宋星河顿了顿,狭长的凤眼霎时间凝固在眼前这个看似恭敬的青年身上,那人脸上依稀还有几分姐姐的影子,但仅凭这一点如今已经不足以让他动容,“是为了我的妻子而来?”

    “你们的婚约已经解除了。”

    “她总会回来的。”

    男人面容苍白的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眼底燃烧着一簇火苗,透着一股即便烧成了灰烬都不会化解的执念,“大人的世界,你不懂……时琛。乖乖回去读书,你留不下她的。”

    那张柔美温雅的脸又出现在他的眼前,宋时琛深吸了口气,“我……只想让她看到我的改变、看见我的决心。即便书情不要我,她也绝无可能回到您的身边了,舅舅。”

    “那么我们拭目以待吧。”

    他语气冰凉慢条斯理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修长的指尖缓慢的摩挲着以宋时琛的视角看不见的一张照片,照片已经泛黄了却还是被他珍而重之的保存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宋星河的指尖却没有触碰站在他身边的姐姐,只是停留在另一个正在腼腆微笑的黑发少女身上。那是二十岁与他两两相初识的少女,那是……仍然爱着他的单书情。

    “我最后提醒一次,以后见面称呼她为舅妈。”

    “莫要逾矩,时琛。”

    坐在那里的男人仿佛已经是疯了,他笃定的确认单书情一定会回到他的身边。宋时琛心中怀着一股怒意忍不住开口问,“那么向以晴呢?她会这样善罢甘休么?”

    宋时琛别的不清楚,但他敢说自己那位前任没这么容易会放手的,他浅灰色的眸底划过些许嘲讽,毕竟都知三当三了还在意什么脸面呢?豁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她一定不会放手。

    “那只是个脑袋不太清楚的小姑娘,我已经把她送回家了,希望向家以后能好好管教。”

    真是滴水不漏呢,宋时琛甘拜下风,他不想再说什么直接离开了宋家,这里他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他怕再待下去恐怕就会控制不住说出更难听的话来了。

    有这样一瞬间,宋时琛为向以晴不值,他甚至想去问问她。

    ——你看看你把身段放低到极限,卑微去讨好的男人是怎么待你的?

    可更多的却还是想不分尊卑的去给舅舅两拳,让他不要再去逼迫书情。宋时琛本想出了宋家就马不停蹄的去找她,他特别想见她,哪怕是被她冷冰冰的骂一次都没关系。

    但他猜中了前面,却没猜对后面。

    宋时琛在帝大门口看到了低头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向以晴,他蹙了蹙眉本想装作无事发生与她擦肩而过,毕竟论坛上的那些事本身已经给书情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他不想节外生枝。

    然而事与愿违,他还是被那栗色卷发的少女挡住了。

    向以晴还是很漂亮,唯独原本明媚的眼睛已经黯淡了许多,他们都不再是曾经的自己了。

    ……

    那天,他们之间的对话终归还是不欢而散。

    宋时琛向左去了酒吧,向以晴向右走向了不知名的咖啡店。

    一对曾经的恋人终于走到了如今连看对方一样都觉得厌恶无比的地步。没有了回头草,也没有了打脸真香,更没不存在什么追妻火葬场,只有话不投机半句多后的分道扬镳。

    离开后的少女在某个咖啡店里茫然无措中的环顾四周,她终于发现自己此刻竟然无人可找也没人愿意听她的倾诉,她拿出手机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拨通了名为‘闺蜜阿鹤’的电话。

    嘟嘟嘟——

    良久的拨号声没有半点回应,唯有最后响起的人工语音冰冷的提醒她。

    ——sorry,  the  call  you  dialed  is  not  answered  for  the  ti  being,  please  redial  later对不起,您拨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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