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孟阳穿戴好高俊树新置办的衣物,将鹰羽佩揣入怀中,出门办事。
孟阳来到街上,走走停停,像是一个逛大街看热闹的公子哥。
逛了一个时辰,孟阳已经寻到了目标,为了不引人关注,孟阳又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凭借耳力和记忆,确定无人跟踪,才走进一家当铺。
当铺门内是一扇屏风,并不能见到内部的样子,孟阳绕过屏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高高的柜台,孟阳现在身高已经五尺有余,竟看不到柜台里面,孟阳倒也不急,咳嗽了一声。
伙计听到声音,迎了出来,见孟阳气度不凡,虽然衣着普通,但也不敢怠慢,唱了个诺,询问孟阳来意。
孟阳按照鹰羽卫律中的记载右手比了个形状,如兰花绽放,那伙计一见,便开口说道:“原来是贵客。”回头朝柜台中的朝奉说道:“吴朝奉,贵客带着云根,还请您上眼。”
吴朝奉听到伙计言语,从柜台探出头来,见到孟阳的手势,便说道:“毛三儿,给贵客送上一杯香茗,待我给贵客掌掌眼。”
嘴上招呼着,吴朝奉却伸出右手,也比了一个鸟头的手势,食指拇指掐出的鸟头轻点三下,伙计此时已经向前引路,孟阳见暗号已经对上,便随伙计向当铺内里走去。
来到内间,吴朝奉已经在此等候,见孟阳进来,也不多言,拿出一个金属盘,八卦之型,上面镶嵌诸多不知名的宝石,有一个凹槽,孟阳已经熟记鹰羽卫律,递过鹰羽佩,吴朝奉将鹰羽佩放入凹槽之中,啪的一声,自金属盘上弹出一个细针,孟阳伸指点在细针之上,一滴血珠流出,随即被细针吸收,片刻之后,金属盘上的宝石发出黄色柔光,吴朝奉点点头,又抬眼看了看眼前的年轻人,如此年岁,黄级候补鹰羽卫,有点意思。
吴朝奉回身在一个大柜旁边摁了几下,大柜无声移开,露出一条地道,孟阳也不犹豫,走入地道,上面一暗,原来是吴朝奉已经将大柜恢复原状。
孟阳早知会如此,也不担心,继续向下走去,通道斜着向下,走了好久,才见到尽头,走过通道,前面是一个房间,里面两张桌子,一前一后。桌子前面均有木板挡住,之露一个小口,前面的人从小口见到孟阳下来,便招呼道:“客人有何物典当?”
孟阳用右手二指慢慢掏出怀中取出鹰羽佩,缓步走到小口前,将鹰羽佩递入,口中说道:“特勒勒传下的云根,不知典当价值几何?”
第一张桌后的人仔细查验了鹰羽佩,又取了一个易容用的面具和一瓶药水,一同递回给孟阳,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便不再言语。
孟阳头一次接头,一切都觉着新鲜,也不停留,将鹰羽佩佩戴在腰间,面具按照之前册子中所写的方法带好,瞬间换了一个长相,向后走去。
对面的门也是无声的打开,孟阳路过后面的桌子,伸手在木板上一抚,便知刷了木漆,实际上是铁板铸成。
进来之后,孟阳有些错愕,外面一间小小的当铺,里面却是别有洞天,丈余高的房间里,十几张桌子,每张桌子后面均有人在忙碌。孟阳面前的桌子后面的人在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口中念念有词,说的声音很轻,只有他自己听得到,但是孟阳的耳力听得真真切切:“越国宜昌郡,月入粮二百万担,宜昌郡人口百万,驻军二十万,每月消耗粮草七十万担,原有存粮五千万担,还未到陈米更换之时,本月入粮有疑,疑似宜昌郡秘密增兵二十万。”此人右手翻看着眼前的情报,又不时在纸上写着,左手则一直在打着算盘,念叨完将所写的纸向后一甩,嗖的一声,竟发出破空之声。此人也不回头,高喊一声:“李头儿,宜昌郡增兵,速验。”
孟阳瞳孔收缩,没想到这个像账房先生之人,竟是一位五品武师,摘叶飞花,这是将白纸当暗器打呀,好家伙!
