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轻寒,你放开我!”

    “看你中气十足,应该是无大碍了。”

    墨轻寒将颜红素抱到一棵大树旁靠坐好,自己则靠在临近的一棵树上,守着颜红素。

    颜红素甚是无语:“看你这样,是还不打算放我走?”

    “别急,天快亮了,天一亮你就可以离开了。”

    颜红素被整得彻底没了脾气:“墨轻寒,你行行好,我还有很重要的家人在等我回去。”

    墨轻寒有些不忍,但这是九重楼的规矩,只要接了单,就一定会完成任务,于是轻声道:“对不起,只能勉强姑娘陪我过中秋了,说起来我有很多年没有过过中秋了。”

    颜红素白了墨轻寒一眼,谁要跟你过中秋?

    墨轻寒却不理会颜红素的气恼,于袖里掏出个酒袋,打开栓子,畅快地饮下一口,满月下饮酒,痛快。

    颜红素本是烦闷至极,忽然闻着酒香,问道:“可是‘玉冰烧’?”

    墨轻寒讶异,然后轻笑道:“姑娘这识酒的功夫竟比打架的功夫还让人惊艳。”

    颜红素没好气道:“少来,今晚的仇我可是记下了,至于酒,或可弥补一二。”

    墨轻寒将酒盖好就扔给了颜红素。

    颜红素接下酒便打开来痛饮一口,真是好酒,酒香沁人心脾,味甘且烈,喝一口就能疏解心中郁结之气,于是又连续灌上好几口。

    “你慢着点,此酒烈,你这才刚刚吐了血的。”

    “少哆嗦,我这样是谁害的?我们素不相识,你却来找我麻烦,墨轻寒,今晚这事,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墨轻寒却心情大好,眼神戏谑:“好啊,随时欢迎姑娘能来寻墨某的麻烦。”

    颜红素内心翻腾,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人,遂不去看墨轻寒。

    今晚看来是回不去了,眼下内力被封打又打不过,颜红素干脆闭眼休息,大概是连日里的赶路和刚才大打了一架,没一会儿就觉得眼皮沉重起来竟真的睡着了。

    听到颜红素呼吸均匀,墨轻寒将外衣褪下轻轻盖在了她的身上,守着月色,守着她。

    天色见亮,颜红素醒来,环顾四周,墨轻寒已经离去。颜红素欲起身就发现了身上的墨衣,心中不是滋味,这墨轻寒还真是善恶难辨。

    然后呢?顾惜夕的回忆就停到了这里,后来发生了什么?那时候天已经亮了,知晓阁就是在那一夜遭遇的祸事。自己呢?自己后来回到了知晓阁吗?自己又是怎么在这世上消失的呢?

    顾惜夕想不明白,可是有一点顾惜夕是清楚的,那就是如果不是墨轻寒在渝兰郊外拦了自己一夜,自己定然会赶回知晓阁。虽不知道能否对抗住杀上来的武林五派,对抗住朝廷的水师,但至少自己能与师兄师姐一道拼杀,与知晓阁共存亡,也不至于变成如今的状况。

    顾惜夕突然好恨,数月以来自己一直在追查三年前那个中秋夜的真相,迷雾重重,现在至少知道了一个墨轻寒,他的出现,势必与知晓阁的事脱不了干系,他或许就是这幕后推手,这一直压抑的仇恨突然有了一个清晰的目标,于是这满腔的恨意都仿佛要指向墨轻寒,他从没提过那一夜他也去了渝兰,他一直都在骗自己。

    顾惜夕盯着眼前的这副画,手情不自禁的收紧,指尖嵌入手心也丝毫不觉得疼痛。

    正在这时,墨轻寒兴冲冲赶来,瞧见顾惜夕正对着桌上的那副画出神,他有种内心深处被窥探到的惊慌,快步走到近前。

    墨轻寒难为情道:“额,这副画……”

    听到墨轻寒的声音传来,顾惜夕才回过神,抬眼看向墨轻寒。

    墨轻寒心惊,顾惜夕眼眶泛红,眼里透着浓浓的恨意,一时间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

    顾惜夕压抑着情绪,一字一顿道:“墨轻寒,是我蠢,凶手明明就在身边,我却被蒙在鼓里,还傻乎乎的对他一直心存感激,你说可不可笑?”

    “你在说什么?”

    墨轻寒忍不住更靠近一步,顾惜夕现在这个样子着实让人很担心。

    “别过来,你再过来,我会忍不住想要杀了你!”顾惜夕声音有些颤抖。

    “顾惜夕,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惜夕眼角含泪:“发生了什么?那要问问你自己啊,都是你做的对不对?”

    “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看我。”

    顾惜夕冷笑:“三年前中秋夜,你可曾到过渝兰?”

    墨轻寒一瞬身体僵硬,嘴唇动了两下,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怎么,没话说还是不敢说?那夜你就在渝兰,你参与了当年之事,还一直假惺惺的在查真相,哼,你不觉得你很好笑吗?”

    “你都知道了,对不起,你听我解释……”

    “我不要听解释,我要知道真相!是你吗?这一切都是你在幕后操控,对吧,这不就是你最擅长的吗?”

