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王府内。

    身着灰衣的永王阴沉着脸,刚过了弱冠之年的世子宋璟明则陪在一侧。

    世子五官清秀端俊,貌似温文尔雅,但眼神却阴郁深沉。

    “父王,豫王那老匹夫,敢当着满朝文武百官,大放厥词,狂言您欲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口气儿子实难忍得下去。”

    “本王何止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呢,本王就是冲着那九五之尊的帝位去的。”永王冷蔑一笑。

    宋璟明:“……”

    宋璟明:“儿子知道父王的心思。但是,却是不能白白被那个豫王给说道一通的。”

    “这个自然,他算个什么东西。明儿,你即刻叫人去查查,豫王的那个世子,就是和你齐名的那个宋璟琮,他平日里都和谁来往密切啊?”

    宋璟明:“……”

    下一刻,他即开颜一笑,“父王高明,拿豫王世子的身边人开刀,既让他感受到永王府的实力威胁,还明知是我们做的,但却又拿我们无可奈何,望洋兴叹。他既那般聪敏,便当知收敛,绝不敢再同永王府为敌才是。儿子这就去办,必会杀他个措手不及,血流成河。”

    三日后。

    一手下秘密来回,“回世子,打听到了,豫王世子近两年来频繁往北境走,与北雁山隐月山庄的少庄主,东方玉泽来往甚密,二人关系匪浅,互为知己。那少庄主姐弟二人,去年还到豫王府小住了月余呢。

    据说,豫王世子还同东方玉泽的姐姐约定了终身,迟点便要娶她进门呢!”

    宋璟明缓缓站了起来,兴致盎然,“哦!他要娶个平民女子为妻,且知己爱人,皆是同一家人,这就有意思了!”

    月余后。

    永王府内,宋璟明阴郁的眼神,由手下人的身上逐一扫过,看着他们一个个伤的伤,残的残,瞎的瞎,狼狈不堪,半死不活的模样,眼神就更加阴鸷了。

    半晌后,他方骂出声,“一群废物,上百人去,竟连一个小小的普通山户都对付不了,还被人家整治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哼!居然还有脸回来,途中看见有河的时候,就应该自己跳下去,一了百了,省得父王还要再多踹你们一脚。”

    一手下战战兢兢分辩,“世子,不是小人们无能,实在是那隐月山庄处处透露着诡异,小人们也是束手无策啊。”

    “如何诡异法?”世子竟然没有发火。

    手下:“小人们去到时,见庄里一切正常,几间屋内有灯,灯下有人影,遂便悄悄逼近。然后,还先向屋内放了迷烟,准备将人迷晕后,再进去干活。可没想到,后来一推开门后,就就……”

    那手下眼中有惊惧之色,没有再说下去。

    “就怎样?”世子冷冷追问。

    “小人们推开门,刚冲进屋内,便无意中触动了机关,无数只暗箭由暗处射出来,有三成的人都中了暗箭。躲过之人正在庆幸之时,屋顶却如被掀起,当头泼下来几桶凉水。那些凉水不但冰冷刺骨,还一沾上肌肤即感觉奇痒奇痛,但人却控制不住的狂笑狂跳不止,如此一来,又有三成的人被毒水所伤。

    最后,余下没中毒水的兄弟们侥幸退出去后,发现有人影向后山树林中逃去,便迅速追了上去,谁知,那林里面早就布遍了猎兽的陷阱。追进去之人,有一大半都中了招,跌入了深坑陷阱之中,被猎具所伤。

    后来,余下十来个侥幸没有受伤的兄弟们,搜遍了整个山庄,才发现山庄中早也是人去楼空,人迹了无。

    于是,便整顿好受伤的兄弟们,准备休整后再行撤退。但见他们一个二个惨不忍睹,伤重难行,便去找了些山泉水来给其饮用,谁知……”

    手下又停止了讲述,抬起头偷看了一眼世子。

    原本,他以为世子会勃然大怒,说不定还会狠狠刮自己一个耳光呢?

    不料想后者一副兴趣盎然,似乎正听到兴头处,温声道:“又怎么啦?”

    手下低声道:“谁知那山泉水也是不干净的,受了伤的兄弟们喝了后,伤痛加巨,疼痛难忍;而好好的人喝了后,眼前一直出现幻觉,是又笑又哭又闹,有的还拿刀自伤自残,足足闹腾了三日三夜,才安静下来……”

    世子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幅山庄中群魔乱舞的画面。

    他想着想着,就忽然好整以暇的笑了,“这隐月山庄,这个东方玉泽,还真是有意思的很呢……”

    永王世子听完手下的分辩,居然没有发怒,还温文尔雅的笑了。

    笑得是分外灿烂,眼神中隐藏着的,却是阴沉毒辣。

    笑得那个手下噤若寒蝉。

    他挥挥手,手下们如获大赦,爬的爬,滚的滚,抬的抬,迅速退了下去。

    此时,永王阴着脸走了进来,看着儿子的高深笑容,沉声道:“帝都之人,皆赞当今双宋世子,貌比潘安,颜似宋玉,智比卧龙。此前,你小妹一直心悦于他,为父也觉得,或许可以此笼骆豫王父子,为我所用。