那个被称作李头儿的人正在写着字,也未抬头,伸手接过掷来的白纸放到眼前,看清纸上的记录,喊了一声:“小乐!”同样甩出,被墙边的一位青年人接住,看完之后拿起一本厚厚的书,右手一捻,书页快速翻动,找到相关内容进行比对,核对后在纸上书写一番,用裁纸刀将白纸一份为二,左右手同时用食指、中指夹住一张,甩了出去。
一份被右前方的姑娘接住,看了后密写了一张字条,卷好后放入纸筒,扔给她前面待命的三人之一,又比划了一个手势,那人也不说话,拿完边走。
一份则甩向左边墙边,正在墙上对着一份大地图比比划划的三人其中一人伸手接过,画了到虚线,将一面蓝旗从宜海郡拔出,插在了宜昌郡的位置。
屋中诸人忙碌着,竟没有一人正眼瞧孟阳一下。
孟阳感慨,一屋子的武师,品级都还不低,最差的原来是眼前那个“账房先生”,也是堂堂五品的武师,这只是一个安源县,要是按照炎国三百县来计算,那鹰羽卫有多少入品高手?鹰羽卫人才济济,深藏不露啊。
孟阳不再停留,继续向前走去。
进入到新的房间,孟阳再次耳目一新,中间是一条过道,两侧分是不同的房间,都没有门,里面分不同的项目在训练,暗器、格斗、兵刃、暗杀、施毒、破屋等等,人员行事井井有条,颇有章法,孟阳慢慢踱着步,看哪个都是新鲜,又怕被笑话没见过世面,所以脚步不停,尽量放缓,边走边看。
穿过这间屋子,又过了一条向下的暗道,出了门来,看到眼前的景象,孟阳愣了一下,只见面前如同一个小市集,空间的高度足有三丈,一条主街,两侧是商铺,大多还是二层。三教九流、贩夫走卒齐聚当中,诸多行业摊贩一应俱全,甚至连那青楼的姑娘都有,孟阳知道这当然不是真的市集,是模拟出来的,但是如此逼真,确实孟阳始料未及的。
看来这也是一种训练了,大隐隐于世。
孟阳心中想着,迎面站着一位员外打扮的胖老者,对孟阳一拱手,说道:“这位公子请了,小老儿在此有礼了。”
孟阳连忙还礼,他知道,这就是这处鹰羽卫机构的负责人,在此迎接孟阳,让孟阳有些受宠若惊,原本孟阳以为这位会在里面的某处房间等着他。
“公子请随我来。”老员外伸手相请,孟阳随着老员外来到集市中一个茶楼。
进入茶楼,小二过来招呼,引二人至楼上雅间,言语动作,均和那真茶楼的伙计一般无二,孟阳觉得有趣,也不点破,入乡随俗,在小二上茶之后,孟阳还扔给小二一些赏钱,小二接过,大喜,嘴里说着吉祥话,慢慢退了出去。
老员外看着这一幕,笑着说道:“在此接待公子,有些怠慢。只是再向后去,机关重重,一进一出又要消耗不少时间,为了公子方便,便在此处接待了。”
孟阳也笑着说道:“还请问大人如何称呼?”
“称呼在下赵员外即可。”
孟阳心知这是鹰羽卫的规矩,不露真名,后面说的是进出麻烦,实则戒备森严,他一个候补,还没有资格进去。
“今日能够认识赵员外,荣幸之至,小生孟明此厢有礼了。”孟阳再次施礼,孟阳也没用真名,有样学样化名孟明。
老者还礼说道:“咱们鹰羽卫其实也没外面那么多琐碎的规矩,孟公子持黄级候补鹰羽佩,老夫主持这一方事务也有些年月,以公子的年纪,达到这个级别,看这玉佩还是京城颁发的样式,也知老弟是少有的青年才俊了,进了一家门,便是一家人。要是不嫌弃,你就称呼我一声赵老哥,我称呼你为孟老弟如何?”