    “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事情后来会变成……我……”

    顾惜夕理智在失控,听不进去再多一个字,怒气之下将桌上的一切都甩到地上,然后右手滑出一把匕首,直直朝墨轻寒刺来。

    墨轻寒眼疾手快扣住顾惜夕手腕。顾惜夕右手松开,匕首下落,左手接过匕首,再次刺向墨轻寒。墨轻寒只能后撤身子避开匕首,然后迅速出手扣住顾惜夕另一只手腕。

    顾惜夕此刻恨墨轻寒,更恨无能的自己。

    “墨轻寒,我是打不过你,但我不会放弃报仇的!”

    “你能不能冷静点,好好听我把话说完?”

    “不能,我跟你之间没什么好说的!”说完顾惜夕就开始奋力挣扎起来。

    面对如此失控的顾惜夕,墨轻寒怕一不小心会伤到她,无奈之下,一记手刀将她击晕了。顾惜夕身子一下软了下来落入到墨轻寒怀里。

    看着眼角还挂着晶莹泪珠的顾惜夕,墨轻寒心里不是滋味,叹了一口气,将她轻柔地抱起放到里间的床榻上,指尖替她拭掉泪水,再轻轻抚上她有些凌乱的额间碎发。

    “对不起,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苏芸娘进来了,看到屋内狼藉,再一看顾惜夕躺在床上,墨轻寒守在旁边,心里直嘀咕这又是怎么了?

    苏芸娘先默默收拾好一切,再走到墨轻寒身边。

    苏芸娘犹疑道:“公子,芸娘知道公子在感情上没什么经验,但是这个对待女孩子还是要温柔点,公子不能仗着自己武功高,就强来啊!”

    “……”

    苏芸娘转而一想公子也不是那种人啊,接着道:“我明白了,顾小姐看到了那张画,发现公子有旧情,所以跟公子闹了起来。公子,这是好事啊,这说明顾小姐还是在意公子的。”

    墨轻寒脸色不好道:“芸娘,你别胡乱猜了,吩咐厨房,做好晚膳,这丫头晚间醒来该饿了。”苏芸娘点头退下了。

    傍晚,顾惜夕悠悠转醒,就看到坐在床边的墨轻寒,她回想起白天的情形,是自己当时太气失去了理智,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如果墨轻寒是背后黑手,那晚就应该杀了自己以除后患,何必跟自己周旋一夜,想来他也是被人利用了。

    “醒了?现在好受点了吗?”

    顾惜夕偏过头去不想理墨轻寒,现在回忆回来了,只要想到三年前中秋夜墨轻寒出现时那副欠扁的样子,只觉气上加气。

    看着顾惜夕气鼓鼓的样子,墨轻寒不禁觉得好笑:“与其生闷气,不如我们合计合计,早日找出真相。”

    顾惜夕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墨轻寒:“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我是……”

    “嗯,知道,最开始只是怀疑,后来你去找了老舒头,我就能确定了。”

    “墨轻寒,你……”

    顾惜夕心口仿佛被堵住,这厮一早就看穿自己了,自己还一直在卖力的表演,还觉得自己演的挺好,顿时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一样。

    “对不起,当年知晓阁的事布局很大,连九重楼都被设计其中,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但相信我,我从来就没想过推卸责任,这三年来九重楼从未间断过查找真相,而且我们离真相已经不远了。”

    顾惜夕撇撇嘴,不语。

    “那晚的事是我亏欠了你,要不你说说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好过一点?”

    “好,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墨轻寒虽不解,还是依言做了。

    顾惜夕起身,纤纤玉手搭在墨轻寒的肩上,将整个脑袋都埋入了他的后背,然后轻轻啜泣起来,越哭似乎越委屈,最后竟变成出声哭泣了。

    墨轻寒身体僵住,一动也不动,任由顾惜夕释放她压抑已久的伤痛。

    哭过后,顾惜夕将脸贴在墨轻寒的后背,这样的靠着自己似乎能安心不少。

    “墨轻寒,算起来这世间只有你知道我还活着。”

    “傻丫头,还有你自己知道啊,活着就有希望,活着就不算是一无所有。”

    苏芸娘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赶紧背过身,尴尬道:“公子,晚膳好了!”

    顾惜夕羞得赶紧离开墨轻寒后背,墨轻寒也不自在地起身,让苏芸娘将晚膳端进来。苏芸娘做好一切后就识趣地离开了。

    用膳间,墨轻寒:“你都想起来了?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你……”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真正的我在哪里?我的记忆有缺失,就连那晚初次遇到你的事也是白天看到那幅画才想起来的。”

    墨轻寒觉得匪夷所思:“没关系,慢慢来!”

    顾惜夕突然抬头:“我想起来了,那晚跟你打架,打得正激烈时我的内力突然被封住了,我好像应该是中毒了,此毒罕见,我当年才没有察觉到,如果顺着这条线索查,或许能有所发现。”

    “我也有印象,当时你骤然坠落,原来竟是中毒了。世上还有如此药物,无知无觉中封人内力?”

    墨轻寒转而一想:“可是不对,下毒是为了什么呢?三年前,九重楼接的交易是让我在中秋那晚将你拦在渝兰郊外一夜,并非取你性命。”

    “如果是取性命,你会接吗?”

    墨轻寒摇摇头。

    “所以,这才是用毒的原因,搏杀时内力被封就意味着被杀,幕后之人分明就是要我命的。”

    “只可惜,提出交易的人当年易了容改了声,无法辨其身份,你说的那毒倒是值得查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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