    谁曾想,那小子竟一口回绝了前去说亲之人。为父早就在想,终有一日,你与他二人之间,必得争个高下分明,胜负成败。谁曾想,他宋璟琮竟还有个高手智囊隐藏陪伴左右,儿啊!如此一来,你就不得不甘拜下风了。”

    宋璟明继续温笑着,“一个人,倘若连命都没有了,还拿什么同本世子斗呢?余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山野庄户,只怕是一听到宋璟琮一命呜呼的消息后,就立马吓得躲起来,再也不敢出来见光了吧?”

    永王拍拍儿子的肩膀,面色欣慰,“吾儿说得对,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成大事者,必须要狠辣绝,斩草需除根,灰飞烟方尽。”

    稍倾后,他又道:“明儿,你想到如何做没?为父那道折子,可还压在宫中呢?此子不除,豫王不除,你我今后之大计,恐生变数。除之,则立时可在朝内立威,余下众者,看谁敢再有反声。”

    宋璟明默默点了点头。

    永王转身往外走,“明儿,库房里还存着二十桶黑火油,是为父由黑市上采购回来的,你看着办吧。”

    宋璟琮沉声回:“儿子知道了,父王慢走。”

    此时,窗外有一纤细身影一闪而过。

    世子走到窗前,望着那人影消失的方向,眼神阴鸷深沉。

    一日后。

    深夜子时,豫王府突然就火光冲天,照亮了帝都半边天际。

    “走水了,走水了……”

    呼叫声,惨叫声,求救声,响彻了半个帝都府。

    ……

    豫郡王收回了悠长的思绪,强按下悲痛的前尘往事,低下头去,抬手试去了眼角的一滴泪珠。

    东君在不觉间,将自己的右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上,轻柔的拍了几下。

    良久,豫郡王才抬起仍旧湿润的眼眶,温柔的凝视着东君,“说了这许久,还是没有讲到东方失踪的详情,姑娘该着急了吧?”

    东君温柔摇头,“谁说没有东方的消息,他不是一直都在你的故事之中吗。”

    豫郡王柔柔笑了,“是呀!东方虽不在江湖,但到处都有他的传说。你看他只肖动动手指头,便将宋璟明派去的上百号人,给打得是落羽而归,简直是大快人心。”

    “所以,是王爷您察觉到永王父子会对隐月山庄不利,才及时给东方去信,叫他早做防备的?对吗?”东君温柔相询。

    豫郡王也温柔点头,“我当时给他去信,只简短讲了同永王之间的紧张关系。他是聪明人,立马便给我回了一封信,说他会带着家人搬离隐月山庄,妥善安置家中众人。但是,他却只字未提还在山庄内动了手脚,给了永王父子重重一击。

    想来,他一是看不惯永王欺负豫王府,要为我出头;二是不可能任由他们大摇大摆进入隐月山庄,定是要给来犯者重重一击的。”

    “是呀,隐月山庄可是东方哥哥的家园,他岂会任由他人来去自如呢?还有,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被欺负的。”

    豫郡王再次温柔点头。

    东君见他眼神隐隐,欲言又止,便轻声相询:“所以,您心中是不是在责怪东方哥哥,若不是他显山露水强出头,永王父子也不会气急败坏,不管不顾的立马就对永王府下黑手的?”

    豫郡王抬头望天,长长叹了口气,“后来,东方来到我身边后,便一直非常懊恼自责,认为是他年青气盛才害了豫王府众人的。是小王告诉他,永王阴毒,不管有没有隐月山庄之事,他们对豫王府下手,不过是早迟的事情。

    可他不听,说欲是他静静撤离隐月山庄,再静静的来到小王身边,他就可以同我一起,有充裕的时间,来保护好豫王府,然后就不会遭受到全府覆灭的结果。任凭小王如何解释,他一直都不肯释怀,总在深深自责。”

    东君沉默着。

    此刻,她似乎对东方玉泽的自责懊悔之悲痛心情,深有体会,默默地悲着他的悲,痛着他的痛。

    这次,换豫郡王轻轻拍她的肩头,安慰于她了。

    “别这样!小王从来就没有怪责过东方。没有他,也会有张三,李四。他们都不过是永王父子随时随地随口找出的一个契机罢了。他们要灭掉豫王府的决心,在我父王痛斥他欲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那一刻,就已经定下了。东方他,只不过是赶巧罢了。”

    东君抬起头,蹙着秀眉,“王爷虽如是说,但以东方哥哥的性子,他是绝不会轻易释怀的。难道说,他的失踪,也是因为此事?”

    豫郡王点点头,往事纷飞沉痛,不堪回首,却又不得不再次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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