“赵老哥。”
“孟老弟。”
两人抚掌大笑,关系便瞬间拉进了许多。
“赵老哥,您这地下室别有洞天啊,小弟头次见到,也是大开眼界。”孟阳说道。
“此处便是鹰羽卫安源县卫了,上面是一个当铺,实则下面占地颇大,周边这些民居铺户,实际上都是咱们鹰羽卫的。安源县方圆千里,下设十乡,按级别,原本也无有这个配备,只不过安源县位置特殊,地处阳平郡与阳安郡的咽喉要冲,因此便是郡级的配署,每个乡也都有咱们的分支,这里也算是咱们鹰羽卫的一个枢纽,小了,承载不起。不过对外,仍以县卫称之,”赵员外介绍道。
没想到只是拜访一下当地鹰羽卫,误打误撞却进入了一个郡卫,那这位“赵老哥”,岂不是一位五品武者高手?想罢说道:“人员精明强干,分工明确,训练有素,小弟今日初见,不瞒老哥说,是开了眼界了。”孟阳发自内心的赞叹道。
听到孟阳夸奖安源县卫,赵员外心中高兴,夸安源县卫,便是夸他带兵有方:“孟老弟谬赞了,一般,一般,哈哈。不知孟老弟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孟阳也不客套,将之前拟定的计划说与赵员外,同时也请赵员外帮着把把关,看此时是否可行,毕竟在人家地头上动刀兵,并非小事,万一侵占了哪个势力的利益,得不偿失。
赵员外听罢沉吟了一会儿,对孟阳说道:“孟老弟是想将附近山贼斩草除根,还是如何?”
“这个倒未想过,只想着此次去阳乐郡前,多积攒些家当。因此并未打算将安源县的山贼剿灭一空,挑些肥的,挑些有大量奴隶要贩卖的即可。”孟阳之前行乞时便懂人情世故,如今被异宝开发了心智,反应很快。从赵员外的话里,他听出这些山贼,应该是有一些与朝廷势力有关系,果然是小心无大错,但是孟阳也不多问,总之不是他该知道的秘密,他本也无心刺探,对着赵员外这种老江湖,资深的情报官员,孟阳选择了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表达方式,就是实话实说。
“我已经叫人准备了大量的马车,准备先捣毁一个抓奴隶多的匪巢,这些奴隶便为我所用,再清缴一些山寨,直接搬空带走。毕竟在老哥地头行事,因此先来拜拜码头,兄弟那里考虑不周,也请老哥不吝指点。”孟阳在观察赵员外。
赵佥事听罢沉吟片刻,问道:“孟老弟,咱们鹰羽卫的候补办事,地方是有配合之责的,但也仅限卫内的行动之事。老哥多问一句,老弟你若方便就说,不方便也就罢了,此事是你个人所需,还是卫里上面某位大人的意思?”
孟阳也是心中一紧,虽不了解衙门中的行事,但是争权夺利、勾心斗角之事孟阳还是知晓的,毕竟乞丐帮也是一样。
赵佥事这话,让孟阳发现了自己此行欠考虑的地方,这导致对方产生了误会,忙道:“赵老哥,此事是我个人所图,与老哥见面,也是晚辈来向长辈请教。无意公器私用,动用县卫之力,之前也是兄弟考虑不周,没把话讲清楚,老哥不要误会。”
赵佥事听罢,身体放松了一些,很细微,但是孟阳察觉到了。
赵佥事手指敲着桌面,似在思忳,孟阳也不说话,静静等待。
许久之后,赵员外缓缓说道:“孟老弟,实不相瞒,要是上面大人的意思,此事便是公干,赵某也要谨慎行事。貌似公事公办,实则难办,里面牵扯甚多,老哥说不定要驳了孟老弟的面子。”
孟阳听罢说道:“确实是兄弟个人所需,并无公事。”
赵佥事点点头:“要是按老弟所说,只是个人所需,此事反倒不难。我炎国律法,除封地之外,势力更换,并不需要朝廷准许即可行事。而鹰羽卫律,也未对候补鹰羽卫的日常行为有特殊约束,只要不犯王法,不犯家法,便无禁忌,老弟此次行事,只要挑选一些无根无叶的山头动手,并无大碍。”
孟阳心中稍定,看来此事还是可行。
“我这一卫人马,人手属实有限,对下辖县内的山贼,监控无力,此事也不好动用县卫密报,老哥我也就掌握了十几家山贼山寨的信息,因为还有到官府备案的山寨,为数不少,因此老夫刚才想了一下,符合孟老弟所需标准的,也就七八家,不知是否满足孟老弟的需要?”
孟阳心里迅速分析赵员外这段话,内心暗道:“人老奸马老滑呀这是,好在我将鹰羽卫律全部记在心中,知道你的配置,要不就被你骗了。你赵老哥名为县卫实为郡卫,人马足有一万五千人,刨去鹰羽卫黑甲驻军,剩下的也足有三千之众,刚才路过听到的讯息,你赵老哥情报都做到越国宜昌郡去了,县里这一亩三分地的山贼你说你掌握不清楚?”
孟阳心知这是赵员外的铺垫,隐去那些有靠山或者不能动的山寨,没有回话,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继续思索到:“号称掌握十几家,实际提供八家,三十多家山贼,这虚虚实实,让人分辨不出哪些是与鹰羽卫有关,好手法。保不齐这八家里面,还有鹰羽卫的暗桩或者卧底存在,也是一种掩饰的手法。八家已经足够了,其实再少个一两家,我的胃口也就吃饱了。万一误伤了自己人,这个后果可麻烦,赵老哥能够当这安源县指挥佥事,不是白给的,既保住了秘密,又放出了资源,保不齐还在里面挖了几个坑考验我,江湖险恶,官府也险恶呀。”
想到此处,心中有了计较。
这赵佥事见孟阳也是半响没有说话,不由得对孟阳重新认识,小小年纪,却沉得住气,果然黄级无弱者。
孟阳答话道:“感谢赵老哥一番好意,兄弟这趟是私活,不劳动县卫,这是一定的。今日小弟来县卫拜会,能够见到赵老哥,已然心满意足,不敢劳烦赵老哥费神,小弟在此别过。”说完便起身告辞。
赵佥事一愣,千算万算,没想到这小孟兄弟倒是拿得起放得下,这是说走就走,干脆利索。
孟阳这番举动超出了赵员外的预料,赵员起身外忙道:“孟老弟且慢!”
孟阳闻声停了下来,赵佥事见孟阳没有执意离开,也是送了一口气,京城所属的鹰羽卫候补,他见得多了,没有一个是等闲之辈,现在均是极有前途的,何况还是一个黄级候补。若非必要,他老赵也不愿意得罪这种有背景的人物。
双方重新入座,赵佥事说道:“孟老弟这是见外了,老弟可是嫌为兄给的少了?”
孟阳一笑,说道:“老哥这是哪里话来?此次小弟前来,属于私事,向老哥说出心中所想,一来是寻求县卫的帮助,二是报备行动的计划,避免自家人之间发生误会。老哥不吝指点,现在兄弟已经明了此事虽不违反鹰羽卫法例,但也不好放在明面计较。既然老哥如此为难,那就当我没说过寻求帮助之事,只是将行动报备鹰羽卫安源县卫,这样老哥也有个交待,您看如何?”
孟阳此话说的不卑不亢,又亲近有理,赵员外听的舒服,点了点头。谁也不想自己辖区的大小事项尽数掌握的时候,冷不丁来个过江龙闹出事端来,要是个有背景的,处理起来颇为麻烦。孟阳对此事毫无隐瞒,出自真心,提前过来打个招呼,赵员外是能够看出来的。
“孟老弟,既然你这么坦诚,又为老哥着想,那老哥也得有点儿表示。不过老弟莫怪,容老哥先问问,兄弟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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